《信息素阻隔法》咔咔鲨

1、Chapter 1

　　安允预想过很多与许伊言重逢的画面，可能是在大街上，他们面对面走过，许伊言或许没认出他，他也没有出声打招呼，两人擦肩而过，谁也没回头，渐行渐远。
　　也可能是在人群之中，安允看见许伊言的背影，他们间隔着拥挤的人群，就像围墙那般密不透风。许伊言走得很快，很快就消失不见。
　　总之，他没有设想过，许伊言会认出他。
　　六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长到或许可以忘掉一个人的存在，至少安允是这么觉得的。
　　可他低估了许伊言的执着。他们的重逢不是在大街上，而是在狭长的酒店走廊内。他低头擦着不小心被果汁浸湿的衬衫，懊恼不该点那杯橙汁。
　　他走得很慢，忽然感到头顶传来一股灼热的视线，安允抬头，看见了那张他永远不可能忘记的面庞。
　　许伊言变化很大，他穿着量身定制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利落的眉形与深邃的眼眸给人一种隐藏的压迫。岁月能磨平人的棱角，却让许伊言更加锋利，他的视线带着温度，烫的安允移开了视线。
　　安允的演技拙劣，他想装作没有认出，冷静地离开这里，离开许伊言的视线之内。偏偏许伊言不给安允机会，他一把抓住想要落荒而逃的安允，紧紧箍住安允的手臂，没有半分犹豫地喊出了安允的名字。
　　跟在许伊言身后的几人纷纷停住脚步，不由自主地看向安允。
　　安允无法忽略手臂上那惊人的力量和许伊言的眼神，他无处可遁，只好僵硬地转过头，说：“你好。”
　　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多余的音节，安允的声音微弱难闻，但许伊言听见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反问：“你好？”
　　像是在质问安允在好什么。

　　眼前突然闯入一道影子，待到安允看清来者，身体顿时坠入寒冰，垂下眼睛不敢看。
　　柳倦本以为许伊言与谁发生了争执，急切地过来调节，等到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安允。柳倦本来有些担忧的神色顿时僵住，他慢下脚步，看见许伊言怒不可遏的样子，猜到这场相遇意外居多。
　　“安允。”柳倦装作气定神闲地喊道安允的名字，说：“好久不见。”
　　安允撇开头，他没有宽阔的胸襟与许伊言和柳倦露出得体的面容，他尝试挣脱许伊言的桎梏，却分毫未动。
　　他六年没来S市，一来就遇见许伊言，这运气也是挺好的。安允深呼吸一口，鼓足勇气对许伊言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可以放手吗？”
　　许伊言似乎没听安允的话，他一把将安允拉近身体，安允被猛拽的与许伊言面对面。
　　“你不认识我了吗？”许伊言的声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安允的呼吸开始不稳，颤抖着声说：“我知道。”
　　许伊言另一只手抓住安允的手腕，固执地问着那一个问题：“我是谁？”
　　局面变得不可控，柳倦手紧紧握成拳头，他也在压抑着心底的情绪，上前半步，对许伊言说：“冷静一点。”
　　许伊言置若罔闻，死死盯着安允，就在等待一个答案。

　　“许伊言。”安允说：“你是许伊言。”
　　许伊言骤然卸下力气，安允不稳地踉跄一下，退了半步在稳住身体。手腕被捏得发疼，安允顾不上那么多，刚要转头跑走，许伊言的手又拉住他胸口的工作铭牌。
　　“姓名，安允，性别……beta。”许伊言毫无感情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入了这里每一个人的耳里。
　　他重复道：“beta？你是beta？”
　　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许伊言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却让人生出寒意。
　　安允不知所措地看着胸前被许伊言拿起的工作牌，又后悔自己大意，忘记取掉的事实。他皱眉，却不知道说什么，再抬眼时，看见周围的人面色古怪，纷纷往他们两人身边后退了好几步。
　　尤其是柳倦，弓腰扶墙，面色潮红，极力忍耐着痛苦般，他的声音也软绵绵的：“许伊言，你冷静一点！”
　　唯独安允，没有任何反应，如同置身事外的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许伊言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允，眼眸中似乎含着点点期待，等了又等，直到确定安允没有任何反应后，他眼底发黑，甩开安允的工作牌，一字一字地问安允：“这是怎么回事？”
　　饶是安允再慢半拍，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许伊言不相信安允工作牌上的信息，公然在公共场合释放信息素，逼安允现出原形，这也是为什么周围反应如此激烈的原因。
　　他的omega几年不见，居然变成了beta。

　　后来的情况变得纷乱，柳倦因为许伊言的信息素而无法行动，同行的人替柳倦叫来beta服务生送回酒店的房间里休息。
　　许伊言生怕安允会趁机跑掉，又拉上安允的手腕不肯松开，直到走廊只剩下他们两人后，许伊言才看向他：“你还没有解释。”
　　安允低头，沉默是他的回答。
　　“很好。”许伊言自顾自地说，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安允往电梯的方向走。电梯显示屏上红色的数字一闪一闪，叮的一声，门开了。
　　许伊言走进去，电梯内的空气很是沉闷，门关上的瞬间，安允的心跳加快，他终于开口问：“去哪？”
　　许伊言低头瞄了安允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不是能说话吗？”
　　楼层不断攀升，安允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他不知道许伊言会做出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安允拿出，看见是同事打来的电话。同事终于对去了厕所，却消失很久的安允产生了担忧。
　　安允犹豫着要不要接听，他抬眼看许伊言，发觉许伊言也正盯着他，他呼吸一窒，被那双眼睛盯得心虚，慌乱地埋头接下电话。
　　“喂。”安允低声说。
　　手机那头有些吵，华小冉问：“安允，你在哪呢？人怎么不见了？”
　　这次出差来S市实属意外，安允在一个传媒公司工作，公司和S市的一个机构有合作，本来不归他来谈合作事宜，但本来预定的那位同事忽然易感期提前，身为beta的安允就替补了这个位置。
　　来S市，安允很抗拒，但公司的事他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前几天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今晚与合作方在他们住的酒店一起吃了个晚饭庆祝一下合作的达成，再过两天他们就可以回C市了。
　　安允来时还担心，到了后面也就松懈了，S市那么大，没有那么多巧合。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电梯内寂静万分，安允的声音十分突兀。
　　“我……有点事，先回房间了。”安允仓促地找了一个接口。
　　华小冉那边也没多虑，说：“哦那好吧，我们这边已经散场了，你待会就不用回来了。”
　　“好。”
　　刚要挂掉电话，华小冉又来了一句：“工作的事完成了，明天也没啥事，咱们要不要逛一下S市？”
　　安允从未公开说过自己曾在S市居住过，华小冉以为安允也没来过S市，打算溜达溜达。
　　安允怀疑许伊言听见了华小冉的话，因为许伊言侧过头看向他了。安允吞了吞口水，婉拒道：“算了吧，我有点累了，逛不动。”
　　“那行，你早点睡吧。”华小冉没强求，以为安允真不舒服，不愿继续打扰安允便挂了电话。

　　“怎么不去逛逛？”随着电梯门开，数字停留在了45，许伊言拉着安允的手往外走。
　　安允确定许伊言听见了自己的电话，他顿了顿，不知该说什么，许伊言又呛了一句：“S市变化很大，很多地方说不定你已经认不得了。”
　　许伊言的脚步停在了4513门牌号前，他刷开门，毫不客气地将安允推了进门。
　　屋内的空气比走廊通畅不少，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灯火通明的S市夜景，绚烂的霓虹灯将黑乎乎的屋内照亮。
　　许伊言没有开灯，他走进来，手往后拉，门被关上了，发出咔哒一声。
　　“我……”安允局促地开口，又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默默地闭上嘴。
　　许伊言的眼睛很黑，直直地看着安允，如同蛰伏在黑夜里的野兽，下一秒就能势如破竹般发起攻击，撕咬猎物。
　　安允背抵着玄关处的墙，许伊言一直不吭声，不安放大，安允十指扣在墙上，弱弱地喊道许伊言的名字。
　　“原来你会叫我的名字。”许伊言发出轻蔑的自嘲声。
　　局面又变得异常安静，安允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听见楼下马路上车流的声音。
　　昏暗中，许伊言伸手，食指中指并拢摸了摸安允的脸颊，很是留恋般来回抚摸几下，安允小心地呼吸着，不敢喘大气。
　　慢慢，手往下移到下颚，安允被迫抬起下巴看向许伊言。许伊言的脸忽明忽暗，看不清楚。安允痛苦地闭上眼。
　　忽然，许伊言加重手上的力道，大拇指扣住，捏住安允的下巴，逼迫安允睁眼看他。
　　“安允，你看着我。”许伊言弯下腰在安允的耳边轻轻地发出声音。
　　灼热的呼吸声让安允的耳廓发痒，不安地耸肩往后靠，可惜后背就是墙，他没有退路。
　　“别这样。”安允制止道。
　　许伊言仿佛没听见，鼻尖在安允的耳廓边蹭了蹭。安允被痒意折磨，往右边移，哪料许伊言的另一只手框在他的手臂边，安允动弹不得。
　　安允忍受不了了，说：“许伊言，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的声音不大，许伊言却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许伊言果然停下了动作，他双臂撑在安允的手臂边，让安允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安允，为什么？”
　　安允偏头不去看许伊言，他知道许伊言要一个原因：“我是一个beta。”
　　“你明明是omega，你是我的omega。”许伊言说。
　　安允已经闻不见许伊言身上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了，他看见许伊言嘴压成一条直线。
　　安允有必要告诉许伊言事实：“我们的婚约六年前就作废了，你忘记了吗？”
　　许伊言抓住安允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手背，像是在安抚安允，实则是在安抚自己焦躁不安的内心。
　　“可是我们的匹配度是96.23%，我们比谁都更适合对方，你离不开我，不是吗？”
　　终究是逃不过，安允原本以为有的事实不需要他亲口告诉许伊言，至少他不愿意做那个揭露残酷事实的人，可最终好像只能由他告诉许伊言。
　　“不，我是beta，不是omega……”眼看着安允话没说完又要被许伊言截断，安允不得不伸手捂住许伊言的嘴，强调：“你听我说完！正常人分化是在18岁，可我在15岁就分化了，你没有觉得奇怪吗？”
　　安允还捂着许伊言的嘴，许伊言自然说不出话，他继续说：“安昊对外宣称是我体质特殊，提前分化，还找了一大堆检查单来印证这一点。”
　　安允是安昊的私生子，在12岁那年从外婆冯嘉平身边接过来。
　　安允深吸一口气，问：“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些都是安昊编出来的借口？”
　　手掌的呼吸声顿住，安允稍稍放手，说：“你前脚刚分化成alpha，我后脚就因为体制特殊分化成了omega，难道不觉得太巧了吗？安昊把我伪造成一个omega，目的就是促成你我之间的婚约，达成许家与安家之间的商业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