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米饼

6、第六章

　　课间时分，苏柳的手机响了又响，偏这时有两三个学生围着她问问题，于是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抽屉里，好不容易等到上课铃声敲响学生散去，她才有机会把手机拿出来。
　　解锁一看，五个未接来电。
　　两个是哥哥张苏杨的，三个是梁美美的。
　　她先给张苏杨回了电话，张苏杨说今晚刘甄万请客，七点钟在迎悦酒店包了包间。张苏杨又说让她下班后去市局等关煜，说过两日便是刘甄万生日，怕到时大伙儿没空，于是趁今晚提前庆祝，顺带给他一个惊喜。
　　又碰巧张苏杨和诸葛映泉下午都各自要忙，关煜死活不肯自己去订蛋糕，好歹苏柳是个女生，这些东西她比较在行。
　　苏柳嘟嘟嚷嚷地挂掉电话，那么说她等会儿还要给关煜打电话约地点。做什么那么大牌啊，自己不会打电话来还要哥哥传话，敢情就把自己当大人了。

　　她拨了关煜的电话又挂掉，换了梁美美的号码拨过去。
　　梁美美那边一接通，抱怨的话像水一样哗哗地泼下来：“哎呀苏柳你终于接电话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怎么打了四五次都不接，我都快急死了。”
　　“明明就三次，哪有四五次。”苏柳插话道。
　　“哎哎，别扯这个，我找你是有急事。”
　　“什么，说吧，我现在得空。”苏柳把办公桌上的教案和作业本分类摆好，又起身端着杯子走到饮水机边。
　　“那好，我说了哦。”
　　“说吧，磨磨蹭蹭什么呢。”苏柳喝了口水把被子放在桌面上，然后踱步到阳台外面，办公室里还有些休息的老师，以免打扰。

　　过了一分钟，只听见走廊上一阵惊呼：“什么，那绝对不行！”
　　苏柳喊完，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捂着嘴小跑下楼。
　　她气喘吁吁地在运动场上站住，朝手机就是吼：“梁美美，那事绝对不行，先不说我情不情愿，要是让我爸妈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那怎么办呀。”梁美美很焦急，公司这次弄了个大型的模特选秀活动，背后有实力雄厚的赞助商，以丰富的奖励和登上世界知名杂志为噱头吸引了许多慕名而来的青春妙龄少女。
　　可是海选完下来，公司高层看着那些参选者的照片，挑一张扔一张，老板的眉头越蹙越深，梁美美这些负责活动策划经营的员工就越是吃不消。
　　每个行业都有属于自己潜移默化的潜规则，高层内部决定了几个女孩子能顺顺利利地进入复赛。可是五十个人，选到第四十九个，愣是在最后一名的时候卡壳了。
　　不是选不出，而是没得选。
　　那些参赛者的照片和资历实在让他们无法在去看第二遍，于是就给策划小组下通牒，无论如何必须在日前找出一名合适的应付人选，报酬丰厚。
　　更狠的事，找不出来的，集体扣年终奖，此次的活动奖金折半。

　　策划小组吓傻了，各自寻求无门后，集体把矛头对准了梁美美。因为她是组长，组长什么的就必须承担所有后果。
　　梁美美欲哭无泪，在各大网站征召，甚至去大学校园里寻觅，不是没有适合的人，但别人听说只是“应付”统统都拒绝了。都是一群想出名想疯了女孩子啊。
　　在她感觉自己脑袋就要承受不住巨大压力的时候忽然看见放在书柜里，自己和苏柳去海南时的照片。
　　那张照片上两人站在被太阳照成银白色的沙滩上，旁边绿油油的椰子树随海风摇曳，后面碧蓝的海天一线。
　　苏柳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裹胸及踝的连衣裙，头戴一顶白色的花边蕾丝帽，长发挽起藏在帽里。梁美美记得那时候海风有些大，苏柳一只手摁着蕾丝帽，任海风将裙摆吹起飘荡，还不忘用空闲的那只手去捏梁美美的脸。
　　镜头前，她狡黠地笑着，笑得很灿烂，洁白的皓齿如身后拍在礁石上的浪花，秋水灵动的一双杏眸完成月牙一样的弧度。合着海南炎热的天气，娇艳的太阳，她白皙晒不黑的皮肤，衬得她就像生长在银白色沙滩上一朵瑰丽的白玉兰，带着芬芳馥郁的香气，温暖可爱。

　　苏柳裸足整整一米七，不算高，但胜在把父母的优点集成化带到自己身上。她长得漂亮毋容置疑，以前有男孩子追求她，还对梁美美痴痴地说过：“有时候能看见她的一颦一笑就足够了。”
　　梁美美忽然就打了个激灵，如此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美人胚子，除了她还有谁？

　　于是她未问先行，把苏柳的照片交了上去，高层果然一锤定音，给了客观的一笔报酬。在众人以为歇下一口气的时候，苏柳果断地拒绝了梁美美的请求。

　　苏柳听着梁美美在电话那边苦苦的哀求，还把多年的友谊都扯出来了，头疼无比。若是把她放在别人家里，这个忙她一定会帮，但无奈她生长在四代都是军人的家庭，从小就接受严格无比的教育。
　　现下社会什么选秀啊，明星什么的最遭家人反对。苏柳从小就跳舞，有很不错的艺术细胞，可她跳到高中家人就不给她继续跳，而是给出两条路。
　　要么都大学，要么做文艺兵。
　　那会儿苏柳哪知道那么多，想起那些成天枯燥训练压腿，旋转，压腿，旋转，又想想在书刊杂志上看到读大学的各种乐趣，于是便乖乖的放弃了跳舞。

　　幸运的是，她头上有个哥哥，张苏杨继承了爷爷爸爸的衣钵，到了苏柳这，况且又是个女孩子，就没了压力。
　　本来想着乖乖读完大学，分配到一个学校，好好工作。等不到关煜的话就另寻他人嫁了，相夫教子，就这么一声，平平无奇，巨蟹座安分，家庭第一的特征在她身上表现得一览无遗。

　　“小柳，就帮我一次好吗？我们悄悄的来，复赛上镜的机会不多，你是应付选手，镜头不会在你身上停留太久。大不了我们报假资料，就算你家人发现了，咱们来个大死不承认。”
　　“可是……”苏柳很为难。
　　但梁美美真的很害怕她拒绝，过两天复赛就要开始了，还要她去哪里找人啊。
　　“小柳，当我求你了好吗？好歹我们这么多年朋友……”
　　梁美美不提还好，但她频繁拿友谊出来做挡箭牌，惹得苏柳一下恼火起来，她板着脸正色道：“梁美美，你不用总拿朋友来说话，你压不倒我，我的性子你知道的，说了不就永远不会答应，何况你有尊重过我吗？还没问过我就把我的照片给别人看，现在十万火急要我点头答应，我要是答应了，就是那种被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的笨蛋！”
　　不待梁美美说话，苏柳便挂断手机，气冲冲地看着运动场上奔跑踢球的男生。忽然一个足球咕噜噜地滚到她脚下，那边的几个男生都是她的学生，嬉皮笑脸地对她喊：“嗨，Miss zhang，give me the ball。”
　　苏柳退后几步，狠狠地甩开右脚……足球朝相对的方向斜飞出去，结果因为用力过猛，球飞到更远的地方。
　　那几个男生愣了一下，有人朝着她做了弯起两臂，做了个史莱克strong的poss，很无奈地跑过去捡球。

　　下午放学的时候因为一班的班主任拖堂，苏柳想去布置点英语作业结果在办公室等了二十分钟，眼看快要六点了才急急忙忙走出校门。
　　当她冲忙去赶公车，心里还想着等会儿关煜肯定又会因为迟到好好哂她一顿。

　　那么宽的马路，干嘛一部车子非要在她身后狂摁喇叭。她不是已经走开让出好大的位置了吗？那车子非但不过去，还偏跟在她后面，一个劲的鸣喇叭。
　　苏柳心烦意乱猛然站住回头，那辆别克滑到她身边缓缓降下车窗。关煜那张俊逸又着实让人觉得欠揍的脸由暗而明的现出来。
　　苏柳怔了一下，又看看银白色的别克小轿，讷讷地问：“谁的车子？”
　　关煜说：“你为什么就不会说是我的车子。”
　　“因为我知道你还没本事买得起。”
　　关煜咬牙切齿：“我要存本娶老婆。”
　　苏柳哧了一声，关煜唬道：“赶紧上车，别堵在大路上。”

　　车子是刘甄万的，因为要跑业务和签合同，他用自己多年的积蓄和刘爸爸赞助的部分钱购置的。
　　昨天被关煜看见了就一直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今天好不容易借出来，当然要去苏柳面前威风威风，可谁知那丫头张口就不留情面地问他是谁的车。
　　是谁的车，意思就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关煜不可能自己买车。

　　苏柳坐上副驾，得知是刘甄万的车子后立马变了副崇拜的表情，津津有味地打量车里的每一处细节，这摸摸那翻翻。
　　嘴里还不停叨叨甄万哥是多么多么的厉害，多么多么的能干，多么多么的精英。
　　她眼里流出的羡慕和崇拜像蚂蚁一样爬出来，就算关煜不看，也觉得浑身痒痒的，心里满满的醋意排山倒海的倒出来。他很不耐烦地拍掉她准备打开功放器的手：“别乱动，坏了你赔不起。”
　　苏柳又哧了一声，轻蔑道：“别以为只有你会开车，上次去装甲营，我哥还让我开了勇士吉普。”
　　关煜听了嘲讽地冷笑出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差点没把训练场的铁栅栏给撞出个窟窿来。”
　　“你！”苏柳气得结舌，这事情他知道了也很正常，活了二十多年，张苏杨依然很喜欢在关煜面前拿苏柳的糗事开玩笑。

　　苏柳气鼓鼓地靠在座椅上，两眼望向车窗外不再搭理那个总是让她张口结舌的混蛋。
　　因为被关煜一搅，她全然忘了梁美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