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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朝她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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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小姐上的专科?」相亲男冷不丁冒出一句,惊愕得我仿佛耳朵里进了脏东西般不适。

      他仰起脑袋,眼睛里迸射一种迷之自信的高傲光焰。

      「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希望陈小姐不要介意。」

      「噢,这样啊。」

      我好修养地笑了一笑,「我这人说话也很直接,恕我直言,你就是个大脑结构不完整的玩意儿。」

      拿上包,站起来就走。

      要不是看在明天是母亲节,想要讨妈妈冯继梅的欢心,弥补下母女感情,我根本就不会同意相亲。

      冯继梅东打听,西拉扯,好不容易才给我和这个所谓的「富二代」搭上线。

      据牵线的亲戚讲,这下头男是独生子,家里开了个家具厂,一年收入打底有两百万。

      区区两百万也能叫富二代?

      当着亲戚和冯继梅的面,我差点儿忍俊不禁。

      她们还不知道我在外地飞黄腾达了,上个月还给小男友换了辆帕拉梅拉。

      冯继梅却激动起来,每个褶子都呈送着贪欲。

      「妮儿,这样好的人家,嫁过去就是享福。你说什么也得把握住了,以后也好帮衬帮衬你哥哥。」

      我心里一咯噔,顿时了然相亲躲不过去了。

      反正都是卖女儿。

      为什么不卖给富豪人家,拿了笔高额彩礼后,说不定还能源源不断地从夫家那里拿钱补贴儿子。

      我当时想着去相亲少不了片皮,掉不了块肉,去就去吧。

      哪料到相亲男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宛若天生残疾,不会正眼看人。

      精明目光扫量我,似乎在内心暗暗审定着我作为一件物品的价格。

      坐下来聊了没几句便说看不上专科生,更实实在在地恶心到我。

      回家,刚推开门,冯继梅五大三粗的身子躺卧沙发上,看见我回来,笨重地弹起。

      嗓门轰隆隆打雷似的炸了,「陈瑶瑶,你个贱货,两腿一张就在外头跟男人睡了。」

      呦,告状告得倒是快。我才开车到家,那贱男人已竹筒倒豆子般全倒给冯继梅了。

      我强忍住骂回去的冲动,「妈,说话能不那么难听吗。」

      仍旧喊冯继梅妈,是没达成目的前的忍耐之一。

      「说话难听?你有脸当贱货,没脸听教训?」

      冯继梅大吼大叫,「你说你是不是破鞋?」

      「你要不是破鞋,人家问你是不是黄花闺女,你咋没脸大大方方承认?」

      冯继梅声音一如她的身材般粗壮,劈头盖脸骂下来,极具穿透力。

      恨不得把这桩她以为的丑事传遍屋前屋后的邻居般。

      「妈,你要是还指望着再掉个金龟婿,把我卖个好价钱,那还是小点儿声。」

      我懒得争辩,同一些脑子结构不怎么完备的人解释,只会让自己觉得疲惫且晦气。

      亏得我一针见血指出冯继梅那点小心思,她马上脑子转过弯来似的忽然改口。

      「妮儿,你把妈当什么人了。」

      冯继梅典型的表演型人格。

      她打我小时就区别对待我跟我哥,却死不承认,张口闭口男女平等,儿子女儿一样亲。

      「妈从小待你拿心肝宝贝儿似的疼。妈好歹读过书,认得字,明白道理,咋能学庄子上其他人家卖女儿。」

      拿心肝宝贝疼?

      呵。

      例如在外务工的爸爸每月我们兄妹一人各1500的生活费,经她手,却成了我哥2500我500?

      诸如此类的烂事,我懒得罗列,也不想点破。

      趁着她气焰平息,赶紧地卖个乖,也一番虚与委蛇,「我知道妈最疼我了。」

      从包里面掏出一个和田玉的玉镯,「明天就是母亲节,送妈一个镯子,愿妈以后平平安安。」

      冯继梅洋洋自得地瞄了眼镯子,自以为驯化了我。

      任她打啊骂啊,我还不是乖乖地给她买镯子,尽一尽大孝女的情分。
      2
      大抵是我这大孝女给冯继梅送了镯子。

      我哥陈于化不送点东西便挂不住面。

      只得也送了冯继梅一个手串。

      「妈,我这手串质量可好得不行。你看啊,它不管是磕了,碰了,摔了,哪怕是掉地上了,都不会坏。」

      陈于化抓着手串晃啊晃,好似献宝的小猕猴。

      「是啊,塑料的东西,哪能一摔就摔坏。」我实在忍不住笑,才说出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这里没你赔钱货说话的份儿。」

      陈于化恶狠狠地瞪我一眼,别过脸,竟向冯继梅撒起娇,「妈,我本来挣得就少。」

      「为着你连日来疲惫乏力少精神,我走了不知道多少寺庙烧香拜佛卜卦解签给妈求个平安。」

      「花得没剩几块了,只好给妈买个便宜手串,尽尽心意。」

      陈于化大言不惭,我却心知肚明。

      冯继梅前阵子心神不宁,疲惫乏力,精神不好,无甚精力管他。

      他这几天便犹如野马脱缰,越赌越大,越赌越凶,输得直见裤衩子。

      拉下脸子,20问人家借,50也问人家借。

      蒙在鼓里的冯继梅还不知道她宝贝儿子干的好事,被几句话唬得感动不已。

      「于化有心了,妈妈没白养你。」

      我嫌母慈子孝的一幕看了恶心,缄默着回自己房里。

      打开微信,找到ID叫凭虚子的联系人,发消息。

      「玉镯子好像真的有点用了,看我妈那精神状态,比我刚到家时好很多了。」

      李言秒回,「那是,我的东西都是宝贝,一件都不可能是废品。」

      平实文字里盖不住他的得意语气。

      可以想见屏幕后的那张脸此刻有多得意洋洋,意气风发。

      李言是高兴了,我却不爽。

      「是啊,如果不把我当生猪宰的话,那我应该会更高兴。」

      回想他当时那副奸商嘴脸,我心口还隐隐攒着些微怒气。

      「我又没逼你买。」李言回得很快,攻击力也拉得很满。

      我没再回他。

      即使现在我恨他很得牙痒痒,但一想到事成之后自己的嘴脸恐怕比他更可恶,便登时觉得没什么好气了。

      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天。

      母亲节后第二天,我便在客厅电视机柜的一个装杂物的鞋盒里发现玉镯。

      我拿起来检视,玉镯的确是我买来送冯继梅的那只。

      青玉色玉镯泛着清润光色,低调朴实里透出漫漫光辉。

      看上去值些钱,三五千的样子,远不能比上百万的名贵宝玉。

      冯继梅就是那么以为的,所以玉镯也就被她随意地丢在了一旁。

      我明明那天看见她将它戴在了手上。

      我还知道哥哥送的塑料手串被她宝贝似的供起来。

      因为她特意发了个朋友圈:戴上儿子送的手串,整个人都有精神了。

      我点了个赞。

      她跟我哥陈于化两个人压根不知道,她之前没有精神是被鬼缠身。

      她嫌哥哥的塑料手串便宜上不得台面,不戴他的,就千尊百贵供起来。

      她当然也不愿意戴我送的手镯——以免拂了哥哥的面子,就随意地丢了一边。

      无知者无畏啊。

      她还不知道这是我花大价钱买的辟邪神器。

      一只鬼便够喝一壶,我们家却有两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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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玉镯收好。

      下午,天色暗下来,冯继梅指挥我洗菜、择菜。

      她自己躺在床上玩手机。

      不时地哎呦、哎呦叫唤两声。

      她说最近自己很没精神,腰疼、肩膀疼,两个地方沉甸甸的,好像趴着什么硕大无比的大石头。

      身体不好,干不了活。

      所以,家里的洗菜、烧饭的活儿都得落我身上。

      我倒是很想给她说,少找借口,使唤差遣我就是使唤差遣我,拿我当下等人又不是一天两天。

      之前我翅膀没硬,寄食在这个家里,从懂事起做家务做到高考前。

      现在我得到我想要的,勉强再充当几天这个家里的免费保姆。

      我择芹菜叶,陈于化吊儿郎当地钻到灶台边。

      「陈瑶瑶,齐文献问你后天有没有空。他想带你出去玩。」

      我茫然,齐文献,谁啊?脑海里没有这号人物。

      陈于化见我一脸茫然,解释,「就是几天前跟你相亲的那个富二代。」

      「他八成是对你有意思了,一个劲儿问我你有空没。」

      我一阵恶寒加反胃,这种恶心的东西,我名字从他口里吐出来都是种侮辱。

      「不去。」

      「我恶心。」我冷冷地说道。

      陈于化脸色瞬变,「陈瑶瑶,你反了是吧。我答应他了说你有空,我让你去,你就得去。」

      他这张脸长得很像冯继梅,宽脸,凶眉,塌鼻子。

      发起怒来,一张脸拧得跟个烂南瓜一样难堪。

      冯继梅巴不得卖女求荣,陈于化何尝不是。

      我择菜的手没停下来,翻着白眼,「你那么想去,你相中了他是吧。你去嫁给他呗,我又没拦着你。」

      「嘿,你个给脸不要脸的赔钱货。」陈于化喉咙里发出那种恶心的吸痰声,随口往地上吐了一口粘稠的黄痰。

      看得我恶心不已。

      他突然一脚踹在了坐在小板凳上择芹菜的我,「给你脸了。」

      毫无防备的我,一下便被踹倒,摔在了地上。

      后背撞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随即,里屋传来冯继梅的暴喝,「陈瑶瑶,让你干活你就干活,呜哩哇啦地讲什么。」

      「干活也不能消停吗。」

      里屋离厨房不远,能听得一清二楚。

      冯继梅只是假装没听见、不知道是陈于化在跟我说话,还一脚把我踹翻在了地上。

      也可能是她听完了我跟陈于化顶嘴的全程,迫不及待要替儿子找场子。

      打小就这样。

      家里穷,每顿只买半斤肉,她每次都整块蒸起来,淋点酱油,整叠放我哥面前。

      生怕我贪了一口。

      我手掌按着地,爬起来,「妈,我看见姐姐了。」

      笑嘻嘻地大声应道:「我跟我姐姐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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