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打工 重拾旧爱》离麦

22、北上

　　九月燕城的风干燥，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都清脆些，阳光格外刺眼。大一新生大部分都有家人朋友为伴，眼神清澈，满面期待。

　　宁雨站在主楼前，看着这从没想过的气派的学校名称，心里五味杂陈。

　　宿舍是6人间，舍友来自五湖四海。6年宿舍经验的宁雨，在和其余5人打过招呼之后，庆幸自己总还是会拥有好运气的。

　　生日一过完，宁雨紧锣密鼓开始了兼职工作。在体验了电话销售、校园代理、超市促销、给电子地图拉线路等一系列工作之后，他还是选择安顿在了一家学校附近的西式快餐厅里。

　　这个十一，谭凛来了，他们能在一起相处5天。燕城的假期人山人海，这对两人倒是没什么影响。哪怕天天窝在小宾馆里，他们都乐此不疲。3号这天，两人肩并肩走在去快餐厅的路上，宁雨一脸不乐意。

　　“我都和经理说了，我的班排在6号以后！”手脚并用也不能发泄此时的不满。

　　突然有个同事撂挑子，经理只能喊还在燕城的宁雨来救急。其实他拒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宁雨担心这会影响到经理对他的评级。总还是想在这里长期干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心里的这份愧疚并没有随着发泄不满而消散。

　　“有什么关系，我就找个安静的角落，坐那里等你。”谭凛揉揉宁雨的头，想把他搂过来，亲一口气鼓鼓的脸蛋。

　　宁雨像是受到惊吓似的往反方向弹，“光天化日，你注意影响。燕城可是国际大都市。”说完还往四周望望，确认没有人看见。

　　谭凛笑着看他，“你过来，我就搂着，不亲了。”

　　宁雨满身防备走过来，确认他不会再突然发难后，乖巧起来。

　　“国际大都市包容性不是更强吗？怎么还容不下一对微不足道的小情侣？”谭凛的气声撩得宁雨浑身打颤。

　　斗士宁雨怎么会如此败下阵来，佯装严肃，“谁知道大都市什么想法？咱们人微言轻，初来乍到得谨小慎微。”说着说着突然得意起来，“适应新环境、新城市这一方面，我有经验。”

　　他眼珠子一转，向谭凛勾勾手指。

　　谭凛早沉浸在他生机勃勃的表演里，也没多想，凑耳倾听。“你得悄咪咪的，趁它不注意……”谭凛早料到宁雨会以牙还牙，只是没想到刚刚还说要注意影响的人，竟然在他的耳廓处舔了一下。

　　谭凛捂耳弹开，就看见罪魁祸首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老神在在般笑眯眯的，“哎，润物细无声的融入。”

　　宁雨此刻的生动实在令人心旷神怡，但仔细想到对话的内容，谭凛确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他当初就是这么谨小慎微地，想要融入柯市的吧”，谭凛这样想。

　　谭凛点了些小食，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宁雨在柜台里一探身就能看见他，顿觉心安。反正也就4个小时救急，撑过晚高峰，他就可以下班了。

　　“欢迎光临，吃点什么？”公式化的语句之后，是宁雨温暖的笑意。最近上了不少新品，适应复杂的操作界面还需要再花点时间。

　　“您好，我想要3块原味鸡，我想要2个鸡背和1个鸡胸……”

　　这声音瞬间吸引了宁雨的注意力，正在点餐的女生犹豫间和面前的服务员一对视，就看见一张清秀熟悉的脸，“小雨！”

　　宁雨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学姐！”

　　这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寒暄的场合，廖莹匆忙点了些吃的，笑眯眯地看着宁雨眨眼。

　　谭凛走过来，接过宁雨递出的餐盘，这让廖莹顿感吃惊。她疑惑了一会，手指来回在宁雨和谭凛之间摇摆，突然眼神就亮了起来。

　　宁雨趁着休息的十五分钟过来和学姐打招呼，看见董家晖也在，桌上还放着一小袋楼下便利店的稀奇零食。

　　“采臣！”董家晖一脸兴奋。谭凛看见宁雨过来，往里挪了个位置。

　　“家晖学长，学姐。好开心遇见你们。”

　　“小雨，刚刚听谭凛说，咱俩还是一个学校的！你这么出挑，我怎么都没见过你？”廖莹一脸不可思议。

　　宁雨感觉学姐讲话总是这么动听，但这肯定是对自己的吹捧。“开学才一个月，而且学姐都闪着光，怪我没见到你。”宁雨这可不是吹捧。

　　廖莹一副你小子现在嘴这么甜的表情，“臭小子，先存个联系方式，方便学姐罩着你。”廖莹掏出手机递给宁雨。“万一被女生追又躲不掉，我可以给你出出主意。”廖莹一脸兴味的看了眼谭凛，谭凛没有躲她的视线。

　　宁雨看见董家晖全程安静地听他们讲话，这倒是不常见，便问道：“家晖学长现在在哪里？”

　　“H大，咱们现在就是互相在燕城的亲人啦。”说完也递过手机。

　　放眼全国，H大都是很厉害的理工类大学，宁雨不禁佩服。

　　董家晖接过宁雨递回的手机，暼了一眼谭凛，把手机递到谭凛面前，开始演了起来：“喏，别说我们燕城的排外。”

　　廖莹“呵呵”笑了起来，眯着眼也把手机递了过去，“是啊，别说我们排外~”

　　董家晖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说：“我说你俩不同班级，甚至年级都不同，关系倒是处得不错。离得那么远，假期还能约着一起玩？”他突然拿出做题时的认真态度，“嘶~该不会……”董家晖用手指着谭凛，“老谭你的女朋友在燕城？”然后又把手指向宁雨，“来都来了，就找我们采臣吃个饭？”

　　宁雨尴尬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对，”董家晖用手指敲着鼻头，“我和廖莹都不知道采臣在燕城，”他又指向谭凛，“你……怎么知道的？”

　　廖莹看宁雨坐立不安，知道不能再这样看好戏了，“小雨，你们这洗手间在哪？”

　　宁雨像是溺水突然得救，“学姐，我带你过去。”

　　“正好，我还想点几杯喝的，一会你帮我一起端过来呗？”

　　“我去呗。”董家晖回过神。

　　“你不知道我想喝什么，你去没用。”廖莹假意嫌弃。

　　“那你用我那钱付哈。”董家晖笑得阳光灿烂，向周围的人解释道：“前段时间帮导师忙，他给了我一点点奖金，今天我请。”董家晖眯着眼挑了两下眉毛表示开心。

　　谭凛见两人走远了，看董家晖的视线还追着廖莹，“表白成功了？”

　　董家晖瞬间转头盯着谭凛，突然沮丧地叹了口气，“还没表呢，你怎么知道的？”他马上又要开始做题般思考了。

　　谭凛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是摄影师，”他双手抱胸，微笑看着董家晖，微微摇头，“你们的神情，动作，我不仅能放大，还能反复观看。”

　　董家晖意识到这人说的是他们一起去K国交流时候的事情，没想到自己那时候就暴露了，不至于泄气，反而觉得有点可笑。

　　“都大学了，怎么不表白？她不讨厌你。”谭凛追问。

　　“她爸生意做得那么大，我家最多是个县城小康……”董家晖说起这个，眼神中有点落寞，不过马上又亮了起来，“不过我的专业发展还挺好的，我想等我有能力一点，如果她愿意，就到时候再说。”

　　谭凛很是佩服，不禁在内心嘲讽起了自己的猴急。

　　宁雨下班换好便服走过来，发现董家晖和廖莹还在，桌上有一份没动的餐，看样子应该是三人给他留的，宁雨内心一阵温暖。

　　“小雨，先过来吃点，一会学姐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廖莹热情道。

　　“一直在等我吗？会不会太晚？”宁雨有些负罪感。

　　“没事，好不容易放假聚在一起，你快坐下来吃点。”董家晖张罗。

　　“就在咱们学校后门，溜达到那都不到九点。”廖莹安慰。

　　宁雨看向谭凛，对方笑着说，“都商量好了，说是挺有感觉的，以后你没事的时候又多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宁雨充满感激的看向三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嘴里的鸡肉卷味道都复杂了起来。

　　咖啡厅在学校后门的民用楼里，地方不大，但别有一番风味。墙上挂着各式老唱片，有一块区域专门贴着一个人在各个风景优美的地方的独照。柜台里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长发一半扎在脑后，一半披散。白衬衫解开了上面两个扣子，褐色围裙修饰优美的腰线。

　　男人看向几人，微笑，“来了。”

　　宁雨和他对视的时候，后背炸起了一片汗毛，明明对方什么都没有干。

　　“老段，”廖莹一手撑在柜台，介绍几人认识。“今天怎么这么清闲？”廖莹转头问这个叫老段的男人。

　　“谁放假还在学校附近过啊？”老段边擦杯子边嘲笑道。

　　“嗯？我感觉你意有所指。”董家晖带着笑意。

　　“你们两位不算这个学校的，所以也算是‘放假离开学校去约会’的那类。不用上杆子接受我的嘲讽啊。”老段指了指董家晖和谭凛。

　　宁雨感觉神奇，廖莹直接“呵呵”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俩不是这个学校的？”董家晖觉得这人有意思极了。

　　“你嘛，”老段眼神上下扫射了一下董家晖，看他像小狗等待喂食般，一脸期待看着自己，“透露着一股子理工男的气息，和这个学校格格不入。”

　　“噗……”董家晖感觉自己又被冒犯了。

　　“他……”老段有把视线投到谭凛脸上，“这长相和身材，要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三天之内学校表白墙肯定置顶加精。”

　　几人大笑起来，“怎么样理工男，我就说老段很有意思。”廖莹看着董家晖，“你真应该和这样的人多交流，这样才能在飞机气流和人气之间维持平衡。”

　　廖莹转身对老段说：“我们坐一会就回去了，你看着上点就行。”

　　老段点头，廖莹带着几人在窗边坐下，然后看着宁雨，“小雨，这家店下午两点开到后半夜。然后老段回去睡觉，店里最后一个客人关门就行。”

　　宁雨心想还能这样？

　　“所以考试周，教室和图书馆抢不到座位或者闭馆的时候，这里经常爆满。”廖莹像是在分享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平时还是很幽静的，而且这里WIFI免费。”宁雨看着廖莹，有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如果你想要找清净的地方学习或者上网，这里都不错。”廖莹说完，看了谭凛一眼。

　　学校宿舍没有门禁，但是晚上11点准时断电，网络信号一般，而且是按照流量计费。这个地方，好像解决了宁雨和谭凛视频的所有难题。宁雨手足无措地看向谭凛，见对方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微笑，也觉得此刻不是再往下细问的场合，随即作罢。

　　老段端过来四个不同样式的饮品，宁雨在他的介绍下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鸡尾酒。

　　董家晖的那杯装在一个锥形高脚杯里，透明，里面插了个橄榄。廖莹的杯子和董家晖的一样，只是里面是纯白色的液体，上面撒了点黄色的颗粒。谭凛的那杯非常小，上面放着一瓣青柠，青柠上还抹着盐。这么一对比，宁雨觉得自己这杯简直性价比极高。比众人都大的杯子里是透明带着气泡的液体，混着薄荷叶和捣碎的小青柠。

　　董家晖的学校有点远，夜班车赶不上就只能打车回去，几人没坐太久就散了。宁雨的心倒是因为见到熟人而安定起来。

　　谭凛订的小宾馆距离学校也不远，两人肩并肩沿着路边溜达，手背时不时蹭到一起。谭凛先是伸出手指勾了一下，见宁雨没有躲，遍干脆握住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公众场合牵手，宁雨的心像是被雷公电母劈开了花，“夜深人静，也没人看见，就牵着吧。”宁雨说着，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谭凛笑起来，手抓得更紧了。

　　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宁雨用手指在谭凛嘴唇上摩挲，谭凛控制住他捣乱的手，转头看着他。谭凛的眼睛又开始吸人了。

　　宁雨抬身吻了吻谭凛的眼皮，然后就鼻尖碰鼻尖地看着这人，也没别的动作就是看着。呼吸交融了一阵，谭凛率先城破投降，把嘴往前探，宁雨往后躲，就维持这样的距离。谭凛又探，宁雨又躲。

　　城破的一方翻身把敌军压在身下，复仇般的深深一吻，然后也不抬唇，边吻边说，“在哪学的……这么……炉火纯青的……欲情故纵？”

　　宁雨对这个人思念已久，要的就是此刻，抠着谭凛的后背，抬头索要更多，“梦里……”房间的气温骤然升高。

　　其实两人的相处最多也只进行到亲吻，接吻都接出花了，也没机会、没场地更深入的交流。

　　宁雨上大学前去找谭凛那次，宁雨顾忌到还住在别人的宿舍，谭凛顾忌到宁雨还没成年，拖着拖着，就等到了现在。

　　前两天宁雨在心中编排了无数次，但总是败给了这么久没见的生疏和伴着生疏的不好意思。今天得感谢老段的酒，在这蠢蠢欲动的小火苗上，加了把实实在在的助燃剂。

　　宁雨其实不太明白谭凛到底喜欢自己哪里，但看到他蓬勃的欲望，宁雨可以确定，至少他对自己这具身体充满了渴求。

　　青春期的男生本就对这些事情充满好奇心，每每听到他们兴致勃勃谈论些脸红心跳的事情时，宁雨总是不太能找到其中关键。直到意识到自己对谭凛别有所图后，才渐渐窥见其中奥义。

　　宁雨没什么手艺，一切行动基本都跟着本能，两番对战下来，宁雨溃不成军。他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好好练习，善用题海战术，下次见面时，一定要让谭凛刮目相看。

　　谭凛看出了宁雨的沮丧，亲了亲他肉嘟嘟的唇，“我们以后还有好多时间，我都陪你练习？”

　　宁雨紧紧抱着这人，如果梦里一直一直都抱着，他们后天能不分开吗？宁雨的心里由不甘，又变的酸涩起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来到奥运会场馆的广场。曾经只在电视机里看见的新潮宏伟的建筑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让人感觉梦幻。当一个掏出手机，一个摆好姿势时，宁雨突然懂了，原来像“游客”一样，在景点拍照，也是一种浪漫。

　　“你说开完运动会之后，这些场馆还在用吗？”谭凛问。

　　“在的吧，刚开学那阵，他们夜谈的时候讲过，这里的演唱会门票挺难抢的。”宁雨突然又想到什么，接着说：“我们班一个本地的同学，就住这附近，还在那边游泳馆办了个会员。”

　　宁雨当初听到这些的时候，还感觉是什么玄幻的场景，没想到现在自己也能面色平静地将这些自己触不可及的事情陈述出来。

　　谭凛没说话，两人一起安静地随着人群溜达。宁雨感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转换一下现在的气氛，“燕城能玩的景点超级多，而且学生证折扣也很划算，”他确认谭凛认真地看向自己之后，又说：“我都留着，等你以后来，我们一起去。”

　　“好。”谭凛想去牵宁雨的手，想到宁雨的顾虑，又抬手揉了揉宁雨的头。

　　宁雨依依不舍地在车站送别了谭凛，回程的地铁里，宁雨心里空落落的。宿舍里还有两对异地恋，夜谈的时候总说异地恋难，宁雨听着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倒是品出了点愁的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