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打工 重拾旧爱》离麦

15、情书

　　每年的十一月底，学校都会举办“校园十大歌手比赛”，整个校园弥漫着艺术的气息。一中百年来，出过不少科学家，也不乏音乐家、作家、画家、表演艺术家，因此学校对艺术方面从来是不吝鼓励的。

　　当然，这种鼓励传不到实验班。

　　午休时间，宁雨还在班里做题，等着人少点再去吃饭。最近他感觉，自己可以和什么集合、函数之类的和平共处了。

　　“宁雨，有人找。”同学站在门口喊他，指了指门外。

　　宁雨纳闷，走出教室看见董家晖站在外面，一见到自己就迫不及待地过来圈住他的脖子。“采臣～打听了一圈才知道你在哪个班～想我了没？”

　　“还行。”宁雨面上笑得不算自然，其实心里是开心的。

　　“吃饭了吗？”董家晖看起来很兴奋。

　　“还没……”

　　“走，请你吃饭去，”董家晖好像就在等这个答案，还没等宁雨说完，就连拖带拽地把人往楼梯间扯，“三食怎么样？”

　　宁雨挣扎无效，便老实乖巧地跟着走了。

　　三食的空气感觉都和楼下不一样，气氛热闹，同学间谈笑风生，连穿着都洋溢着时尚气息，青春盎然。

　　宁雨看着对面兴致勃勃，拿着筷子等他先吃的董家晖，无奈一笑，“学长你说吧，什么事情要这么兴师动众啊？”

　　董家晖“嘿嘿”笑了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吧，啧，报了‘校十大’，还为此练了吉他。”

　　“那很好呀，我们董学友唱歌那么好听，”董家晖知道这是在说自己唱粤语歌那次，又听见宁雨说：“这是缺鼓掌和尖叫的观众吧？我应该能去的。”

　　“不是，采臣，你听我说。我这不是练了大半个月嘛，还是不太熟练……”董家晖有点不好意思。

　　宁雨安静等待下文。

　　“然后我就想着，找个人一起唱，这样另外那个人唱歌的时候，我就能专心弹琴了。”董家晖的表情显示出，他觉得想出这个办法的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宁雨一脸“然后呢”的表情。

　　“然后我就想到了采臣你呀，你肯定是我的加分项。”董家晖在拍马屁这方面简直是炉火纯青。

　　宁雨没有迷失，试探着问：“学长，要不，咱们不弹琴，直接唱呢？”

　　“不行，我都答应人家了。”董家晖果断终止谈判。

　　这倒是让宁雨有些好奇，“谁呀？”

　　“啧，反正就有那么一个人，看不出你这小孩还挺八卦的。”

　　宁雨似有领悟，还是积极提供解决办法。“那咱们只弹不唱呢？”

　　“宁雨，小雨，我的臣，那是十大歌手，不是十大吉他手啊！”董家晖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宁雨也觉得自己有些草率，后退一步道：“额……什么歌呀，我不一定会唱。”

　　董家晖一看有得谈，瞬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缠着耳机线的mp3，假意拍在餐盘边，“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你答应陪我一起就行。”

　　看宁雨还是有些为难，董家晖语气有点放缓，“小雨，哥哥明年就高三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就当陪我完成一个心愿？”

　　宁雨心都软掉一半。

　　校园十大歌手比赛当天，中午一放学，宁雨就看见廖莹和董家晖站在班级门口等他。

　　“走，学姐带你做个好看的造型去。”廖莹笑呵呵的说。

　　宁雨知道董家晖重视这次表演，但没想到他把廖莹这个救兵都搬出来了。

　　廖莹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照相馆，两人在里面简单涂了个脸，描了眉毛，选了匹配的服装。宁雨对这些没有概念，但是看着廖莹甚是满意的表情，他相信学姐的判断。

　　两人走上舞台的时候，台下有一阵骚动。宁雨和董家晖对坐，互相给了个眼神。他们已经排练过很多次了，只要学长正常发挥，一定能给自己和那个人留下一个美好的纪念，宁雨也是这么许愿的。

　　前奏一响，台下响起惊呼声。

　　宁雨在准备歌曲时，听同学讲过，这首歌是一部很受欢迎的偶像剧的插曲，特别流行，他只是没想到这么流行。

　　前奏有短暂的停顿，宁雨开口，“沿着路灯一个人走回家，和老朋友打电话。”

　　台下尖叫了，偶像剧果然威力无穷，宁雨这么想着。高潮的时候，大家纷纷举起手跟着节奏摇晃。

　　董家晖眼眶泛红，看着虚无的地方，对着麦克风唱起了第二段。

　　宁雨感觉到这份感情的珍贵，“学长，那个人肯定能收到你的祝福。”他心里这样想。

　　一曲毕，台下掌声雷动，好多人一起呼喊着两人的名字。董家晖看着宁雨，单手提着吉他，向宁雨敞开怀抱。宁雨抱过去，董家晖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他听到学长说，“小雨，谢谢你，这次表演对我来说很重要。”

　　宁雨后退，看着董家晖的眼睛，语气极其镇定，“学长简直光芒四射。”

　　宁雨用肥皂洗了三次脸，却还是感觉脸上糊着一层东西，怎么做表情都不自然。从寝室走到食堂的路上，他感觉周围的人看自己的表情变得不太一样。

　　晚自习再回到教室时，第三名的奖状已经被张贴在后面的黑板上了，和宁雨相熟的小伙伴们纷纷过来表示赞赏。实验班对艺术娱乐活动的结果，并没有像对大考排名那么敏感，可大家的赞美和欣赏却是实打实的。

　　这天开始，宁雨陆续收到各种表白信，这倒是让他措手不及。他不太能理解“表白”这种行为，也不知如何判断自己是否动心。对成绩的渴望让他对这种扑面而来的情愫避之不及，毕竟在他的逻辑里，表白等于谈恋爱，谈恋爱等于耽误学习，耽误学习等于考不好，考不好等于一无所有。

　　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表白信，又想着随意对待，难免糟蹋别人的心意，于是抽了晚自习最后一节，打算今日事今日毕。

　　宁雨从信里面知道，自己是一个长得好看，唱歌好听，成绩好的人。她们形容好看的语句是：长长的睫毛，圆圆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好亲的嘴？！！这些女生的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

　　宁雨赶紧合上这封信，这个姑娘大胆的发言让他脸红心跳。

　　在一堆香喷喷，粉嘟嘟的信封里，有一封信格外突兀。那是学校的信封，打开后，里面是学校的信纸。字迹隽秀，让宁雨不禁态度严肃起来。

　　宁雨同学：

　　你好。

　　我是一名关注你很久了的普通同学。你的认真、严谨、刻苦、勤俭、独立、自强，无一不鼓舞着我。

　　运动会时，你明明体力不支，还拼尽全力冲向终点，那一刻的你振奋人心。

　　看你一直默默无闻的，总担心你会觉得孤单，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次你在校园歌手比赛上大放异彩，一定会得到更多欣赏。

　　高中生涯很苦，也很珍贵，在这样的阶段遇见你这样的人，令我感觉幸福。

　　我无意打扰你的学习生活，只想让你知道，在有些人眼里，你弥足珍贵。

　　希望这句话能够带给你力量。

　　祝你身体强健，吃饱喝足，学业顺利，心想事成，每天都能睡个好觉。

　　——一个会继续默默支持你的人

　　宁雨不知道现在想要给全世界看这封信的自己是不是虚荣，他就是觉得此刻充满力量。他感慨竟然有人关注自己，他更开心的是，他能鼓舞别人。宁雨觉得“对别人有用”，简直太令人开心了，他拥有了不会随意被人丢弃的价值。

　　这个周天，宁雨的奶奶玉凤，兴冲冲地拉着他去超市，说是要去给他买过冬的衣服。宁雨心想自己的衣服够穿，便威胁奶奶道：“我陪你去逛超市，但是不买衣服，不然我不去了。”

　　玉凤说不过宁雨，又实在兴奋地想去，点点头答应了。两人对坐在三轮车车斗里，宁雨问：“什么开心事情呀？还想花钱购物？”

　　玉凤有些耳背，平时讲话声音就大，此时更像是扯着嗓子喊：“国家发钱啦，我现在一个月能拿二百多块钱。”玉凤兴奋的表情像是个偷吃糖果的小姑娘。

　　像她这种家属工，哪里拿过工资，一辈子照顾老人、孩子，做家务都在看人脸色。现在每个月有属于自己的钱了，哪怕不多，腰杆也直了起来。这实在令人兴奋。宁雨暗自决定，今天一定要买一袋零食，让奶奶也体会一下花钱请客的感觉。

　　玉凤是个瘦小的老太太，进了超市像是轻盈地要飞起来，这也想要那也想买。却在看清价格之后，又不甘地把东西放回货架。爷爷宁正延在边上笑眯眯地看着，嘴里说着傻，手里却也配合。

　　三人骑着三轮车回去的时候，玉凤还想再去花鸟市场溜达一圈。爷爷无奈地笑着说：“你那钱省着点，现在钱不禁花。”

　　“是是是，我们这点钱你看不上！”玉凤突然就委屈了，“我发钱了你也不恭喜，你看不上，我宝贝着呢！”她似乎有点生气。

　　玉凤手里紧紧攥着手里的小布口袋，口袋上还栓了跟棉布绳，绳的另一边绑在她的裤腰带上。

　　宁雨看着想去戳一戳玉凤气鼓鼓又憋下去的脸，又觉得这日常斗嘴好戏，不看白不看。

　　三轮车就要拐弯转进小区后门，宁雨看见谭凛站在路边，举着手机朝着这边。他一个健步跳下车，语气急促，“你怎么在这儿？”

　　谭凛伸手想要搀扶，宁雨这莽夫般的下车姿势真让人提心吊胆。“我姨妈住这附近。”

　　宁雨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他只是感觉好久没看见这个人了，他现在好开心。哪怕站在这啥也不说，他也不想走。

　　“给你看。”谭凛把手机举到宁雨面前。上面是爷爷骑着三轮车带着奶奶和自己的画面。奶奶正黑着脸，爷爷宠溺的笑着，自己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爷爷刚好也停了车，宁雨托着谭凛的手把手机举给爷爷奶奶看。老头老太其实也看不见什么，听见谭凛跟他们打招呼，就笑着一直在说好好好。

　　“去超市了？买什么好吃的了？”谭凛挑眉好奇。

　　宁雨把菜篮子往这个方向偏了偏，咪咪虾条，浪味仙，九制话梅，家庭装盼盼薯片，还有一袋辣条。

　　“哇，收获颇丰啊。”

　　“那是。”

　　宁雨突然想起自家老太太还在闹小脾气，眼珠子一转，拽了拽谭凛的袖子说，“能不能帮我爷爷奶奶拍张照？”

　　谭凛举起手机。

　　“来，看这拍照了啊，”宁雨站在谭凛身边，刻意对着玉凤喊道：“奶奶，拍照要笑一笑啊~”

　　阳光刚好，微风拂面，爷爷在前面眯着眼，露出镶嵌的金牙，奶奶在车兜里抿嘴微笑。

　　“回去我给你发彩信。”谭凛没给宁雨机会犹豫，把宁雨推上车就对三人摆手，“爷爷奶奶再见~”

　　宁雨换了个方向坐，把腿放在车外面，这样就可以正面对着谭凛。

　　他摆了摆手，距离越来越远，他的视线一直追着那个在马路边没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