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他忘不掉》茉攸

6、中秋节

　　棠歌之所以信誓旦旦地说出央视，拿它当做底气，主要原因是昨晚她收到了央视节目组的一通电话，有导演要请她参加综艺。
　　导演不是别人，恰巧是前不久主动找她，提醒她台风天早些回家的那位奶奶，的孙子。

　　“没想到文奶奶的孙子竟然是姚旭导演，”书靓坐回副驾驶，激动地拿出手机，调到某个影视APP，说，“他录的那个美食综艺《请你来吃》，我昨晚熬夜刚追完。”
　　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态，书靓流连了好一会儿才推出APP，转头看向身旁的棠歌，“不过你上的应该是小综艺吧。”

　　“低糖动员。”棠歌报出综艺名。
　　“嗷，真是小综艺，”书靓缓口气：“没怎么听过，你去的话，估计压力不会太大。”
　　“《请你来吃》番外系列。”棠歌将后面半句补齐。

　　“？！”书靓突地坐直身板，不可思议地看向说话人后，露出考究的目光，“棠，你家是不是东山再起了？不然姚导怎么会找你一个素人参加这种大爆综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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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我和文奶奶关系好？”棠歌猜测。

　　书靓微微颔首，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理由。
　　沉吟少顷，她偏头瞄向车窗外的果蔬加工厂，“所以你真的打算让姚导来给这地方宣传？”

　　“准确来说是借流量曝光吧。”棠歌眸色渐冷，从她走出厂到坐进车，直至现在厂里都没有人来。

　　每天都这样吗？
　　太不正常了。
　　还有那个针管，很可疑。

　　“这样好危险啊，你千万不能冲动。”书靓担心好闺蜜又被人暗算，像大四下学期那会儿。

　　原本棠歌是知名健身品牌郡恒的千金，算得上真正的豪门。每天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被天真烂漫所包围，丝毫不懂商场如战场。
　　郡恒突遇内鬼，股价急剧下跌，她被蒙在鼓里，还和始作俑者的女儿倾诉真言。

　　结局可想而知，郡恒宣布破产，棠歌的爸爸经不住打击，跳楼身亡；妈妈也受不了孤独，转嫁他人。
　　棠歌一夜间没了依靠。

　　“这些菜农不比商人温柔，就怕这厂里的老板比顾远朝和顾兮那对父女还蛮狠，”书靓看向棠歌，眸中腾起丝丝怜悯，“不然还是算了，我不想你受伤。”
　　“放心，这回我会小心行事的。”冷厉的眼神填上温热，棠歌回看书靓的眼，“我已经变了，不是吗？不再是以前那个无知的棠歌了。”
　　“……”掌心攥住安全带，书靓皱起眉，转瞬后松手，“好吧。”

　　“感觉有危险就打电话给我，我立马给你报警。”书靓出主意。
　　棠歌被逗笑了，唇角上翘道，“好，一定打。”
　　“那你什么时候参加那个综艺？”
　　“明天下午有个面试，通过了就安排下个月进组录制。”

　　-
　　次日中午，棠歌上完两个控糖大班的课，给学员做完健身示范后，在他们去食堂吃饭的间隙，终于得以抽空喝了口水。

　　歌靓训练营分为百人训练大班，五十人训练中班，二十人精品班，以及一对一专业教学班。
　　百人班虽然一次性训练的人数多，进度快，可每个学员都亲自指导一遍健身动作后，时间也如流水飞逝。

　　棠歌放下水杯，抬头瞧了眼墙上的挂钟，快一点了。
　　综艺面试约在下午三点，潦草吃口饭就出发的话，可以提前十分钟到场。

　　毕竟是大爆综艺，棠歌不想初次见面就给知名导演留下负面印象，拿上一袋全麦面包和一瓶矿泉水，她便匆忙乘坐地铁去面试场地。
　　担心中途下雨，她特意把新买的雨伞带上。

　　地铁站离训练营半公里，棠歌很快便走到了入站口。
　　和预想不同，今天的人比以往多不少。

　　“哎呀，不好意思。”一位拖着行李箱的小姑娘无意撞到棠歌，深表歉意道。
　　棠歌摇摇手，“没关系。”见她艰难地将行李箱提起，迟迟搬不上半米高的安检带后，伸出援手，给她提了把。
　　“谢谢你，姐姐。”小姑娘扬起微笑，看着像大学生。

　　棠歌带了个帆布包，接在行李箱后边把帆布包放上安检带后，她看向小姑娘，“你是还没开学吗？”
　　大学生虽然开学晚但不至于拖到教师节以后。

　　小姑娘欣然摇摇头，“不是的，我已经开学快半个月了。”
　　“我就说嘛，。”棠歌自嘲，“还以为毕业太久，记忆错乱了呢。”

　　行李箱从案件带滑出，小姑娘顺手接过，感慨道，“去年中秋的时候没抢到车票，今年提前做了准备，终于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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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快中秋，了嘛？”棠歌有一瞬失神。
　　小姑娘礼尚往来，将棠歌的帆布包拿起，递给对方，“对呀，姐姐是工作太忙忘记了吧，再忙也要抽空陪家人哦。”说罢，将包递给对方，道别离开。

　　陪家人。
　　棠歌重复这句话，点开出行码，扫完后进入地铁。

　　一号线等待处聚集了不少人，过了五分钟，棠歌终于等来了新的一班地铁。分明不是火车机场站这种人流量巨大的站点，地铁上却挤得快没什么空位。
　　好不容易在地铁角落抢到个位置，棠歌还得瑟缩着身体，防止碰倒别人。

　　“对不起。”一个戴口罩的小哥路过时蹭掉了棠歌手里的伞，棠歌想伸手去捡却被人墙阻隔。
　　待到过了几站，地铁上的乘客走掉了些，她才成功捡起雨伞。
　　脚印灰明晃晃地附在雨伞表面，棠歌草草用餐巾纸擦干净，将雨伞放进帆布包，又蜷回地铁角落，点开微信。

　　犹豫片刻，棠歌进入通讯录，左侧字母列表调至m处，孟丽华的名字现出界面，后面还有一个备注“（妈妈）”。

　　盯着这两个字看了会儿，棠歌转入朋友圈的界面。
　　编辑了一串文字，她修改了可见范围，选中“部分可见”后将这串文字发布。
　　来回看了五六遍发布的内容，期间却没收到任何消息反馈，又等了会儿，她退出微信。

　　地铁恰好到站，棠歌随大流走出了一号线，按照导航的指示她来到出站口。
　　原本晴朗的天飘下细雨，她站在站口任由凉风席卷面颊。

　　再次点开微信，棠歌还是没有收到消息，最后她索性将手机丢进帆布包，拿出雨伞，撑开后步入雨下。
　　导航的声音隔着帆布包传出，棠歌单手握着雨伞，离面试地点愈来愈近。

　　“直行五十米后右转，随后到达目的地附近。”闻声，棠歌偏头看向语音所指的方位，一座高楼屹立眼前。

　　将帆布包的包袋往肩头拢了拢，棠歌迈大步伐前进，谁料一阵狂风吹过，她的伞被意外吹到了半空，随着风的方向摔至对面的停车场。

　　慌乱地用胳膊挡住头顶，棠歌小跑着去追吹飞的伞，弯下腰将伞安全落入掌心后，她起身，看见了面前停着的轿车。
　　定制的高级牛皮内搭，让她很是似曾相识，再瞧一眼外观，黑色的。
　　这下棠歌可以肯定这辆车就是之前去付辛媛家时，开双闪闪她眼睛的那辆。

　　嘭——
　　无声地踢了脚轿车的轮毂，棠歌冷漠转身，又是一阵狂风刮过，她手中的伞被完全掀翻。
　　耐下心，棠歌调整起伞的方向，下一刻近乎一半的伞骨剥离出伞面。有两根险些划伤棠歌的眼睛。

　　被踩几脚就变成这样，破伞。
　　棠歌心里吐槽，下意识将它和那把沈培舟弄坏的对比。而破伞像是听见了贬低，和她主人赌起气，按掉了自动按钮，将伞骨迅速弹回伞柄把手处。
　　伞面上的雨全部打在棠歌的头顶，连同她吐槽的心情也浇灭。

　　淋着细雨，棠歌在风中独行，这时帆布包里的手机传来响声。
　　棠歌拿出手机，瞄了眼来电人的名字，果断接通。

　　“棠棠，我是妈妈，最近过得好吗？前段时间妈妈忙着项目忘记给你送生日祝福了，明天中秋节给你补上，可以嘛？”
　　停了会儿，没有一句回音。
　　“我知道你还在生妈妈的气，但妈妈也没办法，你爸爸突然离开，我真的承受不住，你别怪妈妈了。”声音染上哭腔。

　　像是会传染，棠歌眼前也被糊上雾气。
　　久久缄默后，她回了句，“嗯。”

　　雨水似是变大，肆意砸向棠歌的头顶，她丝毫不避，电话里持续传来声音。

　　“棠棠，别太累着自己了，创业不容易，妈妈不想看见你受苦，有什么委屈尽管和妈妈讲，妈妈是你坚强的后盾……”
　　后面的话棠歌没怎么听清，只是很好奇为什么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浓，浓到快看不清前方的路，浓到触碰脸颊时带着一股滚烫。

　　终于走到了面试大楼，棠歌看着玻璃门上堪称落魄的自己，默不作声。雨水打湿头顶，顺着发尾流淌脖颈处，她也无动于衷。

　　“需要纸巾吗？”一道女声在棠歌耳边响起。
　　棠歌顺势偏眸，面带微笑亭亭玉立的美人出现眼帘，和她形成强烈对比。

　　“不用了。”棠歌轻声回。
　　“拿着吧，”那位美人将纸巾又递近了些，坦言道，“我也是来面试‘低糖动员’这个综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