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他忘不掉》茉攸

1、重逢

　　“每一次质问，都是我在反向告白。”

　　《其实是他忘不掉》
　　茉攸/著
　　2024.9.20

　　萦湘市，歌靓控糖中心。
　　已至初秋的天气仍旧烈日炎炎。

　　站在路口边，棠歌拿出手机点开地图，搜索起最快去市中心的打车路线。
　　昨天训练营新增了个大客户，为表心意她准备亲自去人家家里，咨询下大客户的饮食情况。

　　郊区信号似乎有点差，圆圈转了好一会儿，屏幕才现出部分路线的样貌。
　　棠歌抵着阳光颔首去看地图，下一刻一串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盯上好不容易蹦出的行程，棠歌端详了几秒，大致摸清方位后她拨通电话。
　　“怎么了靓靓？”她问。
　　对面似是特别着急，迫切启齿道，“刚大客户跟我说她现在不在家，已经出去逛街了，考虑时候还早，让你先在训练营等消息。”

　　将手机从耳侧挪至眼前，棠歌凝上屏保，八点三十四。
　　约定的时间是中午，确实挺早。

　　退出地图软件，棠歌转身迈开腿，原路返回的途中她随口问，“大概什么点来？”
　　“不清楚，我发信息问问。”书靓回，她有那大客户的微信。
　　作为训练营的合伙人，棠歌教授学员课程，而她主责招新。

　　对面打字的声音密密麻麻，棠歌已经站在了训练营的门口，“她回了么？”
　　书靓冒出一句，“回了，但是。”
　　棠歌没出声，对面接着说，“她又不在逛街了，因为有人突然回国，她急着去找，可是半路上下大暴雨，她车被搞抛锚了，现在人被困在半路，需要你去接。”
　　“……”棠歌抬眼瞟向烫到快把她烧着的太阳。

　　最终她还是回到路边，打起了出租去接客户。

　　早上的出租还算好约，棠歌很快便打到一辆。
　　她坐上后座看向窗外，刚还晴空万里的天随着车的行驶乌云密布。

　　雨水愈演愈烈，棠歌陷入放空时一阵闹铃声骤起。
　　她一惊，以为又是客户出了什么事，却发现是自己定的备忘。
　　九点二十三分，她26年前出生的时间。

　　棠歌点进时刻表，界面跳转到一段话，是去年这时候的自己写的留言。

　　“未来的棠歌，今天开心了吗，训练营发展的怎么样？
　　面对客户要保持微笑，把控糖做大做强，加油。”

　　看着熟悉的字句，棠歌得到些许安慰。
　　惯常新建个闹钟给明年的自己写下祝福语后，她眉头微蹙，看到了弹出来的书靓的消息。

　　这位大客户已经从被困的地方解救出来了。
　　是那个回国的人反过来接的她，她现在已经到家了。

　　-

　　“就算是大客户那也不能这么搞啊。”书靓替棠歌打抱不平道，“反反复复的，她说干嘛就干嘛，把你当牛马使唤呢？”
　　当事牛马·棠歌轻嘲，“我不就是嘛，还好你发信息的时候我离那地址不远，路费还能接受。”
　　书靓应下，突地话锋一转，“不过你不奇怪那个回国的人是谁吗？”

　　离客户家还有段距离，棠歌撑着伞漫步，“你有想法？”
　　书靓即兴猜测，“我觉得是她暗恋对象，或者心上人。”
　　嗤笑出声，棠歌调侃，“就不能是男朋友或者老公之类的？”
　　“那铁定不可能啊，”书靓开始认真分析，“冲她事多的样，就没哪个男人能忍得了，除非她特别漂亮。”

　　顿了好一会儿，书靓补充道，“又或者那男的和沈培舟一样，是个忍者。”
　　听到这个名字，棠歌心头一怔。

　　“当年也就沈培舟能忍你的脾气了吧，”书靓继续滔滔不绝，“你那时候比这客户还骄纵。”
　　电话那头没了声。
　　但显然，被说中了。

　　对面来了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轿车，棠歌被照得眼眸微眯。
　　没看清驾驶人的脸，她也不甚在乎，拐进对应的楼道，她故作轻松道，“过去式啦，人家现在可不一定忍得了。”
　　“那万一能忍呢？”书靓打趣。

　　激起了兴趣点，她打开八卦系统，“我听路旸说他现在是某餐饮集团的幕后大佬，不是当年的穷小子了。”
　　“而且最近还开拓了海外市场，公司身价超百亿。”

　　棠歌应付着，“这么说来，还挺牛。”
　　“对啊，所以大客户的心上人如果是沈培舟这级别的话，急着要见面貌似也挺合理。”书靓总结。
　　“嗯。”二十三楼到了，电梯门打开后，棠歌挂断电话。

　　小区是一梯两户，书靓说大客户家在电梯门右边，棠歌应要求来到对应门口。
　　她手指按下门铃，房门旋即被打开。

　　“是棠教练吗？对不起哈，因为我的失误耽搁了你的时间，不要生气可以嘛？”一阵甜甜的嗓音传入耳膜，棠歌愣了愣。
　　撒娇的姑娘最好命，她听到这句话果真没了脾气。

　　跨过门槛，她站在门口的地毯不动。
　　大客户付辛媛连忙摇摇手，“不用换鞋子，直接进来吧。”
　　棠歌礼貌回复，“好。”

　　将伞收起来挂至墙角，她来到客厅沙发，瞥眼瞧见了茶几上的照片，是一张付辛媛的全身照。

　　身着白色碎花裙的她戴着一顶编织帽，张开双臂站在海滩边。
　　长发在海风中飘逸，在阳光沐浴下勾勒出明媚的笑靥。

　　“棠教练，请喝水。”付辛媛不知何时端来一杯温白开。
　　象征性点头，棠歌接过水杯，随即听到对方念叨，“不好意思啊，原本我是准备逛完街自己去训练营的，没想到有个坏男人突然回国。”

　　坏男人，说的应该是那位心上人吧。
　　抿了口水，棠歌淡淡想。

　　“他打了好几通电话，我只能改变计划去接他，”似是叹息，付辛媛又解释，“倒霉的是我车半路出了故障。”
　　“嗯，我理解。”棠歌放下水杯。

　　看来并不是心上人能忍，而是他太爱了，催得紧。

　　视线锁定大客户娇俏的脸，棠歌插上话题，“还没问，客户小姐贵姓？”
　　付辛媛眨巴着杏眼，“我姓付，但不要叫我付小姐哦，”甜蜜的音色响起，她提议，“棠教练可以叫我小付，嗯，或者付妹妹？”
　　“……付，妹妹？”距离被火速拉进，棠歌不太适应地又端起白开，“还是叫小付吧。”
　　付辛媛欣然答，“好捏。”

　　气氛突地冷清，棠歌想着咨询下付辛媛以往的饮食习惯来暖场，来人却先一步找起话头。
　　“棠教练，”她感慨，“幸亏你看的新地址，如果跑到我第一次发的旧地址就麻烦了。”
　　“是搬家了吗？”棠歌顺口一问。

　　“不是啦，这里不是我家，”付辛媛努嘴，一副幽怨的模样道，“某位主人下楼停车了，慢得要命，这么久还不上来。”
　　撇了撇眼，棠歌了然，“主人是小付提的那个‘坏男人’吧。”

　　侧头瞟向鞋柜的那双灰色拖鞋，棠歌早该料到她这位客户属于同居状态。
　　“相处闹矛盾很正常，”目测付辛媛年龄小，她劝道，“只要不是原则问题，讲几句软话就好。”
　　“谁跟他讲软话啊，天天就知道欺负我，坏蛋。”付辛媛骂咧咧，忽然门铃响起。

　　炸毛被捋平，她起身灰溜溜去到门口。
　　小心翼翼打开房门，所谓的坏男人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外卖。
　　两杯奶茶。

　　“吓死我了，还以为他回来了呢，”付辛媛缓一口气，将奶茶递给对面，“教练先喝口奶茶吧。”
　　棠歌低下头望向奶茶杯面的贴纸，七分甜，还有奶盖。

　　“小付，你应该清楚我家训练营是控糖的吧，”棠歌脸色微沉，强调道，“以后进入训练营，奶茶千万不可以喝。”
　　“无糖的也不行嘛？”吸管戳到一半，付辛媛拿着奶茶的手僵在半空。
　　“前期不可以。”棠歌目无表情答，“坏男人能忍你，我可不能。”

　　——？
　　付辛媛没理解这句话意思。

　　棠歌也愣住了，干咳两声她随即摆手，恰巧碰倒了悬在她身前的奶茶。冰块伴着液体顺着戳破的地方流出，将棠歌的衣服弄湿了大半。
　　还糊上了不少奶盖。

　　“啊啊啊，你，你快把裙子脱下来，”付辛媛充满歉意地将棠歌身上的污垢处理掉，“我待会儿去找件干净衣服给你换上。”
　　把棠歌手中水杯夺过，她又迅速从厨房倒了杯热水，“多喝点，先保持体温。
　　“好，谢谢。”棠歌作势抬臂，然而付辛媛并没打算把水杯给她。

　　“你先脱衣服呀。”后者催促道。
　　“可是，”棠歌蓦地脸颊发烫，“这不是我家，我。”不好意思。

　　“我懂你，但是教练，没关系的，”付辛媛无所谓地摆开手，“坏男人这不是还没回来嘛，脱完衣服你立马躲进卧室里不就好啦。”
　　“……也行。”

　　一顿仓促下，棠歌捧着热水，只穿着内衣就懵懵地坐在了一间看着稍微有点女人样的房间。
　　付辛媛说这家里的女装放得比较深，得花点时间找。
　　深知这祸自己也有错，棠歌耐心地蜷在不远处的沙发等待。

　　客厅的冷气拂过她的皮肤，引起片片寒颤。
　　棠歌拿起手侧的白毛巾围住上半身，这才稍许回暖。

　　“小付，衣服找到了吗？”她朝着门外喊道。
　　过了几秒，没有一句回复。

　　可能离得比较远吧。
　　棠歌猜测。

　　她估摸这房子起码三百平，不往大的说，就现在待的这间卧室就有两个房门，不仔细看都看不到床头柜面上的相框。

　　将白毛巾裹紧，棠歌好奇走近床头柜。
　　她弯腰伸手去取相框，客厅的方向倏地传来动静。
　　房屋密码被破解，只见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低头便要夺门而入。

　　什么情况？！
　　把相框捂在胸口，棠歌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有房门的那面墙。
　　窃听男人换完鞋往自己这边走后，她匆忙屏住呼吸。

　　心跳砰咚，棠歌试图动身去关不远处的房门，恰巧手上的相框翻了面。
　　她应声去瞧照片的主体，少年眉目张扬的画面顷刻涌入她的眼帘。

　　“沈，培舟？”
　　棠歌不自觉地念叨，短暂的失神让相框意外坠落。
　　她慌乱去捡，还没蹲下身，一双灰色拖鞋率先闯进了视线。

　　双手插兜，沈培舟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眼前人。
　　眸底没了曾经的温热，鼻尖的痣也不似以往明朗。

　　棠歌胸前的白色毛巾不应景滑落，他顺势睨向那道深深的勾线，寡淡地冷哼两下，随后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