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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战争和怪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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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挤满了人,大家都在庆祝这次胜利,泽菲尔一推门进去立即就被兴奋的人群包围,欢呼声,吹口哨声和赞叹声几乎把他吵成聋子。
“军部已经决定授予您少将军衔,第三军团的军团长!”菲尔南德斯只是到上层看了一下通讯再回来就被狂欢的人们挤到了最外面,为了让泽菲尔听见不得不提高了音量:“为您授衔的使者明天就会到达,三军团其他中队的队长已经得到消息正在赶来述职的路上。”
“这节骨眼上还过来述什么职,也不怕半路被虫族炸死,”泽菲尔心烦地摆了摆手:“告诉他们心意领了,让他们老实回驻地,述职改线上。”
第二天,奉命前来为泽菲尔授衔的使者顺利到达了主舰上,泽菲尔从他公事公办的祝贺辞令中听出了一丝“你这个平民为啥还没死成”的失望,看在他稍来了为数不少的维护经费和慰问金的份上,泽菲尔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又臭又长的任命书,然后抓紧时间送他滚蛋。
使者这次来不仅是为了送泽菲尔的少将制服,顺便带了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虫族的传奇指挥官卡尔元帅不日将亲临前线,军部要求泽菲尔率领第三军团活捉卡尔,突袭虫族母星。”
泽菲尔冷笑:“只带一个兵团去活捉对面的元帅?你们军部怎么不直接让我把虫族皇帝抓回来呢,不敢上战场小嘴倒是叭叭地敢说,真是给你们脸了。”
军部使者自觉理亏,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吱声,寻个了由头灰溜溜地跑了。
「带领第七中队突袭虫族堡垒,夺回迪尔娜星」的任务已经变成了代表完成的灰色,置顶的变成了名为「率领第三军团活捉卡尔,突袭虫族母星」的新任务。泽菲尔低头端详了任务面板一会,突然像是很开心地笑起来。
他身边的尉官们战战兢兢,除了同为任务者能看得到半空中悬浮的任务面板的瓦洛,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们的长官先是直直地呆望了空气一会,然后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不堪压力突然疯了一样,画面惊悚极了。
情况糟糕过头了反而让人想笑,泽菲尔笑了一阵直起身来。
“麻烦死了,还是早点解决吧。”
他轻轻挥了挥手催促众人:“今天的集中活动到此为止,我还要去想想办法,时间不早了,夜间执勤的人回自己位置上,其他人早点睡吧。”
看着他轻快的笑容,众人也跟着吃了一颗定心丸,纷纷平静下来,自从泽菲尔凭借己方0死亡的战绩收复迪尔娜星后,大家的心情就从“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了吧”变成了“我们的指挥官是值得信任的。”
成功安抚了士兵们的恐慌情绪,泽菲尔一蹦一跳地走在星舰上的透明栈道里,一改方才稳重可靠的形象,此刻看起来才更像一个刚满十五岁不久,还远不到能拿驾驶执照的年龄的少年。
“虫族传奇指挥官吗?真是令人兴奋啊。”他对瓦洛说。
瓦洛沉默地走在他前面,听到他的声音也没有搭腔。
“你不能理解也正常,毕竟我才是承担着人民信任的超——可靠的男人。”泽菲尔张开手臂,如弓一样后仰身子,结果拉伸过度的腰部发出一声令人牙疼的骨骼脆响。
瓦洛此刻的心情如一团乱麻,就算听到泽菲尔这边弄出的异响也全当没听到。他又一次感到了眩晕,泽菲尔乐观开朗外表下隐藏的残酷性格既吸引着他,又令他作呕,真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按游戏的一般套路,这个卡尔元帅应该就是最终boss了,泽菲尔没有计较队友的冷淡,盘算起自己能用的手牌。
游戏外的世界中,关于瓦洛这个名字的讯息几乎没有,有关神秘天才骇客W的传闻倒是不少,有他在,将人的大脑主动并入机甲的指挥系统不仅仅是一个构想,而是完全可能。
直到瓦洛回到宿舍后,泽菲尔在机甲上露出的天真微笑和嘲弄般的开枪手势,就像爆炸的不是虫族士兵,那只是一个比烟火大会还要绚烂的,巨型的宇宙烟花而已。
睡觉时,他噩梦连连,看不清面目、被碾成血肉的虫族和泽菲尔平静的笑容交织在一起,本来没有机翼的银红色机甲背后浮现六翼,散发着死神一样不祥的黑色雾气,而星球随着机甲的射击动作,溅射出无数个死亡的光点。
“你刚才说梦话了,怎么了?”泽菲尔站在床边,俯身盯着满头冷汗的瓦洛,敛去了笑容。
“我没事,可能只是进入游戏世界的副作用吧。”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避开了泽菲尔探寻的目光,眼神无意识移向茶几上闪着金属锋利光芒的餐刀,又嘟哝了一句:“我没事。”
*
训练,短暂的休息,再训练,构成了维尔斯利家族最小的孩子瓦洛·维尔斯利的童年。
“我们维尔斯利家都是机甲战士,所以你以后必须进入军队!”
他父亲说如果他的体能如果不能优于同龄人,他就没法开机甲,然后他的人生就完了。
十二岁那年,瓦洛被检测出患有一种学名很长的先天性疾病,他的大脑某一分区的神经递质功能异常,无法正确判断方向,这对一名机甲驾驶员来说是致命的缺陷。
“这孩子没办法上前线了,好在不太影响正常生活。”医生说。
或许可以称之为逃避残酷的现实,或者是寻求父母认可的另辟蹊径,瓦洛选择了另外一条能让他进入军校的道路,他意外地发现了自己在计算机领域的天分,世界以一种全新且自由的形式呈现在他眼前,15岁,他以天才骇客W的身份被星际指挥学院录取。
这是唯一能够激发他灵感的生活,瓦洛从出生以来就被为了这个目标培养,所谓的过往和人生都装在这片名为“战争”的天地里,他也一直认为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战争带来的只有杀戮,无论多少次用力睁开眼睛,也无法看清他一直以来追求的意义。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意义的话——
“什么时候开始的?”泽菲尔双手抱在胸前,倚在洗手间的门框上,注视着他血流不止的手臂。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在一旁看了多久。
瓦洛在那样的眼神注视下,放下了右手握住的餐刀。
泽菲尔丢过来一个小瓶子,他下意识接住。
“这是军队里质量最好的凝血剂,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泽菲尔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别人自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猜割这么浅浅的一道大概不会死人,不过也未必,纠结片刻还是去拿了药。
“你要是没死成的话就去机甲上找我,我有事和你说。”
“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会领你的情。”
“领情?大可不必,人的关心本来就是无情的,仅仅属于政治。”[1]
泽菲尔已经走出了数米,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一眼。
“我尊重你的癖好,不过这是个双人游戏,你若是失血过多或者感染死掉会导致我这边的难度大幅提升。”言外之意是只要别给我找麻烦就行。
瓦洛到达战备室的时候,泽菲尔已经坐进了「哈迪斯」的驾驶舱内,像是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若无其事地招呼他到副驾驶上坐。
“那么,我们现在说正事吧。以下是我在论文里提到过的未经验证的观点。”
同样与机甲的同步率达到过百分之六十以上,军队找的实验品非死即疯,而泽菲尔本人还安然无事,证明了同步率百分之六十并不是必要的死亡条件。只要驾驶机甲的人类能忍受与机甲通感的痛苦,主观上也不抗拒,人似乎就能和机甲意念合一,照这样说来同步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甚至是百分之百也不是完全不能想象。
人能和机甲建立精神链接。
这样一来,目前称得上是阻碍的只有机甲的安全程序了。安全程序在一定程度保护驾驶员脑域被侵占的同时,也阻止了驾驶员和机甲建立更深层次的精神链接。
瓦洛哑然,泽菲尔让他篡改机甲的安全程序。
“我拒绝。”
“我还没有详细说完内容你就要拒绝协助,真是遗憾…”
“即便是你这样说,”瓦洛打断了泽菲尔的话,接着说道:“我认为哪怕对方是游戏里的NPC也不该这样轻率地杀掉,即便是在战场上也好,我没有办法作为观众观赏你的杀戮秀,更没有办法作为帮凶帮助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我说你啊。”泽菲尔嗤笑一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过是发现真实的战争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就退缩的逃兵罢了,不仅自己软弱,还一个劲儿地给这种软弱找理由,所以一直以来才毫无成长。”
[1]化用自《金阁寺》第五章:“说起人的有机的关心,都是无情的,仅仅属于政治。人实在都是一些自虐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