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失火》迟迟栖

16、第 16 章

　　姜颐飞快地挂掉电话，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扔到一边，大脑却不受控制，时常仅仅三秒的画面不断重现，闻洵之偏过脸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投过来的视线如同审视。

　　上身赤l/的明明是闻洵之，姜颐却莫名有一种自己没穿衣服的幻觉。

　　平心而论，即使是洗完澡后衣冠不整的闻洵之，也毫无情/s意味，匀称的肌肉轮廓并不夸张，体态修长挺拔，被房间的氛围灯笼罩，反而有一点居家气息。

　　除了间歇性的狂躁倾向、不为人知的变态癖好、以及十句话有八句都当没听见的冷漠态度，闻洵之基本上是一位完美的S级alpha.

　　仍然有些难以想象，他们曾经上过c.

　　“姜颐？”敲门声很突兀地响起来。

　　姜颐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没想到站在门口的是秦茉。她已经换下了那身隆重的吊带连衣裙和高跟鞋，似乎也是刚洗好澡，头发完全披散开，穿了一身很普通的棉质睡衣。

　　“秦——老师，”姜颐顿了顿，选择跟其他嘉宾一样称呼秦茉，“怎么了？”
　　秦茉身量较小，又没有穿高跟鞋，仰起脸跟姜颐说话：“叫我茉茉吧，叫秦老师好生疏。”
　　姜颐笑了笑：“应该的。”
　　她没有化妆，白开水一样的皮肤，那双眼睛没有妆容的加持却毫不逊色，晶莹圆润，朝姜颐眨眨眼：“在跟——他，打电话？”
　　最后几个字只做了口型，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在摄像头下对话，秦茉在耳边做出电话的手势，揶揄道。

　　“.......嗯，”姜颐含糊地应了一声。他不太清楚秦茉对于他和闻洵之的事知道多少，但她大概以为现在他们是在交往中的。

　　好在秦茉没有要追问的意思，似乎完全只是出于朋友间的善意调侃。她提起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姜颐：“我自己做的曲奇饼，要尝尝吗？”
　　姜颐接过来，透明塑料袋里的纸盒包装很精致，大概是在家里做好带过来的，给其他嘉宾的见面礼。

　　“谢谢秦老师，”姜颐说，“看上去就很好吃。”
　　“还没吃就夸，一点都不真诚，”秦茉笑嘻嘻地作出假装生气的表情，然后她像是闻到了什么，忽然凑近了一点，抬起头眨眨眼看向姜颐：“你的信息素的味道吗？”
　　“啊？”姜颐怔了怔。

　　“很好闻，”秦茉甜甜一笑，随后摆摆手转身就走，“不说啦，回房睡觉去了。晚安啦姜颐！”
　　姜颐回到房间，拆开包装袋，尝了几块，是蔓越莓曲奇，烤的很好吃。

　　之前上网搜索过秦茉的资料，关于秦茉的身世猜测很多，但无一不是说她家境优越、背景神秘。但短暂的相处下来，姜颐却感觉即使她没有后台，也能做得很好，漂亮得无可挑剔的外形条件，左右逢源的人际往来，过硬的专业水平，哪一项都优秀得很突出，

　　姜颐放下曲奇饼干，突然想到刚刚秦茉的话。他抬起手腕，确认隔离手环完好地戴在手腕上，低头扯过衬衫的领口闻了闻，竟真的闻到很重的忍冬花的味道。

　　姜颐仔细闻了闻，察觉到一点细微的差别，omega信息素的味道好像更加绵软悠长，但沾在他领口的香味，前调更浓郁一些，并且掺杂了一丝葡萄柚的苦涩味道，像是一款和他的信息素味道很像的香水。

　　身上的衬衫是下午的时候从周欣带来的行李箱里翻出来的，姜颐有些不确定地打开衣柜，在狭窄密闭的空间里酝酿了一整个下午的忍冬花香纷纷扬扬地扑朔而来，在整个房间弥漫。

　　几乎是一瞬间，姜颐就想到了那位神秘的、慷慨的投资人。

　　因为睡前发生的小小插曲，即使白天赶了一整天的路，姜颐晚上也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姜颐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晕晕乎乎地去开门。

　　周欣一看见他的脸就伸手摸他的额头：“发烧了？怎么回事？”
　　姜颐摇摇头：“还好的。”
　　“今天要爬山，你确定还好吗？”

　　“......应该没事，”姜颐说着，转身从衣柜里拖出那个大行李袋，里面装了不少常用药，姜颐找了一颗退烧药吃下去，想了想，又吃了两颗抑制剂。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腺体有点不舒服，隐隐约约地发热，后颈处摸上去似乎有点肿。

　　“行吧，”周欣不确定地打量他的状态，“如果不舒服可以随时终止拍摄，呆在这儿休息也没问题。”
　　“好，”姜颐点头，“不舒服随时停下来。”

　　上午的行程安排是进山，节目组安排了当地的向导，选择的区域也是已经开发了的风景区，攀爬难度并不大。

　　一行八个人都换上了朴素的长袖长裤，背上登山包。

　　已经十一月了，山里的温度比外面冷一点，水泥筑成的环山小路很窄，路两旁都是参天大树，几乎遮天蔽日，即使是太阳高悬的正午，山里依然光线很暗。

　　一行人爬了大概有两个小时，终于到达了半山腰的一处供游客休息的凉亭，几个上一季的老成员对此适应良好，麻利地从登山包里翻出了桌布铺在地上，又掏出了各种各样的零食，边唠嗑边吃饭。

　　姜颐仍然一言不发。不是他不想说话，实在是病得说不出来了。后颈的腺体隐隐约约地发胀发痛，本来就有点呼吸不畅，连续爬了两小时山之后姜颐感觉现在自己的肺部完全就是一个大风箱，轻微的呼吸都仿佛在用力地扯断肺部毛细血管，嗓子里漫溢出血腥气。

　　应导演组要求，艺人助理都没跟着，留在别墅楼里帮忙布置晚上活动的场景了。

　　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扛着几十斤重的摄像机跟着他们往山上爬，姜颐实在说不出想打道回府的话。

　　一直到姜颐伸出手试图去抓放在面前的那瓶水，坐在旁边的秦茉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姜颐？”
　　姜颐“嗯”了一声，已经晕的有些看不清了，铺在地上的格纹餐布仿佛在旋转。

　　“不舒服吗？”秦茉说，“你看上去很不好。”
　　众人这才注意到始终一言不发的姜颐，纷纷投来关切的视线。

　　姜颐闭了闭眼，缓了有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说：“我......还好的。”

　　应该是上山之前周欣已经和导演组打过招呼了，导演过来查看了一下姜颐的状态，也怕担什么责任，连忙招呼姜颐的跟拍摄影师陪他下山。

　　“要不我陪他下去吧？”齐家慕站起来说，“姜颐一个人下山也不太安全。”
　　听到齐家慕的话，导演满口答应下来：“行的，你陪着他吧。但是你们还是别下山了，不安全，就在这儿等我们吧，大概两三个小时，我们还是会原路返回的。”
　　“行的，”齐家慕点了点头，看向姜颐，“那我们就在这儿休息吧。”

　　说完，齐家慕又看向跟拍的摄影师：“哥，要不你跟着队伍往前走吧，摄像机给我，我来拍好了。”

　　导演稍作犹豫，爽快应承下来：“行啊，你俩的镜头自己拍，之后这段剪成旅行vlog.”
　　发烧带来的眩晕感致使姜颐的脑子转得慢了半拍，等其他嘉宾都走了，姜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导演刚刚答应得这么爽快，程延之前说的话缓慢地浮现在脑海：这档节目有恋综的成分。

　　姜颐靠着遮阳亭的廊柱坐着，迟钝地想象节目播出之后闻洵之会是什么样的冷脸。

　　齐家慕调整好三脚架上的摄影机，对准姜颐，然后递过来水：“姜颐，好一点了吗？”
　　姜颐接过来，点点头：“还好的。”
　　“感冒了吗？”alpha脸上满是关切的神情，“确实山里的气候比外面凉一点。”

　　“还好。”姜颐说。

　　“你要吃点什么吗？”齐家慕拿过背包，掏出一个橘子，“剥个橘子吃吗？”
　　“......谢谢，”姜颐说，“不用了。”

　　似乎是被姜颐丝毫不配合的礼貌疏离态度弄得有些尴尬，齐家慕终于没再吱声，反而去摆弄三脚架。他把摄影机从三脚架上取下来，然后对准自己的脸，抿了抿嘴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展露一个灿烂的微笑：“大家好啊我是齐家慕，欢迎收看我的旅行vlog——”
　　他举着摄影机转了个圈，镜头对准姜颐：“这是姜颐，本季《桃花源记》的新朋友！”

　　“......”姜颐微笑着朝镜头打了个招呼：“大家好。”
　　随后齐家慕又絮絮叨叨地念了很长一串，甚至把本季的赞助商品牌名都编成顺口溜说了一遍，实在没得说了，齐家慕又把镜头对准周边的生态环境：“这是什么树？好像没有见过，哎，这里有一株花开得好漂亮，给大家看看——”
　　“......”姜颐打心眼儿里佩服他，实在累得没力气了，索性闭上眼睛。

　　没想到休息了不到三分钟，齐家慕跟念课文一样唠叨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砰的一声，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

　　姜颐蓦地睁开眼，就看见齐家慕向前扑倒在地上，十来斤重的摄影机顺着水泥小路滚了几圈，几个黑色零件砸落在一旁，很明显被摔得四分五裂了。

　　“你没事吧？”姜颐上前扶他，刚刚碰到齐家慕的手臂，想把他拉起来，又听见一声惨叫。

　　“......”姜颐蹲下身仔细查看，这才发现齐家慕右手小臂处渗出的血迹。

　　姜颐只好换了个方向，扯着齐家慕左边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你还好吗？”姜颐扶着他站稳。

　　“......还好。”齐家慕摇摇晃晃了一会儿，借着姜颐的力气，一瘸一拐地走到凉亭坐下，有些龇牙咧嘴道：“脚......左脚好像崴了。”
　　“还好，”姜颐说，“人没事就好。”
　　他低下头，确认自己手腕上的隔离手环在正常工作中，然后从背包里取出纸巾，帮齐家慕按住小臂渗出的血：“伤口不严重的，还好。”
　　“谢谢，”齐家慕感激地看他一眼，又看向地上摔得黑屏的摄影机，有些遗憾道：“可惜摔坏了，没拍到。”
　　“......”挺好的，这种场面还是不要播出比较好。姜颐安静地替他用清水擦了擦伤口，然后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摄影机摔坏了，没什么可拍的，齐家慕也没有了和姜颐套近乎的意思，无聊地坐在那儿看手机，抱怨道：“这破网，消息都发不出去。”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齐家慕依然没有发送成功。天却彻底阴下来，不过几分钟，雨就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气温瞬间又降了几度。

　　姜颐闭着眼睛，却没有觉得冷，腺体热得不像话，浑身都烧起来。

　　“姜颐？”齐家慕的声音。

　　姜颐睁开眼，齐家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面前，伸手正要摸上他的额头：“你还好吗？”

　　姜颐避开，尽量让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还好。”
　　好在齐家慕的注意点似乎不在他身上，反而环顾四周，语气有些怯：“姜颐——你听到声音了吗？”

　　“什么？”

　　“——好像有人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