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天师》三千金豆子

3、第 3 章

　　杨耀安现在对我会捉妖这事还持怀疑态度，尤其是在我抱着暖手炉恢复过来后，换了一身月白色蕾丝海棠纹旗袍，妆容精致，叠戴翡翠项链，踩着格子带镂空高跟鞋，深夜坐车去荣生医院时，他坐在副驾驶上，脸色阴郁，不知道是因为和温远烛吵架的缘故，还是觉得自己被人设套给骗了。

　　不过他怎么想的，又有什么重要呢，那时候的我只想着自己高兴就好，我才不会在意杨耀安的想法。

　　因为帮杨家人逆天改命这件事带来的反噬会非常大，所以这五个月内，我必须积攒足够量的功德才有把握完成约定。

　　想到未来五个月内，我都要忙忙碌碌，四处奔波，我的心情瞬间变得很差，毕竟，谁会喜欢上班呢。

　　我是个富婆，这四百多年来，我积攒功德的同时，也积攒了大量的财富，那些金银和存在各国银行的积蓄足够我未来几百年的开销。

　　巨额财富和高深的修为给了我极大的底气，所以在我和郑文颐一起在荣生医院三号住院楼门口下车的时候，负责荣生医院这桩案子的汉口市警察局第三区警察分署的孟旭峰队长就满脸疲惫地上来问郑文颐我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如果没事的话，让我快些离开这里。

　　郑文颐同他讲说，“这位是我请来除妖的天师陆小姐。”

　　孟旭峰打量我一眼，不肯相信，毕竟之前来的那些天师都作道士或和尚装扮，一看就很像样，但我瞧起来跟天师一点都沾不上边。

　　“陆小姐，我们这里已经有了法师，暂时是不需要了。”孟旭峰委婉地拒绝了我。

　　我听见他在旁边同郑文颐讲说他已经熬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有破案，上面给他的压力很大，他不想要冒险，意思就还是觉得我是哪家过来看热闹的千金大小姐，亦或是改换身份过来探听消息的报社记者。

　　我看着孟旭峰三十左右的年纪，就已经混到了队长职位，想来查案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做人就有些过于执拗了，不管郑文颐怎么讲，他死活不同意让我进去面前这座闹鬼的住院楼。

　　杨耀安身上裹着件黑色长款风衣，站在车前看热闹。

　　我是没有多少耐心的，毕竟我的时间非常宝贵，所以我走了过去，对孟旭峰讲，“你不让我进去，那就让警察厅换个能让我进去里面的人。”

　　郑文颐是如今的汉口市市长夫人，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把孟旭峰换走，孟旭峰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只能松口。

　　孟旭峰一脸忧愁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站在我身后的杨耀安，他认出了杨耀安的身份，“杨少爷，您怎么在这？”

　　杨耀安朝我抬了抬下巴，“我是跟这位天师一起过来的。”

　　孟旭峰过去同杨耀安打听我的底细，杨耀安是怎么同他讲的，我并不知晓，进去住院楼后，孟旭峰对我的态度稍微和缓了些，但还是很冷淡。

　　这座住院楼上空黑气浓郁，郑文颐最近身体不好，我没让她跟进来，至于温远烛，那家伙为了救我出来元气大伤，需要修养，我是不舍得让他大半夜跟我过来这种地方的。

　　所以，我能指使的人就只有杨耀安，毕竟我们俩现在是利益共同体。

　　孟旭峰让人在三楼给我安排了一件空的高级病房，但我过来又不是为了睡觉，想睡觉，我家里的床可比这里好得多。

　　杨耀安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好奇地打量着我，“陆小姐，你当真会捉妖吗？”

　　我皱了皱眉，心想杨耀安现在已经跟我在一条船上了，他居然还不信任我，我并不喜欢他打量我的眼神和不信任的语气。

　　“陆少爷，麻烦你去把那个什么孟队长给我喊过来，我有话要问他，”我坐在沙发上，看向杨耀安。

　　杨耀安没有离开，反而朝我走了过来，他手支着茶几，倾身说，“陆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觉得他一个豪门少爷凭什么要受我的驱使，他在用实际行动表明对我的反抗。

　　所以我也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想要的答案，我抬起手，一道绿光从我手指尖倾泻而出，死死地缠住杨耀安的脖颈，一直到他单膝跪在地上不能喘气，我才收回了那虚空中我扼着他脖颈的虚无的手。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杨耀安捂着脖子咳得泪水都出来了，他抬起脸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我动了动嘴唇，到底是没有想出来一个合适的回答，对我是个什么人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

　　我是明代宣德年间人，死了之后又活了过来，应该是不会老，也不会死，我不算是人，但也不是妖怪，所以我没法回答杨耀安这个问题。

　　我的一贯宗旨是问题不好回答，不回答就好了。

　　所以我看着他，反问道：“陆少爷，你干嘛要有这么多问题，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杨耀安捂着脖子出去了房间，很幸运地，他带着孟旭峰回来的时候没有被那团祟气吃掉。

　　我递给杨耀安一枚系着红绳的山鬼花钱。

　　杨耀安接过来，端详了几眼，问我，“这是什么？”

　　“保平安用的，如果你遇到了妖怪可以挡一次灾，“我轻声道。

　　杨耀安将那枚山鬼花钱随意地系在手腕上，多问了句，“你刚刚怎么不给我。”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是我忘了，所以我说，“这会儿才找着。”

　　孟旭峰站在旁边，没有什么耐心地插嘴问，“陆小姐，我听说你找我有事？”

　　“我要去看看那些死人。”我站起身，看向孟旭峰。

　　虽然孟旭峰依旧觉得我是在胡闹，但我毕竟是郑文颐介绍过来的，他也不好直接同我撕开脸面，所以只能面带愠色地带着我去了一楼的太平间。

　　孟旭峰口中另一位法师这会儿也正在太平间里检查尸体的情况。

　　“明天会有法医过来，剖验尸体，”另一个小警察过来对孟旭峰说道。

　　这个太平间里一共躺着七十三具尸体，我开了天眼，发觉其中有三十多具尸体上面飘着黑气，剩余的五十多具是否有异常还要等明天法医过来验尸，总归我是不可能去碰那些东西的。

　　看过尸体后，我对我那位同行产生了兴趣，那人看模样只有三十多岁，头戴金制芙蓉冠，身披绣有金丝龙纹宽袖垂地对襟深紫色法衣，手里拿着桃木剑和黄符，看样子的确比我专业的多。

　　我走过去，同他的小道童要了一张黄符拿过来看了眼，就是张很普通的禳野鬼入宅相扰符，没什么稀奇的。

　　杨耀安站在我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手里的符纸，我好奇地侧脸看向他，“你看得懂？”

　　杨耀安摇了摇头。

　　我皱眉，“那你在看什么？”

　　杨耀安一本正经地回说，“看个热闹。”

　　我：……

　　大概是很久没有碰到这么让我无语的人了，所以在他说那话的时候我竟然觉得他很有意思。

　　但这种离谱的念头只维持了不到三分钟，因为我回去房间休息后，杨耀安抱着被子敲开了我的门。

　　我这个人处处都好，但唯独在睡觉这点上，我非常之讨厌别人把我吵醒，尤其是在我刚要入睡的时候，杨耀安这个行为简直是在我雷点上蹦迪。

　　“干什么？”我打开门没好气地看着他。

　　杨耀安抱着被子，笑嘻嘻地从我身边挤进来，“陆小姐，我那个房间里凉飕飕的，我觉得你房间里就好的多，让我在这打个地铺吧。”

　　虽然杨耀安面上看不出害怕，但我猜测他突然过来应该是跟这楼里的东西有关，“上楼时候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那家伙今天晚上应该是没有吃人的念头了，连着三天晚上都死了人，他已经吃饱了。”

　　但杨耀安好像是觉得比起那团祟气，我的这些话更可怕，他无赖似的把被子扔在靠近我房间门口的墙边，蹲下身开始在地上铺床，“陆小姐，我只是想睡在地上而已，保证不会打扰你的。”

　　我其实是有点心虚的，毕竟杨耀安是我硬要他过来医院的，但毕竟男女有别，我和这位杨少爷又刚认识，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他这个请求。

　　“不行，你是个男的，我不可能让你在这睡。”

　　“不是，咱俩在一个房间里，该担心的人不该是我吗，”杨耀安站起身，说完这话，他好像就有点后悔了。

　　我冷笑一声，一步步走过去，故意吓唬他道，“杨耀安，你没有听说过，我之前是靠吃人活着的吗？”

　　杨耀安抿着唇，一步步地后退到墙角，直到退无可退，讪讪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不好吃的。”

　　看着他神经紧绷的模样，我再一次幻视临死前的许择阌，如果当时我有现在的力量，或许许择阌就不用死了。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最后还是转身回去房间，关上了门。

　　杨耀安在客厅打地铺睡觉，刚盖上被子，窗边的墨绿色窗帘就被风吹了起来，他一骨碌爬起来，狂拍我的门。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咬着牙，打开门，看向脸色惨白的杨耀安。

　　杨耀安一只手插兜，另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指着窗边，强装镇定道：“外，外面好像有东西。”

　　我探过头，正好与窗外那人的眼睛对视，黑漆漆的，像两口枯井。

　　眨眼间，那人就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黑夜中。

　　杨耀安见我死死地盯着那扇窗，他猜到了，“是不是真的在外面？”

　　还未等我回答，他就动作特别利落地把被子拽进了我的卧室里，躺在地上抓着床角，朝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管，陆小姐，我不能在外面睡了，外面太冷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意外地再次幻视许择阌，我想开口把杨耀安赶出去，可我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只是默默地关上门，重新躺回床上。

　　杨耀安见我不赶他出去，才放松下来，穿着他那套黑色真丝睡衣躺在地上，盖着被子。

　　“陆小姐，是你杀了我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