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奇怪的夜宵文化 ...
-
“你失败了。”
小小的男孩手捏着快要被指甲抠烂的卷子，不敢望向坐在高高座位上的父亲，但眼中积蓄的泪水已经到决堤的边缘，他最终吸了吸鼻涕，低声呜咽道：“对不起爸爸，下次我不会在考第二名了。”
那个黑漆漆的座位突然之间又胀大了几分，更加威严的声音向着面前从小孩变成青年的男子施压：“我对你很失望，凌阳。”
“无所谓。”这次青年平淡地回答。
似乎是被这种完全不在意的语气冲了一下，座椅上高大的人一愣，随即愤怒起来：“你是在为自己的无能开脱吗，别人能从你手中把功劳抢走是也是他的本事，但这不是你无能的借口！”
“哦，那祝你招到的全都是这般‘有本事’的员工，父亲。”
给家里的公司打工，为了一个项目，连着加班了一周，最后成果直接被抢了去，明明站在高处的父亲看得一清二楚，却反而骂自己守不住成果是无能的表现，而称赞窃取功劳的小偷是有本事。
呵。
凌阳冷冷转身，双手插兜径直离开，但无论他怎么行走，都没有走出被高高的椅背笼罩阴影的范围。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离开。但摆脱不掉，凌阳无论往哪个方向奔跑，都一直在黑暗地带徘徊。
更加糟糕地是，不仅仅是笼罩，凌阳惊恐地感知到自己在被阴影一点一点吞噬，他奋力挣脱，但始终无济于事。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被困在噩梦中的凌阳汗淋淋地醒来，眼中还流露出刚刚摆脱梦境残留的一点点无助和迷茫。
等看到周围的环境和眼前还微微散发热气的食物，凌阳才恢复了清明，他懊恼地揉了揉被枕着的酸痛的胳膊，轻叹：怎么又梦到这个了……
即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潜意识还是被那个男人“失败者”“无能”的言论所影响。
“咚！”
敲门的声音依旧在持续，凌阳还处于半清醒的状态，自然而然为对方开了门之后，才意识到可能有危险。
即使他迅速反应过来做出了带上门的动作，但门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抓牢门框，还没等凌阳回过神，对方快速踏入并顺手一甩，门又咔嚓一下自动锁死。
“……”
此刻才想起紧张已经晚了，凌阳故作镇定地抬头与半夜三更勇闯厨房的歹徒对视，发现对方超过两米之后，不由地觉得有点窒息。
尤其是对方衣冠不整，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淤青，头发凌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在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凌阳心知这个世界远远不想他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一般和平，但现在的场景着实对他来说太过刺激了。
短时间内匆匆扫过一眼，唯一让人类感到欣慰的是，对方没有反手掏出一把武器，咔嚓一下把他灭口。
凌阳默默地看向不远处的菜刀，对方的体格不由地令人发自内心地感觉用它来防身成功的概率简直微乎其微。
再一看相貌，凌阳的脑子就控制不住播放单曲循环：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男人中的支配者，男人中的统治者……人类游戏建模史上永垂不朽的巅峰！[1]
和歌曲描述的原对象微微有些不同的是，深夜而来的不速之客有着束成高马尾的金色长发，他猩红的眼睛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这极具侵略性的样子让凌阳心跳加速，虽然……一部分是被帅的一部分是被吓的。
埃尔维斯同样在观察对方，但他混沌的脑子并没有很高级的分析，所以他看着眼前娇小，黑发黑眸，紧紧抿唇却又面无表情与他对视的凌阳时，心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长得很符合他的审美，喜欢。
这个认知对于埃尔维斯来说是非常令他感到诧异的，但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势和挨饿了一晚上的肚子告诉他，对方背后那个传来香气的食物，才是重点。
于是他动了。
就像一阵风路过了凌阳，然后停留在锅前，快速而优雅地抄起筷子朝向了那一整碗番茄鸡蛋盖浇饭。
明明这种卖相的食物在虫族是连免费试吃都懒得看上一眼的，但此时的埃尔维斯脑中混沌得厉害，嗅觉和味觉相比起视觉来敏感得多。才抄起一口就觉得这美味惊为天人，酸甜口的滋味非常符合他的口味。顷刻间，那碗盖浇饭就见了底。
“……”原来是来吃宵夜的。
难道吃宵夜是这个世界的夜晚保留节目吗？
难道这个世界还有独特的宵夜文化吗？
凌阳沉默地回想起之前坑了自己一把的荧光黄毛大哥，决定也不要与这位夜宵爱好者过多接触。
但很明显对方不是这么想的。
吃完夜宵，埃尔维斯刚刚表现出的侵略性便消散了许多，但他的目光却平静而执拗地停留在凌阳身上，即使并不与这位帅气的夜宵爱好者对视，凌阳还是如芒刺背。
应该不会是因为他做的不好吃吧，今天烧好的晚饭早早被端到那位“大殿下”那里，凌阳战战兢兢等待，等太久又开始摆烂到自己都睡了，也没有得到任何对方不满的消息，这至少说明他做得饭菜还不错……吧？
就在这无声的环境下，埃尔维斯优雅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冠，一位冷血的杀手瞬间变为了风度翩翩涵养极高的世家公子，他静静走到凌阳身前微微屈膝，确保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开始起舞。
在满足了最低层次的温饱需求之后，虫族自然是会下意识追寻繁衍的本能，向心仪的对象抛出橄榄枝。埃尔维斯日常是不屑于谈论爱情这种对他来说虚无缥缈的东西的，但偏偏今天的他之前被间谍摆了一道，理智早就被浑浑噩噩的大脑抛弃到九霄云外，于是他便遵从本能的指引，恰好眼前就有一个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
对方罕见的黑发黑眸很容易让埃尔维斯想起雌父小时候为他讲述的“银河之星”的浪漫主义传说，并且更为重要的是，埃尔维斯在踏入房门看到凌阳的那一瞬间，就对他一见钟情。而且对方做饭也好吃！
坦白说，埃尔维斯对周遭的环境是不满意的，但他的求偶本能告诉自己，若是自己不去争取，未来对方被别人抢走，他将懊悔终生。
于是他缓缓屈膝行礼，忍着身上的伤痛，双手扬起，翅膀舞动，于对方诧异的眼眸之中，跳起虫族皇室官方指定版求偶舞。
“……”
啊这。
作为老外的凌阳对这种吃完就翩翩起舞的风俗不是很懂，他站在原地，被迫欣赏眼前这位金发帅哥优雅而又庄重的舞姿。
结果看到一半，凌阳替人尴尬的毛病就犯了。
原因无他，对方跳得实在投入且优美，如果是在演出或舞台，观众肯定会连连赞叹；但遗憾的是，这个舞蹈出现在相对不合时宜的厨房，即使跳得再好，凌阳只能感受到荒谬和无语，更何况他虽然懂得欣赏，但对其跳舞的含义是一概不知的，因此他也不敢乱搭话，只能默默抿紧双唇，然后抬手，遮住自己快笑出声的，不合时宜的表情。
见唯一的观众做出扶额的举动，埃尔维斯感受到了一点点忧伤，于是他跳得更加投入，每个姿势都力求完美。
这个求偶过程最终被着急寻找埃尔维斯的秘书长大人打断。
作为一个旁观者，凌阳见证了这位金发男子投入地舞到门口的位置然后被瞬间打开的大门撞到，“嘭”得一下倒地的画面，喜剧感拉满。
屋外的走廊站满了人，为首的短发男子文质彬彬，亮蓝色的头发在他独有的气质之下显得不那么突兀。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凌阳早已对类似的事情麻木了许多，所以他在理解并尊重的同时询问对方能不能先把地上躺着的埃尔维斯送去医院，他看上去急需治疗——无论是身体还是脑子。
赛格特维淡定地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埃尔维斯和状况外的凌阳，不由地思考起孤雄寡雌共处一室可能发生的种种。
他身后的军雌虽然表情严肃，但他们一双双在凌阳和埃尔维斯之间扫视的双眼，同样流露出他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但碍于纪律和面前有“蝎王”之称的秘书长，所以他们小心翼翼地彼此用眼神相互交流。
——刚刚发生了什么，金首领怎么倒在地上？
——不知道，我只看到他在走廊上揍飞了好几个失控的兄弟。
——同上，我就是被揍的其中一个。
——真是难为你还能活蹦乱跳了。
——还行，我症状较轻，首领又收着力打，问题不大。
——嘿，别聊首领了，看那儿！有个雄虫。
——呦，我看看，咱们星舰多久没来过新面孔了，这小虫崽子看上去很俊嘛，但愿他不是主星系那种眼高于顶的傻逼雄虫。
——不是，你们都没看出问题所在吗，夜黑风高，首领身受重伤，如今孤雄寡雌共处一室，要是他们俩看对了眼，到时候郎情妾意，你侬我侬，擦枪走火……
——嘶，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你是不是看了《霸道军雌的貌美小娇夫》？
——难道你也看？居然是书友，幸会幸会。
“先把首领带去医疗室治疗。”
赛格特维不用回头都能通过军雌之间活跃的交流信息素大概猜到这些家伙估计在挤眉弄眼讨论一些没啥大用的八卦信息。
埃尔维斯并没有没避讳秘书长关于凌阳的事，所以作为场上唯一的知情者，赛格特维有意支开了门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军雌，安抚一下心灵可能受到创伤的雄虫。
至于被军雌哼哧哼哧抬走的埃尔维斯……这家伙命大，绝对死不了，扔医务室第二天准活蹦乱跳。
但考虑到这次的雄虫情况特殊，据说还是从荒星捡到的，看上去对虫族的常识非常匮乏，就看凌阳脸上压得印子就知道估计对方连床都没找到，估计趴着桌子睡了许久。于是他拿出了一个崭新的智能光脑，示意凌阳佩戴在手上，并简单讲解了一下光脑的功能。
担心凌阳在荒星流浪许久，精神力可能完全退化，秘书长特意选择了无精神链接也可触屏操作的光脑，还顺便贴心地演示了一下家居的布置。
坦白讲，能正常礼貌交流的雄虫可以说在主星系都能宣布灭绝了，尤其是在雄保会的“雄虫理应受到世界优待”影响下，其他星系的雄虫也有朝着狂妄自大发展的趋势，赛格特维早已做好了对方会无理取闹，疯狂指责的行为，但凌阳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莫非真是以往军雄的后代？赛格特维双眼闪烁了一下，眉头舒缓了许多。
而认真听讲的凌阳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把一个豪华单人宿舍误解为了厨房。
他不由地暗自佩服这个世界人类关于建筑和空间利用方面的智慧——谁能想到他们的床居然和抽屉一样是藏在墙里啊！
来自地球的“外星人”凌阳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是个土鳖。
“我叫赛格特维·布鲁，目前在‘破晓’中担任秘书长这一职务，以后出现任何问题可以联系我，今晚的打扰是在是不好意思。”秘书长面上带着优雅而得体的微笑。
“没事，也辛苦你们了。”凌阳表示理解。
凌阳的好脾气让秘书长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一些，他临走前轻轻带上门：“晚安，雄虫阁下。”
“晚安，秘书长大人。”
凌阳能明显感到对方对自己职业的认同和自豪感。果然，话音刚落，赛格特维唇角小幅度扬起。
不过，雄虫阁下……他们为什么对我是这个称呼？还有‘破晓’……
凌阳默默把目光转向刚刚赛格特维递给他的和手表一般模样的光脑，不出意外，这个应该是这个世界的电脑吧，还怪精致的。
凌阳熟练地开始搜索关键字：“破晓”。
很快，跳出的负面新闻把凌阳吓了一跳。
满屏的“叛徒”“背刺”“星盗”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凌阳的全部视野，他两眼一黑，回想着自己自从穿越一来的霉运，不由自嘲一笑：还以为能活到现在是叠满幸运BUFF的结果，没想到早就深入狼谭虎穴之中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8章 奇怪的夜宵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