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欺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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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臻茫然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就到了自己高中学校的大门口，而顾殷就在她身后不远处，默默守护着。
林臻知道他在身后，只是却一直不敢回头看。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曾经就读的高中建校至今五十年，走在校园里，随处可见灰白建筑外墙上的岁月痕迹，乍看之下，与林臻记忆里并没有多大区别。
这些年不停休整，也不过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粉刷翻新罢了。沿着林荫道一直走，随着脚步向前，过去的记忆也不断苏醒，直到她来到一座小山坡前。
几乎没有犹豫，她沿着小山坡攀爬，顺着记忆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见到记忆里熟悉的大树，林臻蹲了下来，俯下身，在树下翻找着什么。
“在找什么？”顾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臻没有意外顾殷的出现，她头也不抬，继续在草丛里翻找着，一边找一边答道：“四叶草。”
顾殷没有继续询问，只是学着林臻的样子蹲下身来，一起在草丛里翻找起来。
片刻后，顾殷指着一处对着林臻问道：“是这个吗？”
林臻凑近仔细辨别，一会又抬起头去看顾殷，目光中有着顾殷看不懂的情绪。她自嘲地笑了笑，毫不犹豫地摘下唯一的四叶草，转身躺到在大树下，手里拿着刚摘下来的四叶草把玩着。
顾殷见她十分喜爱，便问道：“四叶草有什么含义吗？”
林臻看着头顶的大树，阳光从叶缝中透过，带着一层迷蒙的光晕，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高一的时候迷上看小说，忘记事哪本小说里面提到的，四叶草象征着爱与幸福，找到四叶草的人最终都能得到幸福。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跑到这个角落，这里很少有人经过，特别是这颗大树的位置，是我的秘密基地，来的次数多，就发现这里有一大苜蓿。”
说到这，林臻又转头看向身旁的顾殷：“高中三年，我一直想在这片草丛里找到四叶草，但我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见过所谓的四叶草。”
林臻扬了扬手里幼嫩的枝叶：“托你的福，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的四叶草。”
顾殷有时候真的好运到她都有些嫉妒。
顾殷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学着林臻的样子躺在草坪上，看着头顶，心莫名平静下来：“这里让人觉得很舒服！”
林臻对此十分赞同：“虽然我找不到四叶草，但每次不开心的时候还是喜欢躲到这里来，只要躺在这颗大树下，闻着身下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我的心就可以很快平静下来。”
林臻很少对顾殷提到自己的过去，关于过去的记忆悲伤大于快乐，而对过去的眷恋的和依恋会让人变得软弱。
她讨厌软弱的人，比起引人怜惜的小白花，她更想要成为一往无前的勇士。
她要的是光明璀璨的未来，她才不要回头看。
林臻举着手里的四叶草若有所指：“你有没有想过，你所看到的我，其实不是真实的。”
顾殷却是一笑：“我了解的，是真实的你，却不是全部你，我一直都知道。但我确信，自己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解开这个谜题。”
而后又反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我就是你以为的样子呢？”
人性深不可测，所能为外人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听完顾殷的话，林臻笑了，不似平时矜持温柔的笑意，她笑得很张扬，眼里却含着泪：“我这个人，一向容易被危险的东西所吸引。”
当她爱上顾殷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如果眼前这个人表里如一，那该多么一览无遗的苍白无趣。
可能她本来就是个疯的，她内心的世界混乱无序，有着严重的自毁倾向，但她同时又拥有理智，可以控制自己那些危险的念头，理智迫使她总是做正确的事。
割裂，矛盾，平静温柔的外表下掩藏着的，是渴望刺激的疯狂灵魂，她总是被危险的东西吸引，她灵魂走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顾殷没有告诉她的是，他以前爱好极限运动，因为对世事感到疲乏，只有通过极限运动去寻找刺激和快感。
但遇到林臻之后，他已经不再依赖那些危险的喜好。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身上有种魔力，只要在她身边，他的心就安定下来。只要看着她，整颗心就像泡在温泉里。
林臻躺在草地上，伴随着微风和蝉鸣，又好像让她回到了那一年的盛夏，青春的记忆被转换成感官记忆储存起来，想到十八岁，林臻就会记起那一年盛夏的蝉鸣，篮球拍打在地面的声音，微风吹过脸颊发梢的感觉，绿茵成盖的林荫道，还有牛奶冰棍甜滋滋的味道。
“想吃冰棍吗？”林臻突然问道，原本糟糕的心情似乎被治愈，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好呀！”顾殷没有扫兴，纵容着林臻的一时兴起。
林臻去小卖部买了两根冰棍，然后拉着顾殷绕着外围的环校路，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夕阳西下，夜幕低垂。
顾殷把林臻送回家后，临别时，林臻不忘叮嘱道：“明天早点过来接我，我们一起去外婆家。”
“好！”
顾殷在林臻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目送林臻上楼之后才转身离开。
林臻的外婆住在十分僻静地方，远离村庄聚集地，在一处青山绿水地，前有荷塘，背靠竹林，是现在难得一见的田园风光。
在她很小的时候，被外公外婆带过几年，后来有如雏鸟离巢，一直在外求学，现在再回来，一切都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模样。
林臻记忆里的外婆家，是像桃花源一样的存在。家门口是一大片果园，随着春天的来临，入眼便是一片片桃花盛开的春景，美不胜收。桃花开后便是梨花，每当有春风掠过，带起一片梨花似雪，未若柳絮因风起。
那时候林臻还小，不懂得欣赏满园春色，只是守在桃树下，等着什么时候能够结出美味的桃子，她每天都要去果园好多趟，日日盼着桃子什么时候成熟。
自家果园的桃子只管吃到饱，又大又甜，饱满多汁，是如今再也寻不到的甜蜜。
那片林子如今仍旧郁郁葱葱，只是原本的果树被砍伐殆尽，被种上其他的树木，只等尽快长大成林，然后被砍伐用作建筑木料。
林臻有些怅然若失，拉着顾殷往屋子后面走去，边走边和顾殷絮叨小时候的趣事。
上山爬树，雨后挖笋，池塘摘荷花，下水捞莲藕... ...
顾殷没怎么说话，目光一直放在林臻身上，看着林臻笑，他也笑了。
记忆里后山竹林连绵不尽，每当阴雨连绵之后，外婆都会带着林臻去后山采竹笋，晒干腌制，然后被做成各种菜品端上餐桌。如今却是稀稀拉拉不成景。
绕竹林一圈后，林臻带着顾殷沿着小路，越往前走，里面的景致越是幽深，小荷塘套着一个大荷塘，潺潺流水，诗情画意。
正直夏季，荷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有几朵临近岸边，看得林臻跃跃欲试。
顾殷拉住林臻往荷塘里试探的手：“诶，小心！”
确定林臻站稳后，挽起袖子，想要替林臻摘下开得最盛的那一朵。
林臻突然拉住他的手：“算了，让它开在大自然吧！”
林臻带男朋友回家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其他亲戚，现在除了林臻一家人，再没有其他人在场。这也是林臻再三要求的，她并不想自己和顾殷像动物园的猴子，被人围观指指点点。
外婆年纪大了，是林臻从来没有见过的苍老模样，佝偻着背，每走一步都十分辛苦，但见到林臻带顾殷回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拉着顾殷问些家长里短，还有几次，把林臻看成了沈明萱。
外婆普通话不好，林臻在一旁帮忙翻译，外婆夸顾殷长得好看，小伙子有礼貌。
“外婆说什么了？”
“外婆让你下次过来不要买那么多东西... ...”
林臻看得出来，外婆是真的很开心，年纪大了，变得比以前渴望陪伴，对时间的感知也变得弱起来，来来回回几句同样的话能说一上午。
顾殷很有耐心，虽然听不懂，也时不时点头，一副耐心倾听的样子，看得林臻在一旁捂嘴偷笑，看着顾殷被夸的不好意思也不帮腔。
她回来之前，许女士就告诉过她，外公年纪大了，身体越发不好，医生说也是这两年了。看着日暮西山的外公，林臻心里难受，却也明白，往后的时光，不过是见一面少一面罢了。
在她幼时记忆里，外公的脾气不太好，甚至有些暴戾，外婆有着老一辈的包容品质，对外公的所作所为早已经习以为常。
后来林臻年岁渐长，外公一年年变得慈眉善目起来，逢年过节聚在一起，也没再见他发过脾气，偶有几句抱怨，也还要看外婆的脸色。
外公大外婆许多，比外婆更早地老去，牙齿稀疏，甚至有些记不清事，看到林臻却能清楚叫出她的名字。
这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林臻这一辈女孩多，年龄都差不多大小，聚在一起时，外公外婆经常叫错她们名字，她们也都习以为常。
许家如今枝繁叶茂，到林臻这代已经是第三代，第三代阴盛阳衰，好似所有的灵气都汇聚到了几个外孙女身上。
从林臻开始往上数，几个姐姐，个个是美人胚子，而且个个争气，靠着自己出人头地。但长辈们的评判标准好似不一样，女孩争不争气，全看她们嫁的老公给不给力。
许家的人都重男轻女，因着是女孩，她们几个没少受白眼，世事无常，如今倒要靠她们这些女孩撑起门楣。
第三代女孩里，林臻年纪最小，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成家的，以往年节聚会，几个姨妈暗暗攀比自家女婿，许女士却是无法参与进去。
如今有了顾殷，想来许女士也可以松一口气。
他们待到晚上，吃过晚饭后，又帮着把碗洗了，才收拾收拾准备回家。林臻坐在副驾，看着外婆佝偻的身影，手里捏着的是外婆偷偷塞给她的红包，眼里有止不住的热泪。
外公坐在轮椅上，微笑着朝着他们挥手，好似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告别。
顾殷在林臻的城市停留了三天，期间，林臻一直跟他住在酒店，带着他走遍了城市的各个角落，故地重游，漫无目的，只是顺着记忆的方向走。
缅怀，也是告别。
记忆是具有欺骗性的，会不自觉美化过去，林臻百感交集，终于从过去的幻象里挣脱出来。
林臻还带顾殷去见了林致，高考完后林致就去市中心的游乐园里做暑假工，原本见到林臻的时候还很开心，但他对顾殷却有着隐隐的敌意。
虽然，但是... ...
第一次打工赚钱的林致深知赚钱不易，但还是很愿意把自己赚到的第一笔工资用来宴请自己的姐姐以及未来姐夫。
林臻作为姐姐欺压弟弟天经地义，让林致本就不丰厚的钱包大出血一次，虽然临别的时候，顾殷也给了林致一个丰厚的钱包。
顾殷十分贴心地为林致准备了见面礼，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也作为林致即将到来的成年礼物。
最后他们商量，顾殷先回C市，林臻处理好家里的事后再前往C市回合。
林臻陪着顾殷在小区门口等车，身后突然传出剧烈的，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林臻回头看，一辆黑色轿车不受控制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直冲过来。
眼看黑色轿车距离他们站的位置不到十米，林臻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几乎下意识地，把身边的顾殷往一旁的绿化带推去。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顾殷踉跄着几乎摔倒在地，长年极限运动让他很快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拉住林臻的手臂，用力一扯，惯性让他们直直往身后的绿化带倒去。
顾殷将林臻的头按进自己怀里，用力抱紧，带着她翻滚几圈，最后彻底摔落在绿化带中心的草坪里。
劫后余生的两人静静拥抱着，谁都没有起身。
林臻刚才的动作，顾殷都看在眼里，他终于在此刻确认了，林臻是爱他的。一个人下意识的动作是不会骗人的，林臻爱他，并且很坚定，甚至愿意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先救他。
他的心被爱意塞满，肿胀酸痛，又沉重得厉害，许久后，他突然开口问道：“你愿意为我放弃出国吗？”
林臻沉默了许久，最后无声地摇了摇头。
感受到怀里人的动作，顾殷脸上却露出了然的神情，却又有些疑惑：“为什么？”
“我只是不想自己有一天会后悔！”
更不想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这个决定恨上你。
顾殷轻拍着林臻的后背：“我只是疑惑，为什么，你可以舍生忘死地就我，却不能为我放弃你的梦想？”
他只是疑惑林臻的选择，而不是真的要让她放弃自己的梦想，如果他真的有私心，他有无数种办法干涉，还不让林臻发现。
他的问题，林臻也没有答案。
“可能因为……”
我也爱上你了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