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了，现在就给我登基》酒间花钱

21、木雕

　　“你若身正，怕什么诬陷？挪开！”

　　禁卫上前挪动神像，燕还见状，竟想扑过去阻止。情急之下忘了不能暴露自己腿疾已经痊愈的事，差点站起来，好在岑烟及时拉住他。

　　“殿下！殿下别！”

　　被这样一提醒，燕还真的止住动作，他不希望旁人动那尊神似爷爷的天尊像。这副样子放在旁人眼里，如同做贼心虚。

　　禁卫挪动沉重的石像，而皇后一直盯着岑烟，见岑烟和燕还一样慌张。皇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终于，神像被挪开，禁卫从神像后面取出了一个布包。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个木雕。那雕像的脸与皇后一模一样，皇后一看，完全不做思考就说：“这是……姐姐？”

　　她与皇后是双胞胎。但燕还怎么可能供奉她，所以这个雕像只能是先王妃。

　　久不出声的太子见到此情此景。也走到神像后面。他摸索一番，取出了另外一个布包。前头的布包是先王妃。那么这一个。还能是谁？只能是燕还的父亲。

　　天尊神像形似先帝，众人祭拜时，心中会将其当成先帝。而燕还却将父母的木雕放在天尊神像之后。其用意，很难不让皇帝怀疑。

　　“居然敢在天尊像后供奉自己父母，让朕来祭拜？是不是觉得朕的皇位来路不正，这天下的位置本该由你家来坐？！”

　　“陛下！臣不知这木雕从何而来！臣……”

　　燕还辩驳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皇帝道：“怎么不说了？是不是无话可说？！不是你，那就是雨前观众道士意图造反！”

　　燕还顿时陷入两难，他不再辩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能放木雕的人，只有他和观中众道士。如果他否认，那么观中众道士将大难临头。

　　思虑良久，燕还只能说：“陛下……此事臣真的不知，臣相信也绝不是雨前观所为！”

　　“不是你也不是雨前观，难道是朕？！”

　　这时，太子打开了另一个布包，看了眼说：“父皇，您先息怒，皇兄他……”

　　皇帝正在气头上，不想理会旁人，手一推说：“没有你的事！”

　　太子实在瘦弱，被这样轻轻一推，居然直接摔在地上，手里的木雕因此落地，身首分离。

　　“太子殿下！”

　　众人涌上前搀扶，皇帝也回身关心儿子，徒留燕还跪在地上。岑烟偷偷拉住他的手，恐惧和不解包围着燕还，但他依然回头，给了岑烟一个安抚的眼神，轻声说：“别怕。”

　　众人只顾关心太子，只有阿福在皇后的眼神按时中捡起木雕，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她将木雕奉中掌心，跪倒在地。

　　“娘……陛下……这木雕是……是……”

　　见她如此慌乱，皇后皱眉道：“是什么？有话直说！”

　　阿福张着口，目光游移在燕还和皇帝之间。

　　皇帝察觉异样，将那尊断了的木雕夺过来，那断首，赫然是自己的脸。

　　身体身着龙袍，他再看那尊“先王妃”木雕，是穿着牡丹凤袍。刚才先入为主，看见凤袍只以为燕还奉母为后，而先王妃又和皇后是双生子。现在看来，难道这两尊木雕是自己和皇后？

　　如此变故，让皇帝也愣在当场，皇后上前一看，忍不住道：“怎么……怎么会是？”

　　她第一反应看向岑烟，燕还尚不知发生何事，而岑烟已经叩拜道。

　　“陛下，娘娘，自妾入鎏金城，常听殿下感怀二圣。父王督战不力让大庸失去半臂江山，然陛下仁慈，任赐殿下亲王之位避于鎏金城，更得皇后时时照拂。”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殿下才会雕了这两尊像，供奉于天尊位。”

　　皇帝看看手里的木雕，再看看燕还，最后，他把目光放在皇后身上。

　　他幽幽道：“方才……为何不提？”

　　岑烟道：“豫王府乃戴罪之地，只能依靠陛下的照拂苟延残喘。可若明目张胆供奉，民间乃至朝堂孔有微词……陛下，娘娘，殿下将神像藏于天尊像后，既全了忠孝，又不会让人说陛下袒护亲眷，受到指摘。殿下拼死不认，也是为了陛下！”

　　岑烟膝行几步，示意木雕：“陛下您看，这雕像上每一道刻痕，都是殿下亲自斟酌，殿下的手都磨得不成样了……”

　　燕还手掌上有几道划痕，那是他和岑烟一起雕木头时不小心所伤。听见岑烟的解释，他下意识握紧双手。

　　岑烟道：“陛下，殿下对您的心日月可鉴。妾不知陛下听信何人谗言，或者殿下被人恶意揣测了，但今日，的确是一场误会啊！”

　　“本宫怎知，这不是偷梁换柱？”皇后道：“方才上山，你二人便来迟一步，殊不知是不是派人通知雨前观，好让道士换了木雕？”

　　岑烟道：“若如娘娘所说，殿下应当痛恨陛下，为何还要用心雕刻陛下和娘娘的像？陛下，木雕可以作假，心意却做不得假！”

　　皇帝低头看着两尊栩栩如生的木雕，那些纹路和细节，不用心是雕不出来的。皇后道：“陛下，臣妾相信豫王，但此事疑点颇多，依臣妾看，还是严审雨前观众人，王妃恐怕也要问一遍……”

　　听见她要对岑烟下手，燕还下意识揽住岑烟，将她护在身后。

　　“为何？”皇帝突然道：“审谁也审不到她。”

　　皇后簇起秀眉：“陛下？”

　　“起来。”皇帝示意二人起身：“你小时候就喜欢雕这些木头，哥哥还骂你玩物丧志，梓童，你还记得吗？”

　　皇后的脸上分辨不出神情，她低头笑了声，再抬头已经面色如常：“记得……姐姐还为此和王爷吵架，那个时候……真好。”

　　皇帝道：“嫂嫂爱护燕还，所以梓童也爱护燕还，对吗？”

　　他这句话说得意味不明，皇后一时回不上话，只能低头笑了笑。皇帝道：“这木雕，可惜了……”

　　自己的木雕人首分离，任谁看了心里都不是滋味，何况是皇帝。岑烟道：“陛下，您的木雕自有龙气护体，放于天尊神像之后又有神仙庇护，落地时怎会有损？怕是……”

　　皇帝的目光扫向捡起木雕的第一个人，阿福。

　　“来人。”

　　阿福大骇，跪地磕头“陛下！不是奴婢啊！！这木雕落地时就……”

　　岑烟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无福吗？”

　　此话无解，皇帝神像断首，今日，不管真相如何，总有人要人头落地。

　　禁卫拖走阿福，任凭她怎么喊皇后救命。本该被定罪的燕还安然无恙，而岑烟骗了皇后的解药，却还摆了皇后一道，皇后心中郁火盘踞，看着岑烟道：“有妻如此，是豫王的福气……”

　　闹了这么一出，众人哪有心情留在雨前观，再加上太子摔了一下更不好了，于是一行人急匆匆回行宫。

　　一路上，燕还都没有再说话，他怎么会想不明白前因后果。从岑烟学木雕，哄着他雕人像，这一切，全是……

　　他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

　　岑烟摇头：“没有。”

　　燕还道：“为何木雕会变成帝后？”

　　岑烟道：“从来都是帝后。”

　　燕还却笑了声：“从来都是？”

　　岑烟十分确定：“从来都是。”

　　燕还一把抓住岑烟手腕：“你到底为什么要来鎏金城？！为什么接近我！为什么为我治腿！”

　　是啊，她为什么来这个地方。

　　岑烟道：“我是岑庆的女儿，有什么比血脉更值得相信？殿下，你一直知道的不是吗？我是三归楼新任少主，你一直都知道。”

　　燕还双目渐渐红了，他道：“是！我知道！就因为知道才要问你！你不是应该……应该放我父母的木雕，应该陷害我，应该听从他们的安排把我往死路上逼！”

　　岑烟听他说着，突然口中血气上涌，五脏六腑都剧痛无比，看着系统界面生命值持续下降，她捂着嘴咳出一口血！

　　燕还的质问当即止住：“你……你怎么了……”

　　岑烟道：“对不起……我这一生都没法选择，这件事是我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她扯出一个笑容，眼泪滑落在燕还袖子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燕还道：“你……你中毒了？解药呢？没有服用解药吗？”

　　他果然都知道，岑烟道：“做不成事……哪有解药……”

　　燕还有些慌了：“先别说话，我们快回行宫了我去找皇后拿解药！”

　　“殿下……”岑烟阻止道：“你用什么理由……问她要解药？何况……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叫来不及？！就快到了！”

　　“殿下……我想问你，那次我摔下悬崖，你是真的为我紧张，对吗？”岑烟目光模糊，生命值降到百分之三。

　　燕还看着她，终于点了点头。岑烟笑道：“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被爱……如果可以，真希望我能和你无忧无虑走下去……”

　　燕还彻底手足无措，颤声道：“你别吓我……阿烟……阿烟？！”

　　岑烟：“殿下，没有蛟鳞甲，母妃是皇后假扮的，她一直在骗你。”

　　燕还落下泪，抓着岑烟的手说：“我……我一直知道……是我在骗你……对不起……”

　　岑烟摇头：“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在这世上，只有你没有对不起我……殿下……不要露出破绽，等他们走了，你好好治理鎏金城……今后找个喜欢的女子，一起过下去。我只是一个不合格的细作，一定要忘了我，不要……不要为我报仇。”

　　此时，马车已至行宫，岑烟强撑着下车，不让旁人看出破绽，直到进寝宫才倒下。吴太医去看太子，御医也围着太子，燕还找不到人来救岑烟，而他也被提醒，被催促去守太子。

　　岑烟虚弱道：“你快去……”

　　燕还却跪在床前，紧握着岑烟的手说：“我哪里也不去，阿烟，我不要别人。你再等一等，等我把太医找来……等我去求解药。”

　　他的眼里全是绝望，岑烟道：“小时候，母亲带我坐过一次竹筏，几支青竹拖着我在水上飘，飘到哪里算哪里，山和云一重又一重，那是我唯一体会过的自由。燕还，我不想被烧成灰，你把我放在竹筏上，随水流飘走好吗？”

　　燕还摇头：“你会好的……别说这种话。”

　　“答应我吧。”岑烟看着燕还，五秒后，她说。

　　“燕还，萤火虫真的很美……”

　　说完，岑烟慢慢陷入黑暗，耳边是燕还焦急又恐惧的哭声，但她已经看不见，慢慢的，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