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而“娇”》梦青苔

25、素华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京中主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摊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艺人吹笛，乐人歌唱，武夫卖艺。

　　小贩站在满载货物的车子前，笑容可掬，卖力吆喝。

　　空中飘来一阵扑鼻诱人的食物味道，苏晴耸了耸鼻尖，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一时要吃这个一时要买那个，等见了猴戏这步子都挪不动道了。

　　宋悦陪她看了好一会儿，苏晴看完依旧啧啧称奇。

　　苏尧趁机去买了几个糖人回来，给她们俩一人一个。

　　宋悦接过，笑着向他道谢。

　　苏尧看着灯光下表妹甜美娇俏的笑容，跟着笑了，心想娶个这样的美人回家也不错。

　　不远处，谢彦和好友正说着话，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转头确认，看到正是宋悦，且她对着身旁的男子笑得极是开心，那男子似乎也很愉悦的样子，谢彦眸光微沉。

　　“彦兄，彦兄。”

　　好友叫了他两遍他才反应过来：“对不住了林兄，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事没办，我们要不改日再约？”

　　友人欣然同意。

　　看着友人离去谢彦才迈步走向那两人。

　　“宋姑娘。”

　　宋悦看向来人，略略吃惊：“谢公子，好巧。”

　　苏尧看向来人，长身玉立，手执骨扇，轩轩若朝霞举。

　　谢彦亦在打量他，面如冠玉，一表人才，像一个温润端方的读书人。

　　宋悦看着苏尧兄妹俩略带疑惑的神情，介绍道：“这是我好友的义兄。”

　　谢彦看向苏尧，轻轻颔首。

　　然后挑眉看着宋悦。

　　宋悦便对着谢彦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表哥和表妹。”

　　苏尧对着谢彦颔首。

　　谢彦眉目舒展，原来是表哥。

　　不对，是表哥！

　　他神情愈发肃穆起来。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宋悦不知该说些什么，而苏尧兄妹俩更是，而谢彦的大脑却在疯狂运转。

　　“我一人无趣得紧，不知可否和诸位一起逛逛？”

　　一个看起来神情严肃，放佛家中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需要他去处理的人，居然说，他想和他们一起逛街？

　　三人神色俱是一愣，半晌宋悦才回道：“好啊。”

　　于是便出现了接下来的一幕，宋悦和苏晴在前头逛着，两个大男子在后头跟着，看起来倒是有些融洽。

　　宋悦和苏晴停在了一个面具摊前。

　　苏晴在精心挑选自己喜欢的面具，宋悦悄悄回头看了看后边两个正在对话的男子。

　　两人似乎谈得十分兴起，谢彦也一改一开始的警惕状态，姿态随意，风度翩翩。

　　而苏尧也时常抚掌大笑，两人长相出众，引起许多过路女子的侧目。

　　宋悦看得有些久了，察觉谢彦似乎看了过来，她立马转回了头。

　　谢彦看了看面具摊前的女子，眼神复杂，隐有纠结。

　　知道旁边这人是宋悦表哥之后，谢彦便推测出了男子身份。

　　镇北侯二房嫡子，是个白身，跟着父亲打理家中生意。家境殷实，为人谦和有礼，尚未成婚。

　　四人又逛了小半个时辰，谢彦这才与他们分别。

　　归途苏尧一个劲地夸赞谢彦是人中龙凤，知识渊博，感叹自己为何没有早些结识他。

　　宋悦静静听着，不置可否，但是嘴角始终带笑。

　　苏尧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比如他和谢彦说话时表妹总是回头看他们，他还以为表妹是在看他......

　　然后就是现在，他在夸谢彦，而表妹的神情就像是自己被夸。

　　走的好好得，他突然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然后摇头傻笑。

　　苏晴震惊地看着自己哥哥这幅举动，颤着声音道：“哥哥你怎么了？”

　　毕竟离中元节不远了啊。

　　苏尧洒脱地笑笑：“无事，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永寿堂中。

　　“祖母，我和悦儿表妹的亲事还是算了。”苏尧语气坚定。

　　苏老夫人面露不解：“怎么了？”

　　她是觉得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儿这么好，孙儿这两天定是能想明白娶到悦儿是他的福气。

　　“孙儿这两天想了很多，终于想清楚自己对悦儿表妹只有兄妹之情，如果让表妹嫁给我，我可能无法将她当作妻子看待。”

　　苏尧在看出来表妹的心意后，他便立时打消了自己微弱的想法。

　　他更希望表妹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看来他还是更适合当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啊。

　　苏老夫人听完沉吟许久，才道：“罢了，既是你无意，那便不提了。”

　　“谢谢祖母。”

　　等苏尧出了永寿堂后，苏老夫人紧皱眉头，杵了杵手里头的拐杖，叹息道：“我的小悦儿这么好，怎么没有人能看到呢？”

　　一旁的刘妈妈听见，笑着接道：“说不定小小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苏老夫人听罢展颜，笑着说：“你说到老婆子心坎上了，我的小悦儿定是福气还在后头。”

　　刘妈妈又赶紧说了几句好话，逗得老太太开怀大笑。

　　良久，苏老夫人才说道：“婵儿那还是要派人说一声，就怕她多想，怀夕，你替我走这一趟吧。”

　　刘妈妈应下。

　　谢彦躺在床上，脑中浮现出不久前宋悦和她表哥说话时言笑晏晏的模样。

　　苏尧人品样貌俱佳，作为镇北侯二房的嫡子，虽说无法承爵，但荣华富贵，锦绣生活仍是享之不尽的。

　　而且宋悦若是嫁给苏尧，不会有什么婆媳矛盾，她本就和镇北侯是一家人，甚至可能还会比待在尚书府更开心些。

　　宋悦她......应该是愿意的吧？

　　谢彦辗转反侧许久，直至四更时分才睡了过去。

　　翌日，谢彦收到三皇子回信，信上说当年柔妃有一个贴身婢女，带入宫中做了自己的一等宫女。

　　宫女名叫素华，如今人还在宫中，已经当上了一个寝殿的掌事姑姑。

　　三皇子信中说道，谢彦带上随信寄来的玉佩，素华见了便会帮他。

　　谢彦用手摩挲着温润的青玉祥云纹佩，眼中浮现几丝期许。

　　翠安堂，刘妈妈刚刚离开。

　　宋母平静的神情上就浮现一抹愁郁，侄儿不想娶自己的悦儿。

　　她从刘妈妈那听到尧儿说只把悦儿当妹妹，心下便明白这是个借口。两人从小一起相处，情意深厚，而且她的悦儿长相貌美性格温婉，是个男人就不会拒绝娶这样的女人回家。

　　除非是尧儿在顾忌着什么，但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能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尧儿有了心仪的人，所以不想娶悦儿。

　　宋母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不然怎么都解释不通。

　　良久她才发出一声叹息，大女儿的婚事怎么就这么愁人呢。

　　一旁的嬷嬷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主子怪罪自己出的馊主意。

　　是夜，谢彦悄悄潜入了皇宫。

　　丽宁殿中。

　　素华立在殿前台阶上，怅然地看着天上那轮明月。

　　她本是柔妃的贴身婢女，跟着柔妃一起入宫，相伴度过了十余年，亲眼见证自己的小姐从一个单纯无知的小女孩蜕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深宫妇人，而她也在深宫中耗去数十年华。

　　入宫前的小姐清纯可人，眼里带光，皇帝也是因此眷恋了她好长一段时间。

　　可是后来......

　　想起那个英年早逝的温婉女子，素华就十分痛心，若是不入宫，她的小姐定然还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突然听到树影下传来一些动静。

　　“谁？”素华厉声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素华都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是接下来树影下走出来一个蒙面黑衣人，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右手倏地抓紧了衣摆。

　　“素华姑姑，别害怕，是三皇子让我来的。”说完谢彦拿出了青玉。

　　素华听到三皇子时还不放心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玉佩，她缓缓接过玉佩，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了就是柔妃送给小皇子的那枚。

　　她四周看了看，然后抬步走向了离宫殿不远的假山中，并示意谢彦跟上。

　　待确认安全之后，素华带着一丝担忧的语气问道：“三皇子寻奴婢有何事？”

　　“三皇子无事，是我有事要拜托姑姑帮忙。”

　　素华神色一愣，随后语气淡了一些：“公子有何事？”

　　谢彦苦笑了下，深宫之人最看重利益往来，他是来求人办事的，素华如此态度却也正常。

　　他将自己要办的事情拣紧要的大致说了一遍。

　　“......我就是想调查清楚我姐姐的死因，如今线索就在柳华身上，还请姑姑助我一臂之力。”

　　素华听完，眉头紧皱，当初谢婕妤的事情她也有听闻，猜到其中有些猫腻，但因为事不关己，宫里人人都是明哲保身，她并没有去多做了解。

　　面对谢彦的请求，她本可以置之不理，但是他拿着小皇子的贴身玉佩，说明他与小皇子关系匪浅。

　　她思虑许久，才道：“我只是宫中的一个小小掌事，只能尽力一试，成与不成就看天意吧。”

　　“多谢姑姑。”

　　没过几天，谢彦就收到了消息。

　　家丁恭敬道：“公子，今日午时有人让奴婢给公子您传个话。”

　　“说是您想要的线索有了，今晚子时老地方见。”

　　“那人长什么样？”

　　“生意人打扮，虽是个男子，嗓音却跟女人般尖细。”家丁仔细想着。

　　谢彦眉头微锁，推测应该是素华托人传信来了。

　　“我知道了，下去吧。”

　　今晚子时，谢彦若有所思地念道。

　　是夜，无星无月。

　　谢彦一袭黑衣似一团墨影在黑暗中游移。

　　很快他便再次来到了丽宁殿旁的假山中，而素华早已等待在此。

　　“素华姑姑，如何？”谢彦开门见山道。

　　素华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男子，肃容道：“我扮作谢婕妤的亡灵去吓唬柳华，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个名字。”

　　“是谁？”

　　素华眸光幽深：“四皇子。”

　　谢彦听完一愣，随即皱眉：“是他害了我姐姐？”

　　“我不清楚，柳华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说都是四皇子干的，和她无关。”素华顿了顿，接着说，“或许你可以去调查下四皇子。”

　　谢彦紧锁着眉头，沉沉点了头：“多谢素华姑姑。”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三皇子吧。”

　　谢彦应下离开了皇宫。

　　四皇子这人谢彦也了解一点，荒淫无度，广纳美人。

　　和许家联手，仗着皇子身份肆意敛财，甚至还和敌国有生意往来。

　　要想知道是不是他害了姐姐，就得知道姐姐死的那天他有没有入宫，若是入宫，之后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谢彦皱眉，只能从他贴身之人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