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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红酒瓶碎了 ...

  •   虽说要早点回去给陈朋庆生,但正逢晚高峰,林远君在路上被堵的水泄不通,还要赶去商场,压抑着想把前车撞得稀巴烂的欲望,她飞也似的去取了生日蛋糕和礼物。
      生日蛋糕是刚好够两个人吃的六英寸的,口味和款式都是她问的陈朋喜欢的,用精美的甚至可以说是繁杂的包装包着。礼物是她前几个月特别定制给陈朋的戒指。
      她断定爱情是无法落到实处的抽象概念,她既不懂爱情是什么,也不爱陈朋,自己的心好像飘离在无边无际的空间,飘飘荡荡,无所归依,又好像是被谁给带走了没有讨要回来。就这样草草决定和陈朋结婚,辜负了他的爱,只好每到节日或者纪念日送他昂贵的礼物来弥补她内心的愧疚,但是她发现送的礼物越贵,送的礼物越多,她的内心越空虚,一片难以填满的空白,不过陈朋喜欢就好。
      提着生日蛋糕和礼物,林远君回到了家。陈朋应该是在家的,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看到客厅的灯没有开,只有阳台灯微弱地撒向客厅,窗没关,陈朋正在阳台和谁打电话。
      陈朋现在比起高中尚可的偏瘦身材膨胀了两倍,整个人鼓鼓囊囊的,塞满了棉花。他要时不时扶正眼镜,因为脸颊上的肉会在他调用它时顶起眼镜。眼睛也被肉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缝,相比他的鹰钩鼻,他的眼睛更显得精明。他的倒影在客厅地砖上被放大了更为骇人。
      林远君放下生日礼物,蹑手蹑脚地朝他走去,想要从他背后吓他一跳。却没设想到听到这一番话。
      陈朋说:“唉,你放心吧。再过一年就抱得到孙子的,啊,远君还不想生?你再等等,等等她怀了,就想生了,啊,你听我的。”
      陈朋随意地笑笑,那笑容激起了林远君深层的恐惧,她毛孔张开,全身发冷,僵在原地,眼珠死盯着陈朋的背影。
      陈朋挂了电话,一转身就看见面色惨白的林远君,她既不抬头看他,也不转身走掉,眼珠一动不动,直视前方,像是在发呆,更像是失魂。
      他心里一惊:“不会全让她听见了吧”。他搓着肥厚的手,嗓音夹带着紧张地问:“远君,你回来了啊,路上很堵吧,快坐下休息会儿。”
      张远君抬眸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不累。”
      陈朋略带怀疑地探究地看她,手上牵她的动作却不停,他把林远君牵到沙发上坐着,说:“你辛苦了”,他眼睛迅速一撇看到了茶几上的蛋糕和礼物,真诚补充了一句:“远君,你对我真好,我爱你。”
      林远君的脑袋缓慢运行,她曾怀疑自己以为的解脱其实是掉进了另一个陷阱,以解脱为诱饵的有毒的陷阱,这个陷阱更加隐秘。
      她曾怀疑会有这一天的到来,这一切会被她揭露,但是她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真相的冲击是如此无情。这种感觉不像是婚姻里的出轨之类带来的爱的伤痕,而是商业伙伴的背叛带来的信任的阵痛,还有再次被母父伤害的打到脸上的巴掌,林远君觉察到了这种细微的差别,她想:看来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诗词里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她信了,陈朋的所有恰到好处的体贴入微,她照单全收,陈朋说他爱天爱地,愿意衣衫褴褛地爱她,她也感动过。
      毕竟,她是她的星球上唯一的居民,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无人倾听自己的故事。
      她嘴角翘起了一边,自嘲自己被无端的自信和希望断了后路,抬头温柔地对陈朋说:“我也爱你。”
      两个人各怀心思,晚餐味同嚼蜡,蛋糕的甜味吃进嘴里苦涩,戒指有些不合尺寸,但是还是勉强戴上了。一个人送上生日祝福,另一个人许愿他们永远在一起。
      林远君的情绪几乎要决堤,手和嘴唇是微微颤抖的,她的双眼通红,笑容夸张,说话蹦出的每个字后槽牙都在用力咬。林远君拿着刀叉,对着陈朋,笑得阴森森,嘴上温柔地问:“要不要我帮你切?”
      情绪一股脑卷进漩涡,最后化为恨意,对,恨!现在自己的恨深入骨,她咬着牙,举着刀叉用力划开牛排,牛排破开流出鲜嫩带红肉汁,铁制刀具在金属盘子上发出刺耳尖叫,她心里想用刀叉插进他的心脏。他怎么能背信弃义,不遵守诺言!她的母父怎么能这样对她,她是实现他们生男孩梦想的工具吗?
      陈朋看着她,面前的女人不太正常,渗人,便意识到所有事情都败露。陈朋原打算今晚灌醉她,让她怀孕,再求她不要打掉孩子,十月怀胎生下孩子之后,把孩子扔给她养育。生下孩子的任务结束了再去潇洒也不迟,不过现在也正是他希望的,他本来就不想和她生孩子,这下可以把错误都归到林远君身上,自己早点解放。
      陈朋的计划早在他认识林远君之初就安排好了。自己和林远君交往结婚初衷就是看上了她家的家产和关系,她一介独生女,又没有什么感情经历,自己只要稍微认真一点,用心一点就能把她拿下。不过令他头疼的是她对谁都不冷不淡。
      有一晚她喝醉了,竟然给他发了“告诉高函她我对不起她。”,她错发了,也撤回了,但是他抓住了这次机会。于是,他每次和她聊天总要有意无意提起他的同班同学高函,看她终于有点兴趣,他才知道这步险招下对了。等到他们成为朋友,他向她身边人打听到她正被逼婚,他的蜘蛛陷阱上沾了花蜜,勾引脆弱到处乱飞的蝴蝶不得不在快饿死投向他。
      晚餐沉默的闹剧结束了,谁都没有提,谁都心知肚明。
      林远君看着陈朋走开,梗着脖子大声吼他:“陈朋!”,陈朋皱眉:“怎么了?”,他褪下了温柔和爱意的伪装,他打赌林远君不会和他离婚,就随意对待林远君就像对待任何一个地位,财富,声誉不如他的人。
      林远君死盯他的眼睛,手指甲深嵌入掌心,沉声问他:“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我,对不对?”,陈朋嘲讽地笑:“是‘我们’,这和你母父脱不了干系。”
      “你为什么和我结婚?”
      “是你求着我娶你的。当初是谁被逼的没办法了?是我救了你。”
      林远君气得浑身颤抖,呼吸过度让她的脑袋发昏,眼前的男人是从地狱来索命的厉鬼,浑身冒着鬼气,面目可憎,笑容狰狞,牙齿猩红,双手獠爪一般。
      陈朋不再言语,转身准备出门。
      林远君牙齿发抖,恨意直冲,暴力强烈地支配了她的身体,只见她反手抄起桌上的一瓶酒,对准陈朋的头,用力向前砸去,动作有如一个久经训练的投标枪运动员。
      时间几乎以暂停的速度流逝,一切动作都被慢放。她听见陈朋后脑勺发出一声闷响,“咚”的一声。
      她看见红酒瓶撞到陈朋的后脑勺,碎片慢慢地向四周星星点点地炸开,就像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的一场烟花表演。
      红色液体也缓缓地从被压抑的瓶身内叫嚣地溅出来,染湿了他的头发,脖子和她为他洗的白衬衫,再滴滴答答地流下去,不对,那不止不是红酒,还有血!
      她闻见美酒醇厚的香气扩散在这个房间,她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一只透明无重量灵魂出走了她的身体。
      陈朋低头捂着后脑勺转身朝她痛苦喊叫,她却已经看不见,听不见,她的心里,下着一场雨,暴雨如注,经久不息,足以将她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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