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季我们做什么》木棉有风

19、第 19 章

　　厨房大概只有几平米，除了灶台和洗碗池之外，也只能容得下一张矮脚饭桌和一个蜷缩着的成年人。夏雨荷心不在焉地吃饭吃到一半，耳朵捕捉到一阵脚步声，她心脏突突狂跳，以为是昨天的那伙人又来了，立刻拿了一把菜刀站在原地不动。
　　门口出现了一个又黑又瘦的人影，那是她的男朋友，她叫他小林。小林其貌不扬，但是长得高，在街上比其他男人高了一截。他还特别会打扮，时下流行的发型和衣服，只要是他能搞到手的，哪个都不放过。关键的是，小林对自己言听计从，夏雨荷觉得带着他出去，自己特别有面子。
　　小林两手各拿着一瓶啤酒和一袋凉菜挤进厨房，夏雨荷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小林没回答，在桌子附近看了又看，没找到另一张矮凳。夏雨荷招呼他出去，她把小饭桌给搬到店里面，又拖来了另一张蓝色塑料长凳，让小林坐在上面。小林把啤酒和凉菜放在夏雨荷面前，环顾四周：“我来看看你。你的店被砸了？我听说你今天没开门……有没有什么贵重东西丢了？除了香烟？”，夏雨荷摇摇头，她指着柜台：“他们只抢了烟，但是把柜台砸了，我明天要去换。”，小林用屁股把蓝色塑料凳顶开，然后蹲在夏雨荷面前，即使这样他还是高夏雨荷半个头，他抓起她的手，俯视着怜悯地看她：“那我来帮你。”
　　眼前人温柔的话语使得夏雨荷瞬间感觉自己全部的理智都崩塌，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不用强迫自己不流泪不服输，自己可以把所有的眼泪撒在他身上，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向他倾诉，自己可以依靠他的爱并且全身心地沉浸在他的爱里来安慰破碎的心。她发泄一样地疯狂大哭，左手一下下用力捶打小林的左肩，用眼泪鼻涕口水把小林的右肩衣服弄得水淋淋的，哭着哭着，她想是他在自己最艰难困苦的时候拯救了她，她决定要把一切都给奉献给这个男人。
　　夏雨荷抓着小林哭了一晚上，到了今天和明天的分界线时，夏雨荷的痛苦化为了抽噎，她的嘴巴在黯淡的白光一呼一吸，吐出一团团白气。小林把夏雨荷放在一边，他站起身来捡起一包香烟，这是一包红色的香烟，上面用金色的字突出了品牌，纹理性感浪漫，手感很好。小林褪去了香烟的衣服，从上到下，轻轻柔柔的把塑料剥开，然后用大拇指抚摸着包装的开口，不紧不慢地打开，里面是一排精精神神，蓄势待发，充满欢乐的尼古丁物质，他挑了一只最边上的，食指和中指第一个指节夹起来，慢慢的放在嘴边吻它，最后，迫不及待地拿出打火机，点燃它，这是她最美的时候，也是最有价值的时候。
　　夏雨荷和小林没过多久就结婚了。夏雨荷在那一晚之后就怀上了孕，小林在夏雨荷耳边左讲一句右讲一句，一会儿说：“我妈很想我们赶紧结婚，她也很喜欢你这个儿媳”，一会儿说：“我好期待我们的孩子啊，你说他以后长得像我还是像你？”，夏雨荷被催得紧了，也就不知不觉间慢慢地同化自己的思想，自己一个女生在世上也还是要成家的，不然像大龄剩女一样，成什么样子？他们选了一个好日子结婚，结婚的时候，全场宾客和她男人的笑容让她过早地判断自己以后是幸福的。
　　夏雨荷抱着怀孕的肚子守在店里，小林每天依旧去厂里上班，晚上吃夏雨荷给他煮的晚饭。夏雨荷闻到饭菜味就反胃，但是每天还是煮给小林吃，自己就喝点婆婆每天炖的汤。至于婆婆为什么不帮忙做饭，夏雨荷也抱怨过，婆婆一脸神气地说：“当年我的婆婆也是让我自己做，我从来没有求过她的，小林生下来也健健康的。”，不过她故意隐去了自己孕期过度劳累不能再生的事，她从没想过这是一种压迫，也忘记了自己听到不能再生时的感受。
　　夏雨荷的肚子渐渐变大，她脚痛手痛，感觉永远睡不醒。夏雨荷朋友来她这里买烟，她前一秒还笑眯眯地招呼她，下一秒就迷迷瞪瞪地从矮凳上站起，然后眼前一黑，用手扒着柜台边缘缓缓滑落到地上，朋友吓了一跳，冲进去大声喊人，这时夏雨荷婆婆来送汤，她看到夏雨荷昏在地上也吓了一跳，但是看到她□□没流血，心安了一些，催促朋友打了120。
　　夏雨荷醒来，眼前是笑眯眯的婆婆站在最靠近她的位置，她的朋友担心地在远处看着她。婆婆率先开口：“雨荷你醒了吗，吓死我了，幸好你和孩子没事。”，她的重音不自然地放在了“孩子“上，夏雨荷听了有些不舒服，她面上不显：“谢谢你，妈，我没事。”，她又招呼远处的朋友：“你大老远来了我也没能好好招待你，还这么麻烦你，下次我们一定好好聚聚。”，朋友看了看她的婆婆，然后用眼睛在她脸上流连，遗憾地笑了笑说：“你和你婆婆好好说说话，我待会还有事，明天再来看你。”，夏雨荷的眼皮沉重了不少，自从怀孕结婚后，自己从来挤不出时间和心情与朋友相会。
　　婆婆在场，夏雨荷的身份只能是她的儿媳，她儿子的老婆，儿子……小林怎么不来看她？夏雨荷问，婆婆给她打开装着鸡汤的保温桶，捧上一碗鸡汤：“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管这种女人的事情。”，夏雨荷有些生气，婆婆的思想观念也太老旧了，不过她没有兴趣和她争论。自己之前经常被婆婆气哭，小林总会说：“她是老人家，没有你聪明，你要让着她一点。况且她还是我妈嘛。”，夏雨荷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之后生气不再发作，只是默默忍耐。
　　总之，夏雨荷出院后精神更差了，小林工厂那边的活也渐渐不干了，他正在逐步接手夏雨荷的小卖部。夏雨荷也没有办法，自己随时随地会吐想睡，只能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曾经的辉煌被
　　小林夺去，自己结交的人脉现在只认小林。小林花了三天把小卖部重新布置装修，焕然一新的面貌应该是值得红纸大花束的，但这一切让夏雨荷陌生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