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流年》司徒千幽

20、第 20 章

　　白哉再次变了，只是他甚少离开朽木宅，因此旁人对他的改变也不甚清楚。

　　七天后，白哉仍然穿着丧服，却接到下人通报，要他现在立刻去见信田长老。信田长老？一听这个名字，白哉就皱起眉了，信田长老是货真价实的老狐狸，白哉也没有自信能斗得过他！如果他真的没两把刷子，能制住朽木银岭这么多年？他到底想干甚么？杀母之仇白哉可没忘，他还在因苍纯的死伤心着，可没那么好功夫去打太极！

　　然而，烦燥归烦燥，长老宣见，白哉还是要去一躺。

　　「白哉见过大长老。」想了一路也想不出信田长老到底想做什么，白哉干脆不再想了，坦荡荡的给信田长老请安，眼神也平静了下来。

　　信田长老听到声音后，回过头来看白哉，他的脸上没带着那种算计的神情，反而有一丝温和，白哉不知觉的提高警惕，绝对不要看轻任何人，否则你将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是他用血换回来的教训之一，信田长老不是省油的灯，正当白哉暗自提防，他却惊愕了，他看见信田长老的脸上缓缓出现了一个笑容，那是沧桑悲凉过后的薄薄浅笑，而不是算计的笑。

　　「…朽木少爷你真的跟他很像…」信田长老笑完后，说了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他彷佛想起甚么的，低低的叹道：「朽木少爷，你知道吗？樱花之盛开，固然有灿烂之美，然远不及凋零之美。诸行无常，樱花之凋零，片片如血之嫣红，随风而散，那便是无常之美。」虽然他是对着白哉说的，但他却没看向白哉，而他的神情也像是在向别的人倾诉似的。

　　白哉摸不准现在是甚么情况，便决定先静观其变，保持沉默。却不料…

　　「朽木少爷，我们聊聊吧。」坦然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这是信田好久都不曾有过的事情了，好似自从那件事起，他就再不曾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了，有太多太多的不得已和顾及让他总是把想说的话闷在心里，久而久之，倒不太知道说真心话是种什么滋味了。

　　「…不听行吗？」白哉沉默了一会，问。他是真的不想听，直觉告诉他，万一他听了，那他必然会减少对信田长老的恨意，他很满意自己现在与信田长老之间的关系，他们是仇人，本来就不该有交集。

　　白哉其实是害怕麻烦的，他只想守护好重要的人和朽木家，再维护好尸魂界的规则，这就够了！所以他害怕麻烦就如他害怕被人看穿一般，都是那么的执着！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呢，朽木少爷。」信田长老笑着低声说，白哉皱起眉，耐着性子听下去，信田长老接着说：「朽木少爷，我真的很讨厌甜品。」

　　？？？，他讨厌甜品？白哉想起先前与他一起的几次聚会，貌似，当时这老头手中拿的都是甜点好不好！！！

　　「我真的很讨厌甜点，因为它们真的很甜呢，甜的让我有种幸福的错觉，只是错觉终究也只是错觉……」他说到这儿，眼神变得有些飘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幻不真实的回忆感

　　很久很久以前，有三个相依为命的母子，兄弟都有着出众的才华，只是哥哥比较懦弱、胆小怕事，但实则狡滑冷漠，而弟弟高傲淡漠、锋芒毕露，但其实外冷内热，很重感情。后来母亲被人害死了，看似懦弱的哥哥主张退避，弟弟没说甚么，但却孤身踏上复仇之路。

　　再后来，弟弟死了，因为他太高傲，不愿折下腰，更不愿与人同流合污，弟弟是不能见容于俗世的人，太过自我，不愿被人同化。可是若然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最后只能是被别人推毁的结局吧。

　　哥哥在大街上看到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弟弟，哥哥没想到他的弟弟这一生竟然是这样结束，任人蹂躏之后再被当众处决。哥哥亲眼看着弟弟死去，看着弟弟眼中最后的光彩也渐渐消散……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那一刻的心胆俱裂，悔不当初。他以为自己够冷血，却高估了自己，他不在意母亲的死，是因为他还有弟弟，连弟弟都失去了，他还有谁？

　　之后，哥哥进入朽木家，越爬越高，他为弟弟报完仇后恋上了权力的好处。

　　可曾想过，失去一个曾深爱你的人过后，生活会变得怎样……
　　Might once think, will lose Zeng Shen to love you the person from now on, how could the life become ......

　　信田真幸恋上了权力，他开始忘记他是为甚么进入朽木家，忘记当初为甚么而追求权力，忘记了曾经拥有的善良，只是盲目的追求着，只是，他得到得越多，内心也越空虚。没有谁一开始不是干净的，没有谁一开始不喜欢阳光的，也没有谁不是从天使堕落为恶魔的。这就是，七百年前的过去。

　　信田真幸会是朽木白哉的未来吗？白哉不禁想，然后他忽略这个想法和自心底骤然升起的悲凉，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理性到残酷的分析现状，信田真幸恐怕是想在和他弟弟相似的自己身上寻求安慰，看他刚才的样子也不像在做戏，这也就说明了，为甚么他先前会对自己的行动保持沉默，是因为现在他还没有杀了自己的心思，只是…

　　白哉怔怔的盯着信田长老良久，方才疲倦的开口：「你真的很可悲，拥有的不加以珍惜，失去了才来后悔。更可悲的是，你已经把利用一切为自己所用当成自己的本能了，即便是刚才的那番话，也在无意识的化解我对你的敌意。最可悲的是，你后悔，但是你不敢承认，于是就想在和你弟弟相似的我身上寻求安慰，来让自己好过一些…」白哉闭上眼，语调缓慢又沉重的接着说：「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暂时也不会对你出手，只是，我最讨厌做替身！」话音方落，白哉已经以决绝的姿态转身离开，信田长老并没有追上去，只是看着那挺拔单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纷飞的大雪中。

　　这真是一个缺乏温度的冬季，大地银装素裹，天空是一片冷色调的湛蓝，仿佛藏着清冽的冰寒。

　　白哉最讨厌做替身，那是姬冰华做了一辈子的替身，所以白哉潜意识对此相当厌恶。因此，他最后的那句话带上了少见的怒火。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累了，也许新古典理论里假设的对象不会疲倦不会痛苦也不会伤心流泪，但是，他们也会累。更别论白哉了，就算他现在再怎样冷漠，再怎样不愿与人交往，既没有生活乐趣没有生存欲望，他也还有一颗心，不过很累，特别是当他察觉到旁人的感情时就更累了！

　　那些事，果然是你弄出来的呀！朽木少爷。朽木少爷，你…真的跟他很像呀！信田真幸苦笑着想，与此同时，他的泪水，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之后，信田真幸没再对白哉他们下毒手，而是执行起长老的职责，真心的辅助起他们。白哉也没报复信田真幸，不是不想，而是信田真幸重要的东西就是他自己…要怎样报复呀？

　　海燕入读了真央，等海燕毕业，就是白哉的入学之时。目前白哉仍然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姑娘生活，留在家中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朽木家家主。

　　------------------------------------------------------------------------------

　　唉！蒲原看了看身旁端坐的白哉，心中叹气，自朽木苍纯死后，白哉的变化越发明显，这样的沉默寡言、冰寒冷酷以及深沉冷凝。虽然以前他也总是冷冷淡淡的，却没有这样刻入骨子里的淡漠冷傲，仿佛世间一切皆入不了他眼般，把心封闭了起来。

　　现在的白哉，虽仍是孩童身型，却有着那样冰冷的眼神与凛冽的背影，让人不禁怀疑，白哉，您也会疼吗？

　　只是，蒲原知道，白哉也会疼，甚至比别人更痛，回想起丧礼的第二天，他与夜一去看望白哉。他就坐在窗边，窗廉拉下来了，房间暗得很，白哉低着头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蒲原，夜一，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人，痛到极致是流不出眼泪的，原来死神的生命也是这样的脆弱不堪……」忽然，白哉低声的诉说着。话语中，尽是绝望与脆弱。在那之后，千本樱的解放，更华丽也更凄美了。那漫天飘散的娇艳妖娆樱花瓣，在透着一股旖旎浪漫的情怀时，也彷佛在诉说着主人的不幸与悲伤……

　　人总是在伤痛中成长起来的，没有经历过挫折是无法长大的。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你想要成长，就一定要经历挫折。这就是等价交换，想要得到些甚么，就一定要付出甚么。只是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高昂了，特别是对白哉而言。

　　白哉是很坚强没错，但是他也有一颗经不住强烈感情摧残的心，这不是坚强不坚强的问题，而是每一个人独特的心理。更别论…白哉虽然有五十岁，但一直留在朽木家，甚少外出，几乎整天对着朽木苍纯，如果当初白哉能接触更广阔的范围，结交更多的朋友，那他现在也不会这样让人心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