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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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蕙没有离开，她站在门口，胳膊靠在一旁的门框上。
“姐？”何继风不解地看她，丝毫没注意到屋内的萧升婷居然没说一句话。
面前的罗蕙还穿着棉袄和厚裤子，像是刚从外回来就来敲门了。她已经调整好表情，呼吸也和此间一样变得绵长。
“我就在这和你说吧。”罗蕙抚上门框，一反常态地抬头直面何继风的双眼，“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何继风脸上有一瞬空白，“啊？”
可怜的小风啊，罗蕙看他尚且清澈的眸子说：“这段关系本来也不该存在，是我和你太糊涂了，无视了我们两个不会有未来的事实。”
清脆玻璃样的眼眸一点点裂开，何继风嘴唇颤了颤说：“你不要开玩笑了，我不喜欢。”
罗蕙只是注视着何继风。何继风执拗地想说她只是莫名其妙说了个玩笑话，可第二次的话到嘴边无法开口。
“你怪我吧…”罗蕙觉得她该说的狠毒一些，又说，“你恨我怪我都行，但分开对你我都好，我不想关系暴露后被人当做谈资，你也不该来追求我，而是去做你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
罗蕙卡壳一下，最后的话从唇齿中化作刀枪对准何继风。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和她隔着门框的何继风眼角已经泛红，脑中有愤怒和难过，他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为他好的行径。
偏偏罗蕙要戳他心窝，不仅要这么和他说话，还有和他分开。
“不要分手。”何继风抓过她的手抱着她，“我才不要分开，你把话收回去，我可以当没听过。”
罗蕙用力推开他：“还要我说的更明白吗？”
何继风不自觉摇头。
“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太寂寞了。如果没有你，我可以找一个更加体贴有能力的男的过日子，而不是和你在一起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罗蕙手臂抵在他胸口上，让他离自己远些。
何继风语无伦次说：“不是的…被发现就被发现，我们可以到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不一定要分开!”
“你把事情说的太简单了，如果和你在一起的代价是离开这座城市，我一定会和你分开。”罗蕙说，“你那么年轻，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也没关系，你以后会有新的感情。”
她这么平淡地拒绝了何继风，让何继风被刀割一样。
何继风拽着她手，不断亲吻她的手指哀求：“你不要这么心狠，你难道舍得让我分开吗？”
“罗蕙，你要怎么才能不和我分开，你说出来好不好？”何继风吻她手上的薄茧，“求你。”
罗蕙使力没抽出手，又更加用力把手收回来，却怎么样都甩不掉何继风。她把手收回来，何继风就勾着身体，最后缩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不放。
“我不想在门口和你拉拉扯扯！”罗蕙边挣脱他边后退，“话已经告诉你了，以后也别来找我。”
何继风被拖着跪倒在地上，他爬起来，在罗蕙回到家门口时，用胳膊挡住即将关上的门。
“罗蕙，你不能这样，不能为了什么还没到的鬼未来就说要和我分开！”
“不要这样对我，我可以在外面不和你说一个字！”
“是不是店里的人怀疑我们的关系？我以后也不去店里了好不好？”
罗蕙看着他胳膊说：“别堵在门口，回去！”
“罗蕙，我不会恨你的，是我先来招惹你的，我绝对不会恨你。”
“还有我现在就去找工作好不好，我有能力的…”
“何继风！不要再闹了。”
罗蕙把他胳膊用巧力一拉，再把人往外一推，最后把门关上，何继风便落在了门外。
门外安静了一下，然后何继风开始敲门。
“姐，你还在门口吗？”
“你听我说。”
何继风带着哭腔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声音从门缝里模模糊糊传进来，罗蕙无力地靠坐在门下。
“姐，你听见没有。”
“你之前不让我说，所以我还没说过…”
“你听到了能不能和我说一下，你敲一下门让我知道好不好？”
何继风把额头贴在门上的福字。
一片寂静，楼道的风声都被他听见了。
“姐…”何继风抽噎两下，他又敲了两下门，“你能不能相信我啊？”
无人应答。
萧升婷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不到二十的毛头小子在这悲痛的要死要活。
失恋嘛，时间会治好的。她毫不在意地想。
——
失恋了，颓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萧升婷看何继风躺在沙发上，原本何继风还堵在门口求罗蕙，罗蕙对他置之不理后，他受不了罗蕙的漠视躺在家里不出门。
萧升婷绕着屋内转了一圈，打开冰箱，里面最显眼的是个发霉的蛋糕胚子。
“你这蛋糕都发霉了，我叫人把屋子打扫一下。”
原本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的何继风听到萧升婷说的话，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冰箱前，看了一会坏掉的蛋糕胚子，然后把蛋糕胚子扔到垃圾桶里。
萧升婷看他这样，眉毛一挑。
何继风动作不停，走到厨房一阵磕磕绊绊，拿出一堆材料。萧升婷一看，何继风正打了几个鸡蛋分蛋清蛋黄。
“你干什么？”萧升婷问，“你要做饭？”
她看见台上的酵母面粉一类东西，“你要做蛋糕？你饭不吃水不喝然后来做蛋糕？！”
“何继风你魔怔了啊？！”
何继风像个哑巴不回答萧升婷的问话，他紧紧盯着打蛋器，手上搅拌的动作不停。他死死看着搅动的漩涡。萧升婷看他身体突然停下，搅拌器砸进碗里，何继风向后倒去。
“咚！”的一声，何继风晕倒摔在地上，萧升婷看他摔这么响，怕他脑子给摔坏了，吓得赶紧打了120。
到医院发现何继风是脱水加不吃饭晕倒的，没什么大事，萧升婷松了口气，又给人送去拍片，发现脑袋也没问题就是肿了点。
萧升婷问医生：“这个，虽然脑袋没出事，但他有没有可能因为摔这一下然后失忆啊？”
医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看。
萧升婷收紧身上的皮草解释道：“哎不是，这孩子，早恋！”
“这不分手了要死要活，不喝水不吃饭，有没有可能醒来忘了他前女友？”
医生：“你儿子头部没什么问题，失忆的概率是极低的。”
打着葡萄糖的何继风睡了十多个小时后醒来，萧升婷的助理在一旁陪床，看他醒来立马打电话给萧升婷。
没过多久，萧升婷就到了。
“醒了？还记得我吗？还有你前女友？”萧升婷问。
何继风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变回颓丧沉默的失恋男孩望着窗外，像任人摆布的木偶。
萧升婷颇为失望，在削好的果盘里插了块苹果边吃边说。
“这次我一定会把你送去国外，你可以在国外散散心等着下半年新学期开学。”
何继风没什么精神答道：“不去，我要高考。”
“哦。”萧升婷应了一声。
他的话萧升婷根本没放在眼里，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萧升婷完全可以趁他没回过神送去国外。
手机通讯要换掉，护照证件雇人在国外看着，在完成学业前没有必要就不用回国了。
萧升婷和何建历私底下商量着，把事情一一都安排好，两人想的很贴心，甚至雇了人陪着何继风待在法国。
在何继风还沉浸在情绪中时，他和同行的人被带上车送往机场，车上除了那两个陌生人，还有司机。
再就没有别的了。
下车后站立在机场入口，何继风回过神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同行的其中一人一愣，说：“我们要去法国，中途在香港转机，落地法国还要…”
何继风听了转身就跑，在路边打了辆计程车。
“诶，马上要上飞机了！”司机是萧升婷雇佣的，立马下车去追何继风，拍着计程车的车窗喊，“少爷？少爷？”
后座被锁上，计程车司机边往慢慢往前开边探头问：“怎么回事？兄弟是要拼车吗？”
何继风催他走。
回到小区门口，何继风踉跄走下车，他出了一身冷汗，身体却是燥热的。
“车费！帅哥！”
何继风搜了下身上，什么也没有，最后跟着过来的计程车司机从身上掏出何继风的皮夹，从里面掏出钱付了。何继风把皮夹抢回来，里面只有一些现金，他扭头快步到罗蕙家门口敲门。
这个时候，罗蕙通常在店里，何继风却抱着一丝希望使劲敲门。
楼道上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她认出了何继风说：“高中今天没课吗？”
何继风没有回答大妈，继续敲门。
大妈在他旁边停下，“对面那个女的上午就出去了。”
店子，店子。
何继风想着，几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风一样的跑下楼。
司机还在小区门口和保安周旋，见何继风出来后走向自己，大声呼喊：“少爷，要赶不上飞机了，另外两人还在机场等着呢！”
走到司机面前，何继风报了店子的地址，问司机送不送自己去。
司机一脸犹疑：“飞机…”
“飞！你去飞！”
何继风压着气，打了辆摩的去店子。可罗蕙也不在店子，店子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关着门。何继风浑浑噩噩只觉得自己太倒霉了，所有的门都向自己关闭了。
飞机自然是赶不上了，萧升婷接到消息也不气，等着后面再多送几次，总能送出国去。何继风问她要回钥匙和电话卡，她也不给。何继风被关在老宅，萧升婷也不拦着他找罗蕙，让人陪着何继风一次次扑空。
反正找到也没用，更不要说这么大个城市，罗蕙要是有意躲他一段时间，他绝对找不到罗蕙。
但何继风还是太顽固了，三次送到机场就跑了三次。有次快登机了，没看住又抽风跑了，都是跑回小区找罗蕙。
“你才真是有病！”萧升婷往何继风脸上泼了杯茶水，“一堆人陪着你跑来跑去找你前女友，人家要是愿意见你，你早就见到了。”
“放弃吧，我和你爸都给你安排好了，你毕业再回来，说不定到时候你已经忘了人家。”
何继风眼皮微颤，水珠从头发上滴落打湿布艺沙发。
——
再次见到萧升婷时，罗蕙正在看着工人给长租的门面做装修，她戴着大一号的纱手套，和人一起把厨房用的几袋水泥搬进去。
那时已经不冷了，罗蕙穿着厚一点的灰格子衬衫外套在满是石灰残留物的店内走动，她的头发又被剪短了，只能勉强扎起来，耳边的碎发用细黑卡子夹在耳后。
她看见萧升婷还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胡晓霞还是离开了这里，她走之前把洪佳介绍到一家理发店当学徒。知道罗蕙要开店，胡晓霞也给罗蕙介绍了更多供货源，传授了许多开店经验。
之后罗蕙一直忙着□□明，还有店面装修和准备菜单一系列事情。她还忙得差点忘了珍珍的家长会。
萧升婷不进来，站在店子装修围带外，她穿着高跟鞋怕进去踩到什么崴脚。等了好一会，罗蕙带着登记本走了过来，萧升婷看了她浑身上下两眼。
“那么大的灰，你也不戴个口罩。”萧升婷皱眉。
罗蕙笑笑，没应这句，只是问：“你找我有事吗？”
萧升婷这才回归正题说：“我把何继风送去国外了。”
“嗯，挺好的。”罗蕙答了一句，店里的工人喊她，她回头嘱咐了一下，看起来对这个消息并不上心。
但萧升婷总觉得不该这么平淡，不过平淡没什么不好的。
萧升婷手指敲着她的手提包，说：“一直以来何继风给你添麻烦了，他这么鲁莽没有分寸的性格也是我们教养出了问题。”
本子里的各种装修材料一一罗列好，罗蕙从翻开的本子里抬头看她，“没事，他挺听话的。”
简简单单像在说一个被寄养在她这里的小孩。
罗蕙指甲刮蹭着本子，问她：“他学校好吗？”
萧升婷嗤笑：“有什么好不好，就是花钱挂了个名校的名头，不过去那里读几年回来肯定比他在国内读强多了。”
罗蕙想起何继风的目标院校，觉得那个学校也不错，不过她不太关注院校这方面，对萧升婷的话只是点点头表示了解。
萧升婷看了下她的本子说：“你完全可以找我让团队帮你装修，我可以给你低价。”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罗蕙说。
“对了，他去了哪个国家？”罗蕙的眼睛早春般柔和中带着点冷冽感，看人的时候总是会更加温柔，有点说不清的笑意。
所有和她相处的人都会觉得她是个柔软善良的女性。
可萧升婷并不这么觉得，她反问：“怎么？想以后去看他？”
罗蕙诚实地说：“应该不太可能，我会很忙的。”
萧升婷手指悬在半空，没有继续摸她的手提包。
“他在法国读书。”萧升婷说，“专业是金融相关的，这事是我助理雇人安排的，我不太清楚，反正他也会回。”
罗蕙想了想说：“法国吗？听起来很不错。”
萧升婷不合时宜地建议：“有空可以去那里旅游看看，法国很有风情。”
“是吗？”罗蕙把本子合上，“有空再说，我回去了。”
此后几年，萧升婷没再出现过。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