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日暖》承灼华

19、第三卷：观宫玉二话

　　许观离开太子府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元承熄了书房的烛火，整个太子府陷入寂静。
　　旭日高升，元昭已经率领一众兵马离开都城，城墙下威风凛凛的军队穿过风沙，逐渐远去，城墙上的人一直就这样看着，直到那些人消失不见。
　　“殿下，可以回去了。”
　　许观不知何时走到了元承身后。
　　这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全然不知许观的存在，不过这也是平素就习惯了的事情，许观也不作多话，同他静静注视着远方。
　　“鄢国攻打元国，不是临时起意，这注定不会是一场小打小闹。”
　　“是，鄢国新王姬戍才刚即位不久，这是在给大元下马威呢。”
　　“姬氏王族，都不是好相处的主，比起梁国……梁国也不算什么，本就溃不成军，更不用提什么好不好攻打了。”
　　“在下还是觉得，殿下更不好相处，毕竟，那些手段，在平常是见不到的。”
　　“是吗？那就是你见得少了，孤倒是觉得，姬戍更不容小觑。”
　　许观撇撇嘴，风扬起长发，沙惹得他有稍许睁不开眼：“听说摸爬滚打十多年，才得到的王位，先太子姬誉现在是什么成黔君。”
　　“所以孤说，姬戍才是不好招惹的，能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夺得王位，还没有明面上被落人口舌，你说，他的城府有多深呢。”
　　元承一步一步踏下阶梯，身后的人依然跟随他的脚步。
　　“鄢国有先例，元国……差不了多少。”
　　“小巫见大巫。”
　　走在前面的人冷不丁冒出一句。
　　“姬戍留下姬誉一命，还让他做了成黔君，在下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
　　“王之宽容，海纳百川。”
　　元承倏地回头，停下脚步，目光里是晦涩难懂的神色，许观被堵得一起停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元承话的意思，极具嘲讽的味道，许观心照不宣地一笑：“不久之后，殿下也会具备这样的优点。”
　　“啧。”元承皱眉，“百年之后也不可能。”
　　“昨日秦家大公子朝平阳府递了请帖，说想让都城里的一些才人聚在一起探讨什么诗词歌赋。”
　　“没见太子府有收到。”
　　“殿下不是早些日前，就说不收请帖了吗？秦家要是敢送过来，怕是要被罚得体无完肤。”
　　“忘了。”
　　“……”
　　许观一时无言，像太子殿下这样的性子，还真看不出来是一个堪比姬戍的人。
　　二人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太子府前，许观也没想今日在太子府做客，作揖过后就想走，元承先叫住了他。
　　“过几日，你跟孤去一趟梁首。”
　　梁首，先梁国的首都，自从元承打下梁国，就变成了元国的一个小城，因为曾经是一国之都，比起别的城还是繁华得多。
　　常理来讲，太子出行是需要提前告知的，但这次，元承是秘密出行，只有许观一人随行，于是许观打心底大概知道元承要做什么了。
　　总不可能是体察民情吧。
　　梁首位于元都东南方，不过□□日的路程，这位太子殿下一进入原梁国范围，就戴上面纱斗笠，不以真面目示人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踏进梁首城门，刚没走几步，二者就下了车，遣走了车夫。
　　太阳毒辣，元承掩了掩斗笠，径直往城区走去。
　　“殿下戴着这个，在下可没有，这日头晒得紧，往哪去？”许观亦步亦趋。
　　“许观，在这里就不用叫殿下了吧。”
　　“行……行，那叫什么呢？在下怕叫错惹得不高兴。”
　　“储荣，唤我的字就行了。”
　　“储荣往哪里去？这几日储荣也没告诉在下你想去哪里。”
　　元承鄙夷地瞧了许观一眼，不过那个目光在面纱之下，许观没有看见。
　　“非必要的话，还是不要一直叫了。”
　　“好好好。”
　　梁国旧贵族早在当年国破之际就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战火燎原，即使曾经是国都，也很难跟以前相比较了，近年来元王拨款修葺梁首，这才加速了梁首市井的恢复。
　　“旧梁有几大家族，陆家，陈家，李家，都是拿捏了梁国经济命脉的势力，为了除之后快，那时候我就已经把这几家的人杀得几乎不留活口了。”元承低语，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话讲出来难免会引起不好的影响，“十几年前，陈家出了个天之骄女，在整个梁国都是人人称道的存在，在这样的世家贵族里面出了这样一个风云人物，怎么说都是不一般的。”
　　“这个……在下略有耳闻，陈嫄对吧？若不出意外，是要进梁国王室的世家小姐，前程无忧啊。”
　　“是，嫁给太子，当太子妃，太子继位之后变成王后，越来越尊贵，人生无阻。”
　　“你没杀她？”
　　“怎么会？这种烫手山芋我恨不得碎尸万段，怎么会因为所谓才情绝艳而留她一条活路？”
　　“在下也想不到你不杀她的理由，怎么，没杀成？”
　　“不算没杀成。那几个大府邸我没有拆，留下来了，现在变做了我的私人宅院，从前的东西，能保留的都保留了，你要进去看看吗？旧梁大族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