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跟踪》墨金枝

10、逗他还挺有意思的

　　话才刚刚脱口而出，叶鹿央便觉一股酸涩直直涌上眼眶，她根本来不及控制，滚烫的泪珠簌簌地从脸颊滑落。

　　面前的袁玺文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平日里那总是从容淡定的脸上，此刻露出一丝无措，“你...... 你怎么哭了？”

　　叶鹿央那脾气，向来是出了名的倔，在旁人面前掉眼泪这种事，她打从心底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做。

　　可谁能料到，这次是真的不一样了，这些日子积攒的委屈、压力还有那些过往的爱恨情仇，一股脑地压下来，彻底压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这满含着委屈的哭诉，直直刺透办公室薄薄的门板，传到了门外众人的耳中。

　　一时间，整个办公区域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叶鹿央双肩剧烈地颤抖着，那瘦弱的身躯仿佛不堪重负。

　　泪眼模糊间，她瞧见袁玺文缓缓站起身来，那黑色皮鞋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她靠近，让她原本就慌乱的心跳愈发急促起来。

　　叶鹿央什么都没说，抬手用力一抹脸上的泪水，反倒因为这用力的擦拭，眼泪一股脑地全挤了出来。

　　眼前的视线终于稍稍清晰了些，她顾不上再去端详袁玺文脸上是何种神情，满心只想着逃离这个让她丢尽颜面、受尽委屈的地方。

　　“我就说他们关系不简单吧，分明就是仇人！”

　　“是啊，小袁总脾气向来那么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怎么单单就对这个实习生这般严苛啊，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走了也好，咱们公司反正不缺实习生，少她一个，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叶鹿央刚一踏出办公室，就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射了过来，那一道道目光盯得她头皮发麻。

　　此刻的她，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 —— 离开，顾不上旁人探究的目光，径直朝着自己的工位快步走去，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闵琪回来上班都好些天了，瞧见叶鹿央这副模样，一脸焦急地问道：“你们这是吵架了？你可别冲动啊，真的要走？你都快转正了，就这么放弃多可惜啊。”

　　“不可能转正的。” 叶鹿央头也不抬，双眼死死地盯着桌面。

　　只要袁玺文还在这，只要那些过往的恩怨纠葛没个说法，自己就绝无转正的可能。

　　一想到这，眼眶里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转，紧接着，便听得她抽噎的声音越来越大，压抑已久的哭声彻底宣泄开来。

　　“你怎么回事？”

　　隔壁办公室的苏逸，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瞧见叶鹿央哭得梨花带雨，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人家女孩哪惹你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袁玺文压根不搭理他，长腿一迈，从苏逸的肩侧擦肩而过。

　　苏逸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满脸疑惑，“现在连好朋友的话都不听了，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闵琪还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阻着，又是拉着叶鹿央的胳膊不让她收拾，又是言辞恳切地说着转正后的种种好处。

　　可叶鹿央却像是铁了心一般，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一门心思只想着快点逃离这个伤心地。

　　“我走了，再见。” 叶鹿央深吸一口气，朝闵琪匆匆道别后，抱紧怀里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作势就要朝着公司大门冲出去。

　　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猛地伸了过来，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那力道大得让她动弹不得。

　　叶鹿央惊愕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袁玺文那张写满复杂情绪的脸。

　　袁玺文的声音变得低哑暗沉，一字一句地说道：“别走，当年…… 是我混蛋。”

　　叶鹿央瞬间愣住了，她压根不敢相信这话会从袁玺文嘴里说出来。

　　“当年不只是你的错，还有……算了，放开我。”

　　叶鹿央用力地挣扎了一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袁玺文却攥得更紧了，那温热的掌心紧紧贴着她的手腕，烫得她心头一颤。

　　袁玺文凝视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问道：“你真的要走吗？”

　　“我今天必须走！” 叶鹿央眼眶泛红，迎着他的目光，大声说道。

　　突然，袁玺文再次凑近，几乎要贴上叶鹿央的侧脸，嘴唇轻触她的耳垂，轻声说了句什么。

　　那声音极低，仿若呢喃，却瞬间在叶鹿央耳边炸开，她满脸震惊，嘴巴微张。

　　“你说什么？”

　　袁玺文直起身，缓缓松开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他转身离开，背影透着决绝。

　　叶鹿央则呆立原地，脑海里反反复复只回荡着那句，“只能我恨你，你凭什么恨我？相信我，你会回来的。”

　　那话语仿若魔咒，搅得她心烦意乱，一时之间竟挪不开步子，只能怔怔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任由复杂的情绪将自己彻底淹没。

　　“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哭了。”

　　叶鹿央满心懊恼，她拖着疲惫又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上那通往五楼住处的阶梯。

　　到了后，她实在撑不住，身子一歪，轻轻地靠在了墙边，弯腰正准备把手里抱着的那堆杂物放下，目光却蓦地被地上一个物件吸引住了 —— 竟是一封信。

　　过了那么久，他竟然回来了。

　　“小姑娘，楼道清扫，你手上的东西要丢吗？” 身后突然响起保洁阿姨那温和的声音。

　　叶鹿央慌乱地摇了摇头，应道：“不用。”

　　“哦，那好吧。” 保洁阿姨转身便要离开。

　　“阿姨，等等！” 叶鹿央脱口喊住了她，“之前我家门口也有这种信封吗？”

　　阿姨转过身，认真想了想，点头道：“有，之前是有很多，我都当垃圾扫了，小姑娘，这些对你很重要吗？”

　　“没事。”叶鹿央佯装镇定地摆摆手：“不重要的。”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阿姨，以后看到不用帮我扔了。”

　　“好，我知道了。” 阿姨应了一声，便转身继续手头的清扫工作去了。

　　叶鹿央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与疑惑，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房门。

　　屋内光线昏暗，静谧得有些压抑，她的目光却直直地落在那封干干净净的信封上。

　　那跟踪狂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之前投放过来的东西，都被保洁阿姨当作垃圾清理掉了。

　　那他为什么不从门缝下面塞进来呢？这般堂而皇之地放在门口，是笃定她不会发现，还是另有深意？

　　不过，此刻的她，更好奇信封里究竟藏着什么内容。

　　刚抬手准备拆开信封，一探究竟，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在兜里疯狂震动起来，尖锐的铃声瞬间打破屋内的寂静，惊得叶鹿央手一抖。

　　她拿起来定睛一看，好在万幸不是公司那帮人打来问责或是挽留的，可瞧见来电显示上那个熟悉的 “妈” 字，叶鹿央的眉心又不自觉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喂？妈。” 叶鹿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些。

　　“前几天给你发的信息你没看吗？告诉妈妈，你到底找到好工作没有？”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透着几分焦急。

　　“妈，我才刚毕业，找工作的事不着急。” 叶鹿央轻声解释道，心里却苦涩得厉害，工作都丢了，还谈什么找好工作呢。

　　“什么叫刚毕业？我家女儿那么优秀，找到好工作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听得叶鹿央心头一紧，她只能默默埋下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打电话就是告诉你工资别忘了打给我，挂了，照顾好自己。”

　　女人抛下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徒留叶鹿央握着手机。

　　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手指不自觉地揉搓着手中的信封，嘴里喃喃自语道：“现在我都丢工作了，哪还有什么钱。”

　　攥紧信封许久，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叶鹿央快速地将其拆开。

　　信封里那张信纸被缓缓抽出，叶鹿央的喉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堵住了，呼吸一滞，满心的震撼。

　　上面用红色水笔潦草地写满了 “好想你”。

　　那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情绪，仔细一看，字迹上还有几滴水印，像是眼泪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这是哭了？想我想到哭了？还是说这是口水？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在她眼里，此刻竟不像是寻常的示爱，反倒更像是一种隐晦的警告，透着丝丝危险的气息，让她脊背发凉。

　　不过，叶鹿央骨子里那不服输的劲很快就占了上风，她迅速调整好了状态，看着那信，一脸无语道：“我又不是不想回你，你自己东西都不藏藏好。”

　　顾不上理会脚边散落一地的杂物，叶鹿央径直走到台前，目光在桌上那一盒小时候用的彩笔间搜寻着，最终，指尖落在一支红色彩笔上。

　　随后她俯身，提笔，在一张新的信纸上沙沙写着，写好后，正想将信放出去，却又蓦地停下了脚步。

　　片刻后，她轻声说道：“还是晚上放吧，万一又没收到，他又要着急了。”

　　叶鹿央满意地看着手上自己写的信件，眸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逗他还挺有意思的。”

　　“你的宝贝要放好，要放到我里面，知道吗？” 叶鹿央对着空气轻声念道信上的内容，声音软糯，尾音微微上扬。

　　后面这两天恰逢双休日，叶鹿央浑浑噩噩地睡了整整两天。

　　睡醒间隙，她迷迷糊糊地记起那封神秘信件，睡眼惺忪地走到门口查看 —— 信不见了，想必是被拿走了。

　　可等了又等，门口的地垫上空空如也，始终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回信。

　　是自己开的玩笑太过分了吗？

　　可如果不这么写，哪能刺激到那人，让这场游戏变得更有意思些呢？

　　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叶鹿央到底还是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慢吞吞地伸向床头的手机。

　　总不能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找份新工作，把生活的正轨重新接上。

　　“可是根本找不到好工作。”

　　她解锁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点开招聘软件，目光便被页面上弹出来的几行大字牢牢锁住，那一瞬间，睡意全无，震惊与错愕写满了整张脸。

　　“你提前转正了，星期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