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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螳螂捕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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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着发生的一切,何为不由得猛地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好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也就是说,有人设计杀了两个倒卖急救医疗物品的医生和护士被枪杀的案子,顺便还解决了一个帮他们送货的司机,然后还让一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着运毒的人,死在了一个毒贩子的地盘上,最后,他还在一个制度工厂的上面,杀了几个毒贩子,引了警察来到这里,甚至留下了线索,引着他们查到了一直没找到的制毒工厂?
霎时间,一股透心的凉意就灌满了何为全身,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推测出来的东西,但有人就是真的做到了这些。而且,这个现场的报警电话,还是上一个现场死掉的那个医生的手机拨打出来的。
太诡异了,这不由得让何为想到了另一个案件,也是这样,处处透着不对劲,哪哪儿都奇怪得很。
正恼火着呢,那边打算再次清查一下案发现场的刑鸣,有了发现。
“嘿!过来看!”
现场对面的荒地里,杂草丛生,刑鸣不知道钻进去干什么的,在那里边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U盘?”
何为一把扯下胶条,那U盘就正正好落到了刑鸣手里。
“我去!这还真是——警民一家亲呢,他想干什么呀他?羞辱咱们呢?”
刑鸣一边掂量着手里的东西,一边质问何为。
“我怎么会知道,别看我,我也没见过他俩,东西给我,我找人拿回去。”
因为这边的草丛里,藏着个闪光的东西,所以刑鸣才会朝着这边来的,何为将U盘提溜起来,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了上面被刻意涂装的亮片,估计是就是为了让他们早点发现这个东西。
“下去看看吧,人家都指路了,咱们也不能不领情啊。”
顺着杂物间往下走,过了那个狭小的通道,下面就别有洞天了,地方也立马跟着宽敞了起来。
“哎老何,你说莽三儿是知道这个地方呢,还是不知道呢?”
“——反正凶手,要比他们先一步知道这里,不然他怎么会在这里设伏呢?”
“那会是虞伯青告诉他的,还是冯详?不对吧,冯详早死了呀,他弟弟不是搞植物研究的吗,弄出来的也都是植物毒品呐,这下头,可都是化学提炼的玩意。”
“冯详手底下不止他一拨人,内斗不断的,你忘了?可能是有人跟广州那边取得了联系吧,跟莽三儿演了几出好戏,让他拿着买外地货的高价,进购了一批本地货。”
“我说呢,就凭一个杀手,一个流氓,能这么快就弄死他们这么多人?看来咱们不是捡便宜了,是让人演了一出金蝉脱壳了。”
刘驻当然知道这些狗东西的手段,一环扣一环,一波接一波,不管他们清扫了多少帮派势力,也还是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手当地的毒品市场。总之这种害人的东西,只要存在暴利,就永远不会消失。
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挽回那些无辜受害的的无知之人,尽量斩断缠绕着他们的毒手。
“看样子,这里以前肯定是一个大型的毒品加工工厂,跟之前咱们现的那个不一样,这里明显更专业,而且全是化学制品,没有植物种植的痕迹。”
“莽三儿最近别的没忙,估计就忙着跟下头的人争这个呢,没想到最后还是中计了,这里——人家早就不要了。”
何为干脆取下了防毒面具,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打量起来,整个地下看起来特别宽敞,要是晚上,不用见天光的时候,他肯定会觉得,这是一所地上的私人别墅。
“你说这些狗东西,倒腾这些玩意,倒是乐此不疲哈,咱们是捣毁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还是赶不上他们重建的速度。”
“有这种拿别人的命换快钱的事,他们又怎么可能甘心轻易放弃呢?一旦沾上毒品,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痕检还在清扫他们残留在此地的毒品,光是残留物,都有一大袋子。
他俩站在一边,看着一点点被送出去的物证袋,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阵阵叹息。
“让人牵着鼻子走就算了,还TMD这么窝囊!莽三儿死不死的,都不要紧了,重点是,自此之后,整个江源的毒贩子网络,都沉下去了,我就是想抓,也没有头绪了。他们可真是,玩得溜啊,把咱们当二傻子一样耍。”
“其实咱们一开始猜得没错,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地盘,争老大,只不过这个背后的新老板,找的是跟莽三儿有私仇的虞开童来干这件事。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咱们找到的,就是他们希望咱们帮他们解决的莽三儿的犯罪证据。”
“那咱接了?”
“不接能怎么办?慢慢查吧老刘啊,等你找到这个虞开童了,通知我一声,我也见识见识,到底是个什么狠角色。”
胡北月那边,也已经破译了U盘的密码,打开了里面的内容,不说出所料的,里头就是指证莽三儿的证据。
“认罪?哇哦,这位大善人,还真是体贴呢,知道咱们手里一直没有抓他的证据,就给咱们送来了。”
画面开头,是莽三儿的那个贴身手下的隐藏摄像头拍下的画面,里头的莽三儿,正往自己的保险柜里放‘成品’进去呢,清晰可见的,还有躺在柜子里的几根大金条,何一沓一沓的现金。
紧接着,就是他临死前,主动承认罪行的画面了。
起初何为他们还以为,他是被严刑逼供而死的,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就是个内奸。
“你们接着研究,我先去抓人了,去晚了人家等得不耐烦了,自己动手了,我连个活口都抓不住。”
刘驻眼下的麻烦是解决了,可何为自己的麻烦就紧随而来了。
他先是被叫走,到了局长办公室外面,等了一会,他就发觉出了不对劲。里面很安静,蔡局好像没有就此事发飙,而且门外还有几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在,看起来神色也不是很自然。
隔了好一会,还是左开云开门出来请他进去的呢。
“小心点,省厅来人了。”
左开云借着开门的机会,凑到他耳边轻声提醒了他两句。
何为自己也约摸着猜到了些,要不是省厅来人了,整个局办公室,现在早就炸开锅了。
“徐厅,蔡局。”
“那边的工厂,怎么样?”
还没坐下,对面就开始问话了。
“跟上次的不一样,上次的主要是植物种植,这次的是一个化学品提炼工厂。”
“那医院门口的枪击案呢?”
何为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蔡局,谨慎地回答道:“是毒贩子火拼,那两个医生,平时就有不少的倒卖医疗物品的行径,那个司机也是他们团伙的一员。”
“所以上城那边的火拼案,也是毒贩子搞出来的?”
“是,抢地盘呢,前段时间我们在连呼山上,发现了十几具尸体,里面有一个,是毒贩子集团的老大,他死了,消息一传开,底下的人就开始躁动了。”
“我不管什么躁动不躁动的,这个案件影响极其恶劣!现在咱们江源的老百姓已经传开了,说咱们江源,就是毒贩子的老窝!说咱们整天是在吃干饭,毒贩子抓了一窝还有一窝,就是清不干净!”
“刘厅,这简直就是污蔑嘛!”何为激动地站起身来,要为他们自己,还有刘驻他们,辩上一辩,“我们怎么办事不力了?毒贩子狡猾,刘驻他们没日没夜地到处查,可···不就是没有证据嘛,不然早就抓人了,还轮得着他们在这张牙舞爪地抢地盘啊。”
“你坐下!怎么说话呢!”
蔡局又笑嘻嘻地当起了他的老好人,赶紧缓和起气氛来。
“刘厅,不是我们不尽力,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而且这帮人经过前几年的严打之后,是越来越狡猾了,刘驻他们就算是抓,也只能抓得到下游的小虾米,上头的人他们要不就是不认识,要不就是不敢说。没有证据,我们也不敢打草惊蛇呀。”
办公室里,好一番争论之后,何为依旧占据上风,小嘴叭叭的,一直说个不停,人家来一句,他就还十句嘴。
最后把人给活活气走了,他还一脸无辜地站在办公室里,无动于衷,嘀嘀咕咕起来。
等蔡局送完人回来,他还在那儿猫着腰不知道在跟谁较劲呢。
“还不走?”
“我等您回来批评我呢。”
“你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啊?什么要体谅基层民警的辛苦,办案人员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我看你说挺好啊。”
“我说的也是事实啊,咱们是抓嫌疑人,抓毒贩子,可这个世界,又不只是嫌疑人、毒贩子的世界,我们总不能满大街地去抓人,用这种办法来杜绝犯罪吧?每次都叭叭叭说一大堆,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还有理了!这是你该有办案态度吗?赶紧回去,别让我再看见你了!”
“那你下次还是让刘驻王玉他们来接受采访吧,我这个人不会说话。”
“嘿——何为!你——”
左开云在门口守着,看着何为黑着一张脸出了局长办公室,就知道他是留在里头挨批呢。
“蔡局生气了?”
“没有,我故意气他的,不然他非得缠着我,跟我老生常谈一整天,我还有正事要干呢。”
“那你不怕他真发火啊?”
“他?得了吧,他那三高,他什么时候敢真发火了?也就是嘴巴唠叨了点,毕竟案子办得不漂亮,这种老刑警啊,都要点脸。”
何为笑嘻嘻地活着回到办公室,大家的神色才微微放缓了些,也可算是松了口气了。
“省厅来人问话了?问什么了?”
蒋方义第一个凑过来,他们都不敢直接问,但是他不要脸,他敢。
“问候了我,顺便问候了刘驻,他们还要蔡局开新闻发布会,澄清这两次枪击案,没有任何关联,只是偶发案件而已。”
“啊?可是——”
“别可是了,小胡,杜铭的行踪追查到了吗?”
胡北月略感抱歉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会再找找看的。
“他是老手,找不到也正常,你先查查那个虞开童的下落吧。对了,最近大家下班回家都小心点,杜铭手里很有可能不止一把枪,大家都自己加点小心。”
下班是不太可能准时下班的了,何为给蒋方义他们交代了任务下去,让他们去走访一下城区附近的汽车报废厂,看看能不能在那里发现些什么线索。
胡北月给他们打印好了各个登记在册的报废厂的详细信息,把里面嫌疑比较大的都标记了出来,每人都发了一份下去。
“注意了!大家就说自己是派出所,来查失车的,就只是走访调查而已,不要动静闹大了。枪击案的事,更是一个字都不许提起!回家也不许提!好,小心点,出发吧。”
走前,何为还多嘴再叮嘱了两句。
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不太放心,翻看电子地图,他在上面一处处标记着曾经冯详的势力范围,后来莽三儿接手的势力范围,还有近期关于毒贩子集团发生的事情,所在的地点,他都一一做了标注,看着地图上一点点密集起来的红点,何为又陷入了新一轮的难题里。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何队,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何为猛地坐起来,伸脚够着地,一点点转动着椅子,朝胡北月那边挪动了过去:“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莽三儿是蝉,杜铭代表的另一番势力是螳螂,虞开童代表的就是黄雀。”
“他俩不是一拨的?”
胡北月这个推测倒是挺让他好奇的,因为一直以来,关于二人的关系,他们的推论都是合谋。
“可螳螂还没捕到蝉,黄雀就还没露脸啊,不是吗?”
对呀!黄雀还没露脸呢!
“那这不就更说明了,杜铭是这个虞开童的先锋军吗,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俩不是一路人呢?”
“我也没这么说啊,只是有些人会这样相信,杜铭跟他们是一伙的,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一起弄死莽三儿。也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根本就没有另外一拨人,那拨人里面,只有杜铭一个!何队你看过孙子兵法吗?”
何为愣了愣神,摇了摇头,还等着胡北月接下来给他仔细讲讲呢。
“原先呢,冯详死了,整个江源的毒品市场就霎时间成了一盘散沙,有人能力强的,就组织起了自己的人手,接管了很多地盘,莽三儿就是这样。可他毕竟不是老大,他上任,帮派里边肯定会有人不服气的吧?这些人被人一挑唆,聚到一块,再被杜铭一怂恿,不就会跟他开干了吗?”
“可是据我们所知,江源还没有这么大的一股势力,谁会敢在这个时候跟——”
何为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胡北月,原来她是在等着自己说出答案来呢。
“你是想说,是广州来的那波人?”
“对呀,光凭杜铭和虞开童两个人当然是势单力薄了,不过要是他俩分开来,把江源和广州这两个地方的戏台子一搭好,他俩再一发力,到这个时候不就能借刀杀人了吗?”
“江源乱,莽三儿又没有核心竞争力,他急需要找到的就是一个能帮他一直出货的加工厂,所以——他才会轻易上当,他的那些手下,才会死在那里!”
“所以呀,他们两个人,不是不能干成大事,只是转圜了很多办法而已。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最后坐收渔利,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不过,对咱们来说,总归都算是件好事的,毕竟打击毒品,打击犯罪,就是咱们工作的重中之重嘛。”
“那这个虞开童在省外的毒贩势力里边,应该是很有话语权的一个人物了呀。好小子,年纪轻轻,他倒是挺吃得开呀。”
何为除了盯着自己这点事之外,他也一直在注意着刘驻他们那队的行动,已经出去三个多小时了,外面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何为也不由得开始担心,他们是不是遇到什么抵抗了。
“何队别看了。”
胡北月给他倒了杯水,见他站在窗边都愣神好久了,见他身形微微有些晃动,这才敢上前来叫他。
“没事,我只是担心,毕竟是毒贩子,手里肯定是有真家伙的,莽三儿那小子又鬼机灵得很,他们在暗咱们在明,我怕他们会跟刘驻拼老命,顽固抵抗的。”
“他们要是真出事了,局里早就叫支援了,还能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啊。”
胡北月基本上没出过外勤任务,她不懂何为担心的地方,到底是什么。越是这样平静的氛围,就越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那边正在有大动作。
“当年韩队牺牲之前,局里也是这样一场行动,看着风平浪静的,人人都缄口不言,可等事情结束之后,韩思瑗的爸爸就没了。哎——想想都后怕呀。”
“何队,我错了,我不该说风凉话的。”
“没,没有,说什么呢,心态放平是好事,就当是为他们祈祷了,没事当然是最好的了。”
两人正在办公室里聊着,那边楼梯里,就丁玲桄榔地躁动起来了,他俩也跟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霎时间,整个办公室都寂静了下来。他俩回过神来,赶紧就放下东西,追了出去。
结果遇到的不是去增援的人,而是阙上闻和刑鸣他们两队人马。
“你俩干什么去?”
“老何?你没跟着老王一起去啊?哦,那边又死了一批人,听说有莽三儿,我俩去看看。”
刑鸣甚至还签字领了枪。
“不是,那你领枪干什么?”
“这不是要进人家老巢嘛,带上防身用的,警校毕业之后,我基本上就跟这玩意无缘了,这次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带上。”
“你那枪法,还是别带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小胡,你监控着蒋方义他们那边啊,有消息了给我打电话。”
路上,阙上闻开车,刑鸣就坐在后头跟他讲,自己关于整件事的猜测,他觉得,江源的毒贩子,这是要来一次彻底的大洗牌了,或许,这就是当年策划帮着奎照五弄死冯详的那个背后大佬的手笔。
“我们猜测的,也是省外的大毒枭,看上了江源这块肥肉了,但估计呀,是莽三儿不自量力了,分成没谈拢,他还狮子大开口,彻底惹怒人家了,所以才有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想当初,韩队他们死得那么惨,没想到啊,这才过去几年,怎么会就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毒品来钱快,这些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空子,也不会让任何人,阻碍自己赚大钱的路的。禁毒的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我们刑侦也就会跟着一起,天天加班,毕竟这些毒贩子,可不会乖乖在自己的窝里待着,不出来惹事的。”
“是啊,你们刑侦忙,那我就得跟着忙。烦死了,我都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
阙上闻在前排默不作声,看着后头那两大爷,不是唉声叹气,就是睡眼朦胧的,一点没有把自己这个司机放在眼里的意思。想了想,他顿时就来了想法,准备吓唬吓唬他俩。
“哎,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这车大吗?”
“因为咱们阙科长不缺钱咯。”
刑鸣懒懒散散地,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看他一下。
“因为那后边经常装着一袋一袋的东西,黑色塑料袋的,软乎乎——当然也也可能是硬邦邦的,还血淋淋的,摸上去还有些拔凉呢。”
两人慢慢睁开了眼,就各自瞧了对方一眼,立马就明白了阙上闻的意思,腾地一下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虽然一句话都不敢乱叫唤,但明显,比刚才那萎靡样儿,要精神多了。
“怎么样,我们法医科独特的醒神疗法,管用吧?”
他俩不敢接话,只能让自己尽量往窗边靠,毕竟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转身往后边那空空荡荡的车厢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