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演绎》洋晨

57、勘查现场

　　何为并没有贸然打扰正在跟民警一起做笔录的大爷，而是走到了一旁，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大爷做完了笔录，才上前去跟他交谈的。
　　“能再耽误您点时间吗？”
　　大爷明显有些难为情，毕竟待会天就要亮了，他的大部分工作都还没有做完呢。
　　“这样吧大爷，我们帮您扫干净这些地方，您跟我详细说说这里的情况。”
　　何为主要是想看看他的反应，毕竟这种环境下，他作为报案人，嫌疑可是不小的。
　　大爷纠结了一阵，还是选择了答应。
　　何为扭头看了一圈，蒋方义还没回来，薄连术他们还没到，谁去帮人家扫这个地呢？
　　“我扫吧，你们慢慢聊。”
　　是刚刚接警的那个警官，何为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只是远远的，看着他拿起扫把，冲着他点头示意了一下。
　　人倒是不错，挺勤快，现场也保护得挺好的。
　　何为瞧着他的举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大爷，您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这边的动静的？”
　　转过头来，何为又换了一副脸色，跟大爷热情地攀谈了起来。
　　“那边，广场上，我扫地呢，这边有人飙车，我就赶紧过来了。”
　　大爷说得很是激动，口水沫子都飞了一地，何为不停地拉着大爷变换站位，这才勉强躲过一劫。
　　“您从那边广场过来，到这个现场，用了多长时间？”
　　“怎么，你还怀疑上我了？”
　　“不是的，您别误会，我是想测算一下，嫌疑人离开现场的时间。您要是还记得的话，能不能麻烦您再仔细回忆一下？”
　　“时间——我用了多长时间呢？”大爷还真在想，想得也确实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对了！那边广场上有个喷泉，我刚听到车叫唤的时候，喷泉里的灯正好照到我，我过来到那边墙角的时候，光又转了一圈，照到我了。”
　　“一圈？”
　　“对对对！就是这样！现在不是倡导环保吗，整个广场，晚上就那个喷泉那里亮起一盏灯，来回照，我就是跟着那个灯光来的这边。”
　　“好，多谢了啊大爷，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何为一边拉着他跃跃欲试的手，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看样子，大爷并不紧张，就是有些着急，一直在看着那边帮他扫地的警察。
　　“你您放心，我们有经验，会给您扫干净的。”
　　“那好吧，你问吧。”
　　“您有没有看到有什么人，或者是车，离开了这条小路？看起来挺着急的，或者是您到了这边来以后，有没有再听见什么刹车或者是轰油门的声音啊？”
　　“那没有了，我来了之后，这边就没人了，我是趁着喷泉池子里打光，那光照过来，我隐隐约约看见这边有个人，我就赶紧报警去了。前段时间这里不是聚众打架嘛，怪吓人的，谁知道是不是什么□□抢地盘呢！”
　　“好，那行吧，大爷，您跟他去签个字，您今天就可以回家了，放心，剩下的地，我们帮您处理好。”
　　大爷踉踉跄跄的，虽然不是很相信何为，但看着那边兢兢业业在帮他扫地的警察，还是跟着指引，离开了案发现场。
　　“你好，麻烦你了。”
　　何为也走了过去，跟他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何队，没事，我把这点弄完吧。”
　　“放着吧，待会我们的人就来了，交给他们，你歇会。”
　　“没事的，我不累，我就是——”
　　虽然何为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些什么，但是还是不难看出，自己过来找他之后，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放松点，咱们是同事，你又不是犯人，激动什么。”
　　“我没有，我就是···我···我第一次见到死人，怪···说不上来，我还挺兴奋的，这是个大案子吧？”
　　他打量着看向何为，何为也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刚毕业时候的影子，稚嫩，懵懂，但又对所有东西都充满了好奇。
　　“是个大案子，明天估计省厅都会知道了，怎么，你想加入？”
　　“不不不，我···我才从警校毕业呢，我也是东林刑警学院的！”
　　原来还是个小师弟，难怪，他还认出了自己。
　　何为心里那点小窃喜也藏不住了，刚想跟他再多说两句，蒋方义就打了他个回马枪：“何队！没有找到监控！”
　　远远的，蒋方义就看见了何为在跟另一个警察说话，他也就没管那么多，径直就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没找到就接着找啊，证人呢，也没找到啊？”
　　蒋方义一看何为是这种态度，立马就不乐意起来：“我是没找到，你不是还有一个好帮手吗？”
　　“酸谁呢你？干活去！”
　　“干不了啊！周围都是大树，就算是有一两个监控拍到了些东西，那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影像，根本无法追踪嘛！”
　　“胡北月呢？”
　　“去局里了，我刚刚给她打过电话。”
　　“那你就看看阙科长有没有空过来，先把尸体运回去！天要亮了！不想跟着挨骂就赶紧的吧，还愣着！”
　　“哦。”
　　蒋方义的硬气话还没说上两句呢，就被何为给呛了回去。
　　“还哦呢！赶紧叫人，把车也拖回去！刑鸣呢，还没来？”
　　“路上呢，马上就到。”
　　一旁的另一个警察，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俩像是吵架一样的争论，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儿来。
　　“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何为倒是没有冲他发火，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哦，那个——我是中岛区利民街道派出所的民警，我叫周渠。”
　　“小周是吧，好，那麻烦你，帮我们把这一片扫了，你待会要是有空的话，就跟我们回去，帮我们看看这附近的监控什么的，行吧？”
　　“行啊！我可以——”
　　刚高兴起来，那边蒋方义那张铁青的脸就给他吓了回去，刚上来的嘚瑟劲儿，也瞬间就被憋了回去。
　　“没事，你先弄完，待会等人来了，你就跟着他，他会告诉你该干什么的。”
　　蒋方义当然是不情愿带他的了，不过何为都已经发话了，自己也不敢拒绝，只能默不作声地应下了这门差事。
　　“一起扫吧，还能快点，不然待会又要挨骂了。”
　　蒋方义又在垃圾车里摸到了一把旧扫把，不情不愿地就开始动起手来。
　　周渠很是好奇，跟在蒋方义的身后，想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干嘛？不干活，想偷懒呐？那就赶紧回去吧，别妨碍我了。”
　　“蒋哥？”
　　“你叫我啊？嘿嘿，怎么，想听八卦？”
　　看他那一脸殷勤凑过来的样子，蒋方义还以为对方又是个想找他打听消息的人呢。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在何队手底下干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呀？”
　　“感觉？还行吧，不过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小子想进刑警队？哪个大学的？”
　　“东林刑警学院！”
　　“哟，何队师弟呀，难怪你小子这么殷勤。不过这事儿我们何队说了也不算，你呀，还是接着努力吧。当刑警也没什么好的，整天24小时待命，就算是你回家睡觉了，电话一响起，立马就得往案发现场赶！”
　　“我就是喜欢这种奔波的感觉！蒋哥，这次我能跟着你们一起办完这个案子吗？我会帮忙的！”
　　蒋方义看着远处还在打电话的何为，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给他脸上抹黑，最终还是给了跟前这个人一个肯定的拒绝：“这个呀——不行！不过这边街道的监控情况，还有周围的住户什么的，我们都不是很了解，平时呢，也是你们街道的派出所在负责。要是你能提供一些帮助的话，我们何队，会给你写感谢信的，要是你看得上的话。”
　　“看得上看得上！我当初就是想考市局刑警队的，可惜没考上，给分配到派出所去了。不过既然我能帮得上忙，那我一定办好，不会掉链子的！”
　　俩人刚交易完，那边何为就打完电话，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蒋方义一看事情不妙，赶紧就埋头开干起来，扫把都抡圆了。
　　“扫干净点，人家是要扣钱的，那个——小周警官呐，你要是有空的话，能带我去看看附近有探头的地方吗？还有这附近新修好的路，实在是太多了，线路也改了不少，我实在是有些晕头转向的。”
　　“好啊好啊！那我——”
　　拿着扫把，周渠就又开始打量起蒋方义来。
　　“没事，给他吧，他正好需要锻炼锻炼，你带着我走一圈，平时都是开车，走大道，这些新修的小路，实在是难走。”
　　虽然忍不住地高兴，但把扫把交给蒋方义的时候，他还是尽力地憋住了自己的笑的。
　　“何队，我一个人干呐？”
　　“待会薄连术就来了，你俩一起。记得，赶紧叫人，把车拖回去，让刑鸣他们好好检查一下车也什么问题，再把尸体拉走！”
　　案发现场一共就那么些东西，简洁明了，一人一车，不过可惜的就是，那边是一个刚刚改建完成的大公园，所以监控设备也在不久之前被拆除了，新的还没装上去呢，一点凶手的踪迹都没有捕捉到。
　　何为他们也知道，这边经常扩建道路，所以除了两条横贯的主路之外，其余的小路，他们都是不清楚怎么走的，他得带上一个帮手，来帮着他穿行在这城市迷宫之中。
　　“何队，这边就是从案发现场出来之后的第一条主路了，这条路拐出去，就是利民大道。”
　　“这附近有监控的吧？”
　　“有的，不过这些树长得太茂盛了，环卫部门本来是要派人来清理的，只不过最近不是老有司机聚众堵着这边嘛，所以一直就没来得及清理。这边这些树的树干，已经都把那边的监控给挡得差不多了。”
　　“一般什么人会在半夜出现在这附近，打车等车呢？”
　　“这附近呐，那应该是周围写字楼和政府办公大楼里加班的吧。这边是新闻报社，那边是银行，往那头走呢，就是交管部门了。”
　　“也就是说，凶手选在了一个政府部门聚集的小路里，把人给撞死了，还颇为挑衅地将尸体原模原样地留在了原地？”
　　周渠听着他的话，其实他也有些猜测想说，但又怕开了这个口，何为就不会再让自己加入这个案子的调查了。
　　“你有想法？说说吧。”
　　何为看出了他的犹豫和谨慎，直接了当地给了他这个开口说话的机会。
　　“何队，会不会是之前闹事的出租车司机干的？之前他们两边闹得那么厉害，甚至还打过群架，现在出了人命案，八成就是他们想向市政府示威呢。”
　　“想法不错，不过咱们是查案，不是管家婆，人家的恩恩怨怨，只是咱们调查的一个方向而已，要是咱们自己一开始就给自己定下了条条框框了的话，以后就会漏掉很多很多关键线索。确实是，死者是一名网约车司机，之前呢，也很有可能参与过市政府门口的集会，不过万一凶手就是想借着这件事，来掩盖自己真正的杀人动机呢？所以呀，不要先下定论，先找线索，再分析，不能咱们自己给自己框死了。”
　　“是，何队，我记住了。”
　　“你熟悉这边的路况，也了解这边的住户、商户，麻烦你，之后带着我们的队员，去附近走访一下，你——愿意帮忙吗？我会跟你们所长申请一下的，这个你放心。”
　　“好，没问题！”
　　“那我把她电话给你，她叫韩思瑗，很能打的，可不要招惹她啊！”
　　何为还贴心地跟他交代了一番，毕竟是请人帮忙嘛，有些事，还是跟人家说清楚的。
　　“韩——思瑗？”
　　“你认识啊？”
　　何为边翻着自己的通讯录，边打量着他惊讶的神色。
　　“她是之前禁毒支队的牺牲的那个支队长韩继北的女儿？”
　　“你知道？”
　　“之前在警校的时候听说过的。”
　　何为也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能一遍遍地嘱咐他，到时候可千万别提她爸爸的事，一定不能揭人家的伤疤。
　　“何队放心，我们对韩队的事，只有敬重和惋惜，他的家人，我们也一定会保护好的，不会乱说话的。”
　　“她这个人大大咧咧的，平时就很豪气，你也别太做作了，免得让她多心。”
　　“我知道，她好强，我会小心的。”
　　何为加了他，又把韩思瑗推给了他，再三叮嘱了两句，顺便给韩思瑗打了个电话交代清楚，他就又回到了案发现场。
　　附近没什么发现，不过就是那些路，七弯八绕的，要不是熟悉这里的人，估计也很那趁着夜色跑出去。
　　“蒋方义！”刚一会去，就看见蒋方义又坐在那个石墩子上偷懒了，“人呢？”
　　“谁呀？”
　　“拖车呀！车怎么还在这儿？郝愿呢，你给他打电话了吗，让他赶紧过来看看呐，咱俩又不会验尸。”
　　“都来了，正在那边呢。”
　　蒋讲义挪开自己的扫把，没想到竟然是薄连术，还有他爸爸，还有刚刚他说的那一帮人。
　　“何队，你肯定又以为我是在偷懒了吧？”
　　“你偷懒了？”
　　何为比他还心虚呢，尤其是看着蒋方义大晚上不睡觉跟他一起过来，愣是一个人扫完了半条街之后，他就更觉得自己刚刚说话有些太过分了。
　　“没有！什么人呐你！刚刚薄连术他们就来了，没想到是他爸爸送他来的。”
　　“行，我知道了，你带上他，保护现场，我过去看看。”
　　“我一个人也行啊。”
　　“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带上他——一起去！知道了，赶紧走吧你！”
　　何为不知道为什么三更半夜，薄连术会跟他爸爸一起出现在这里，不过看那一群围着他的人，也不难猜出，应该是为了这个案子来的。
　　“薄市长，你好。”
　　“何队，你好。”
　　“这么晚了，市里还没下班？”
　　“不是，我是听连术说，市政府这边出了案子，我觉得可能是大事，就跟着一起来了。打搅你们了吧，我先回去了。”
　　“没事，就是个交通肇事逃逸的案子，明天查查监控就都知道了，您先回吧，出结论了小薄会知道的，到时候会告知您的。”
　　几人目送着他离开，薄连术也赶紧凑到了何为身边来，想解释一番。
　　“别站着看了，郝愿，你先过去看看尸体吧，你师父什么时候来？”
　　“哦，法院那边正加班呢，明天开庭，师父今天晚上应该是来不了了。”
　　“算了，你去看看吧，看完没什么问题就赶紧先把人运回去，待会你想想办法，把地上的血迹清除一下。”
　　交代完他，也还是没轮到薄连术，接下来是刑鸣。
　　“没睡醒啊？”
　　“睡醒？我压根就没睡！刚刚给我困的，大晚上我可是打车来的！你给我报销！”
　　“死样儿吧你！给你抠的，赶紧的，还磨叽呢，天真要亮了！待会就到上班高峰期了！”
　　支开了他，何为也终于找到了跟薄连术单独聊两句的机会了。
　　“何队，不是我叫他来的，是他听见我起夜，非要跟来的！”
　　“没事，不过咱们办案的程序，你小子可得记清楚了啊。”
　　“放心吧，消息不会外泄的，我爸他不是咱们公安系统的人，我是不会让他知道的。”
　　“好，总之你自己想办法，案情不能泄露，但市里的领导也不能得罪，知道了吗？”
　　“我明白，何队，那我干什么？”
　　何为看了一圈，找到了还在那边等着自己的蒋方义和周渠。
　　“这样吧，那个小周啊，是派出所的，你呢，就和韩思瑗一起，跟着他，走访一下附近的监控，还有可能的目击证人吧。这一带新路多，你们多跑跑，多听听那位小周警官的话。”
　　“哦，好，那我去了。”
　　给他俩交代完事，何为又叫上蒋方义，离开了案发现场。
　　“咱们去哪儿啊？”
　　“去‘快跑’总部，打车软件是他们开发的，死的又是他们平台的网约车司机，还是在工作时间内死亡的，咱们去看看他平时的行车轨迹，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下手的规律。”
　　“这种公司不好对付吧，要不去跟市局申请一下？”
　　“不用，咱俩先去会会他们，要是有猫腻，再申请也不迟。我倒是想看看，这城里司机闹了这么长时间了，这打车公司，到底是何方神圣，还能端坐至今。”
　　他们去得很早，正好赶上公司下夜班的程序员陆续回家，趁着他们出来的空挡，他俩本想就这样进去的，没想到眼尖的保安还是发现了他们。
　　“哎哎哎！干什么呢！逛菜市场呢，出去出去！”
　　“我们找人。”
　　何为还是很客气的，比起蒋方义那种直接横冲直撞的法子，他就显得文明多了。
　　“找人？这里边都是人！难不成还有鬼呀？你们俩到底是干什么的，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
　　“我们就是，不用麻烦了，能带我们进去一下吗，我们真找人。”
　　何为一边掏出了警官证，一边笑嘻嘻地挤进了他手边的缝隙里，拧着身子来到了大厅里面。
　　“你们是——警察？不会又是那帮司机报的警吧？我真是服了，再闹下去，我就要被开除了！”
　　“别着急，我们不是为了司机的事来的，你们公司有主事的人在吗？”
　　“有，研发部的老大在，他一直住在公司。”
　　有人在何为就放心了，尽管他可能不会知道些什么，但至少他们现在可以顺理成章地上楼去了。
　　“这边，你们请。”
　　“他叫什么，那个研发部的工作狂？”
　　“于都，于总，他是负责开发的，经常吃住都在公司，有时候不回家，就在楼下跟我们打牌，昨天他也没走。”
　　“你知道？”
　　何为有些警觉地看向那个引路的保安，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跟那个叫于都的家伙，不是一般的交情。
　　“哦，我俩是大学同学，他比较厉害，我就——害，不说这个了，幸好啊，现在还有个糊口的事可以做。来，你们请，这边就是研发部的地盘了，我去帮你们叫人。”
　　见他要走，何为赶紧上前一步拦住：“哎，一起去吧，毕竟我们是登门拜访，你去叫，显得我们太强势了。”
　　“哦，那好，你们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