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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闻君不识月》
      作者/一行贰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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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昏黄烛火摇曳。
      身体被禁锢的滋味并不好受。江凌安喉间吟出的轻-哼落入耳畔,凌月眼角笑意甚浓,似被那阵阵闷哼摄了魂魄。

      目之所及,皆是所爱之物,江凌安自然是个人,却仍算得归属于她的一个物件儿。

      爱之深而生贪欲,既生出了贪欲,因何不将其据为己有?

      江凌安言辞决绝,拒了婚事。那场面犹历历在目,每每思及于此,凌月便心生出将他生吞活剥的欲-念。

      身份尊贵的黔朝长公主,手握漠北兵权,代为摄政,更有猛虎坐骑常伴左右,哪一项拎出来不叫人心生艳羡?心生畏惧?

      唯有江凌安,仍将她视作十岁稚子,更出口伤人称是只将她当作女儿看待。她早已是个成年人了。谁要他当爹?她并不缺爹,虽说她确是双亲亡故。

      “嗯……”一声一声悦耳的缱绻而暧昧的闷-哼。

      江凌安背对凌月俯跪于床榻,一袭薄如蝉翼的薄纱裹身,形容俊美。如墨青丝松松软软披散于肩背,身形因无力而轻微颤抖。

      遥遥望去,仿佛欲破碎一般令人心生怜惜,却又颇觉满足。

      凌月倾身上前,在他眉心留下一吻,触感冰凉,却细腻如凝脂。她用齿关挑开覆在江凌安面上的黑纱,稍一用力,露出一抹江凌安的嘴角,覆在黑纱之下,猩红而干裂。

      凌月适才想起来,今日她忘了给江凌安喂水,无怪乎方才他闷哼的嗓音动听却沙哑。

      勒住江凌安唇瓣的黑纱散落于床榻,他的整张面容暴露在凌月面前,俊美而不失英气,因囿于深宫之内久不见阳光,而苍白至毫无血色。

      他的脖颈上爬满细细密密的新旧齿痕,深浅不一。有的伤口尚未愈合,隐约渗出点点血痕,有的却结痂褪皮,只余清浅瘢痕。

      凌月齿尖生寒,无数次印了上去。

      “你闹够了没有?”江凌安方能自如地呼吸,便嗫嚅着问道。他声音嘶哑而干涩,气若游丝,说出来的话语毫无震慑力。反而刺激了凌月心下逐渐扩散并浓烈的侵略感。

      数月来,他在黔朝王宫足不能出户,不知黑夜白昼。被迫与凌月相依为伴。

      凌月站直身形,略微歪着头看他,面上神色看不出情绪。忽见她弯眉一笑,形容无害无邪更无辜,“将军,我还没开始呢?”

      -----

      西南山一代地处荣、黔两朝交界,数月前兴起一个传闻,说西山上密林深处,常有哀嚎之声,闻之似兽非兽,痛极难耐。

      既是传闻,有人信其有,亦有许多百姓对此嗤之以鼻,只当是无聊之人哗众取宠,以讹传讹。

      邓老三便是这其中之一,他是个樵夫,常年行迹于西山、南山,以砍柴为生,表示未曾听闻。

      这日晌午,邓老三惯例上山砍柴,路过村口,便见何家老大并吴家老幺聚作一团窃窃私语。

      邓老三一贯视二人为无物,因二人常年混迹于街市,游手好闲,尤喜听风是雨,夸大其词。

      西、南山上哀嚎之声传播如此之广,大半功劳须得归功于二人。

      邓老三见二人围成一团鬼鬼祟祟,点头哈腰,便知绝无正事,遂偏头无视,欲从旁而过。

      哪知二人远远瞧见邓老三便挥手招呼,大呼小叫,不知情者还道三人关系匪浅。

      唯邓老三清楚,两人准是要和他宣扬西山密林中的哀嚎之声,并以此为乐,自觉见多识广。

      邓老三此人,算得上有点教养在身,见二人挥手招呼,便强忍心中腹诽,停住脚步。

      只见何老大笑容可掬,伸手拍了拍邓老三肩膀:“老三,又上西山砍柴啊?还是须当小心些,我听说今日西山上密林深处的哀嚎声更大更猛了。”

      这方话音方才落下,那方吴老幺又接过话头:“是呀!老三,你换个地势砍柴去吧,小心误入那密林中,遭了不好的物事,那才倒霉呢!”

      说罢,脸上配合着露出惊悚之色,好似邓老三此番上山必会与那密林中的可怕怪物狭路相逢,有去无回。

      邓老三越听心中烦躁更甚,对传闻的真实性又多了几分怀疑,更觉是二人瞎掰谣传来的,便理也不理,“哼”了一声扬长而去,不再理会身后抱作一团唧唧咋咋的何、吴二人。

      西山树林稠密,邓老三惯常于林木稀疏且离道路稍近处砍柴,一是图方便;再者,邓老三深知树木茂密之地多虫蚁。

      今日他在村口听了何、吴二人的嬉笑取闹,心中便生出几分不信这个邪的胆量。

      心道既然有人谣传西山密林中有哀嚎声,倘若我今日闯进去发现并非如此,便能破了这愈传愈广的谣言,还能为这村里的百姓做一桩好事。

      邓老三心中这番思考,腿上便朝着西山木林深处走去。

      在密林中穿梭了大半个时辰,邓老三开始后悔自己今日的冲动之举,耽误时辰不提,万一真有意外发生,此刻这般环境,逃命都难。

      想到这里,邓老三意识到自己竟然心生畏惧,产生了退缩之意。心下又不愿承认自己乃胆小怕事之辈,便壮了壮胆子继续往树木深处钻去。

      时值仲夏,邓老三穿得单薄,却已是满身满脸的汗水以及被树枝野茅刮出来的细密伤口。邓老三心中七上八下,忽闻远处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果真闻之似兽非兽,痛极难耐。

      邓老三此刻心里纠结,几欲下山,又好奇心作祟,兼之心中还仅存的一丝为民造福之感。他抹了把脸上汩汩滴落的汗水,深吸两口气,迈开脚步往哀嚎声来源处钻去。

      徒行数百步,一个山洞立于眼前,周围是高低不一的野茅与树木,足一人弯腰低头可进,哀嚎声正由此洞口传出。

      此刻,邓老三的心脏狂跳如雷,心中升起一股如同铡刀逼近脖颈般的冷冽寒气,好奇心挫败了内心的恐惧,他哆嗦着腿走近洞口。

      邓老三往前爬行了数米,便闻水滴落地之声。他朝水滴声响的地方看去,瞧见了一排铁栅栏,是个监牢。

      监牢中,一个孩子四肢被缚,绑在刑架上,杂乱的卷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面如死灰,已是奄奄一息。

      邓老三正欲走近一探究竟,便听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他迅速藏身于一块石头后,露出一双眼睛。

      一个容颜娇媚的年轻男子映入眼帘,他左手拎了一个红漆木质食盒。身后跟着四名同样娇媚如斯的年轻女子,一齐走近监牢,众人皆身着天青色圆领长衫,领口处绣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

      青衫男子用钥匙打开监牢,提着食盒便走了进去,又回头吩咐其余几名女子守住监牢铁门。

      邓老三心中疑窦顿生,先前他还当这些人是给牢中孩子送吃食,此刻见状便觉不像。

      只见那青衫男子打开手中食盒,从里面取出一枚暗红色荷包,再慢条斯理地打开,遂又把荷包的敞口处朝着那孩子的脖子凑上去。

      此刻,邓老三才发现,监牢中那孩子脖子上有一条三寸长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割伤,心中惊疑,这样还能活着?

      接着便发生了让邓老三差点魂断当场的一幕。

      只见从那青衫男子手中荷包里爬出十数只红背蜘蛛,邓老三认得这蜘蛛,叫棺材蛛,常听村里的老人提起。

      剧毒。

      那十数只蜘蛛慢悠悠爬上孩子脖颈,全部聚集于她脖子上的伤口处,像是在吸食孩子的血液。

      此刻,邓老三听清了西山密林深处哀嚎声的来源,也深知传闻非虚。

      邓老三心中的惊恐迫使他忘记此刻的处境,一声被掐住咽喉的呜咽呼之欲出,被他情急之下咽了回去。

      但为时已晚,原本身在监牢之中的青衫男子飞身掠至邓老三眼前,速度极快。以至于邓老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对方一只手掐住脖子,几欲断气。

      青衫男子掐住邓老三脖子往后一带,邓老三便摔在石壁上,只听“啪”的一声,似有脑浆迸裂。

      青衫男子处理完邓老三,迅速返回监牢。只见原本聚集于孩子脖子上的蜘蛛只剩下一只,眼见着最后一只也钻入伤口。

      那三寸长的伤口于瞬息之间愈合,只余一条细长的猩红色细线。

      身后的几名青衫女子浑身微微颤抖,似是对眼前的景象惊恐不已。

      青衫男子偏过头厉声喝道:“废物!第一次见吗?”

      他说这话时声音娇媚,却透着比那棺材蛛更让人恐惧的阴冷幽怨。

      忽然,那几名青衫女子抱作一团,惊声尖叫起来。

      那青衫男子正欲出声呵斥,便感有一物轻抚住他的头顶。他尚未来得及仰头看去,只听“咔嚓”一声,青衫男子的头擦着肩膀滚落在地。

      几名青衫女子见状,慌乱之余欲转身逃命。

      只见原本被缚住四肢囚于监牢内的孩子已闪身至眼前。

      “一、二、三、四。”颈骨碎裂的动静于山洞内传来。

      四名青衫女子应声而倒,较之先前那青衫男子,留了个全尸。

      邓老三闭眼前,见到的便是受困于监牢中的孩子陡然睁开双眼,只手拗断了那青衫男子颈骨。

      -

      建安十一年,六月十四日。

      黔朝王庭。

      黔成王于大殿内接待荣朝前来接质子的使团。

      一名内侍突然走进殿内,虽是行为从容,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焦灼。

      那内侍行至黔成王身侧,垂首在他耳侧低语二三。

      黔成王闻言,面色一沉,遂偏头低声吩咐了几句。

      内侍顿时面露惊惧,又飞快按下,轻轻点头,随即退出殿去。

      黔成王站起身来,笑容可掬,向荣朝使团众人拱了拱手,道:“卿谣公主到了,孤去交代几句,还请各位稍作休息。”

      遂快步离去。

      他口中的卿谣公主是黔宁王之女,这位黔宁王乃黔朝上一任君王,亦是黔成王的长兄,数月前崩。遂黔成王继位。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荣朝使团的人久久不见黔成王回殿,内侍也未前来禀报,心中皆是疑惑不已。

      也不知那位即将送往大荣朝为质子的卿谣公主准备得如何。

      只闻窗外风声猎猎,宛如狼嚎。

      忽闻殿外一阵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渐近。

      荣朝使团众人尚未看清来人,便纷纷丧命。

      -

      建安十一年,六月十四日。

      荣朝,凌州。

      边塞的太阳毒辣得很,光芒划过林密的远山,铺洒在这荒凉的凌州大地上。

      忽闻一阵马蹄声传来,尘土飞舞,卷起一层灰色的云幕。

      她下意识阖上双眸。

      一行骑队自山涧的官道疾驰而来,领头的年轻将军墨发高束,银色软甲裹身,黑色风衣随劲风扬起,兜鍪下隐映着一双星月般明亮的眉眼。

      马队疾驰而过,周围腾起的灰色烟云笼罩了整个山涧。

      领头的将军忽然掉转马头,似乎发现了什么,策马转身行至队伍中段。

      身后的一名年纪稍轻的副将立刻勒紧缰绳,跟了上去:“将军,可是有什么发现?”

      江凌安翻身下马,径直行至路傍,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野草肆意生长的山坡上,横陈着一头猛虎尸体,血肉翻飞,腥气弥漫。

      距离猛虎尸体不到一米的草丛里,蜷缩着一个孩子。泼墨青丝凌乱纠结,衣物早已污浊不堪,只剩暗红的血迹和满身泥垢。

      江凌安快步踏上杂草丛生的山坡,行至那昏迷的孩子身旁,轻柔地将她抱起身来。

      身后那名副将见状,也紧跟着跃下马匹,快步赶到江凌安身旁。

      待看清被江凌安护在怀里的孩子,副将压着嗓子惊呼了一声:“啊呀!将军,还活着吗?”

      江凌安伸手探了探怀里孩子的口鼻,气息微弱,松了一口气:“还活着,需尽快就医。”一语方了,他脱下身上的黑色披风,将孩子裹了起来。

      江凌安双手抱着孩子往前一置,把孩子递给副将。

      副将双手僵硬伸到身前,仿佛摊上了个易碎品,不动也不晃,见江凌安转身欲走,着急喊道:“将军,我……我……”

      江凌安侧过脸,容颜神采奕奕,他轻笑出声:“一个孩子,竟是比你杀敌用的兵刃还沉?顾柠,抱她上马,带回去给你养。”

      江凌安头也不回地跃上官道,飞身上马,他一抖缰绳,朝着前方疾驰而去。笑声如夏日清泉萦绕山涧。

      顾柠僵在原地,走亦不是,不走更不是。

      眼见同袍挥鞭策马,消失在视线外,他才回过味来自己掉队了,遂即刻捧着孩子迈上官道,跨上马追了上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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