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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南梁 ...


  •   平安商渡车马如龙,这儿是除了鲁江军渡口外,唯一还开着的官渡了。

      张德旺几日内前后拦下了数十艘商船,终于找到了泰东客栈当家的妻儿老母,一家老小感激涕零。

      “谢谢军爷,军爷大恩大德,老妪没齿难忘啊!”

      张德旺将人扶起,“老媪不必多礼,我等还要赶回户所复命,此地不宜久留,快上马车吧。”

      “哎,好好好。”当家媳妇将她婆母扶上马车。

      自中原动乱以来,各郡商路关口查得极严,甚至一度出现过不互通往来的局面,后来商户们在各地击鼓鸣冤,说官家断了他们的口粮。

      战事粮草支出银两太大,官家也得依赖商户们缴纳的税收,这才渐渐放了开来。

      但各地战事未止,义渡和私渡皆被勒令关停,官渡审查严格,若非正当商籍,绝无可能混迹其中。

      百户长让他借机查船,也是个好契机,可这些商船的商籍货真价实,每家每户都能追溯生意源头,并无不妥之处。

      张德旺看着手中登记之册,咬了咬牙,曹三这背后之人,人脉手段不容小觑。

      回望眼前排列的商船,已有商户叫嚣着船物腐烂,指责平安渡口让他做了亏本买卖,一旁商户也跟着附和。

      “是啊!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这船也都是活畜,你们是想平白弄死了不成?”

      张德旺敛下眼,再拦着不放行,恐他们各个都要怨声载道了,他沉声道:“再仔细巡查一通,勿再放进什么不明不白之人。”

      “张总旗说得是,这船商家言妇孺孩童是他的一家老小,小的想着都是妇孺能有什么乱子,这才遭了道,回头定不再让他过渡了!”官渡司的差头频频颔首,神情慌张,生怕再出了错。

      张德旺眯着眼瞧了差头一眼,他知晓渡口时常有受贿的情况,想必这差头也是收了好处了,否则怎会这般慌张?

      可商渡官署并不归军营管辖。

      他只好愤恨道:“哪怕是只蝇虫都要好好严查!出了事,你担得起吗?”

      “是是是,张总旗,小的这就下令,严查来往船商,定杜绝此事,绝不再犯!”差头态度好得很。

      张德旺还欲再言,跟随张德旺的士兵,已略过一众商户车马前来通报,“总旗,可以出发了。”

      “嗯。”张德旺应了声,将缰绳在手中甩了甩,复再看向差头,“好好办事!”

      “是,张总旗。”一众差人无不应答。

      妇孺孩童皆坐上了马车,张德旺一声令下,士兵跟着总旗的马,往户所方向离去。

      平安商渡依旧车水马龙,差人们各个勒紧裤腰带,目光炯炯盯着来往人群,今日才被军营查过,差头并未假手于人,他亲自检查着进出商籍,一一登记在册。

      一富商打扮的公子落了船,身后提拿行李的小厮忙前忙后,公子一旁的仆卫上前,示意商籍,差头瞧了一眼,瞬间变脸。

      “这,后头这是……南公子?”他笑脸相迎,“害,多大的生意值得公子亲跑一遭?”

      “呵,说了你能谈成吗?赶紧的,别耽误了我家主子的事儿!”仆卫面色从容,眉眼间却隐隐透着不奈。

      “嘿嘿,是,南公子慢走。”差头谄媚道。

      待人上了马车,车夫御马远去,一旁的差人才悄声问道:“头儿,这南公子是什么来头?”

      “周相的人,由得你多嘴?”

      差人立刻直起了身,胆颤心惊,不敢往那远去的马车多看一眼。

      笑话,周相乃是赵文公的眼前人,而赵文公何许人也?

      就连主君都是赵文公推举而上的,确实不是他们这等人该多嘴相问的!

      ·

      渡口江风吹过,马车内富商打扮的公子正挑眉品着茶,他抿了一口,剑眉微蹙。

      “这东夷的茶,又浓又涩。”

      一旁的曹二见公子放下茶盏,他拱手道:“主子,奴给您倒些甜酿?”

      甜酿耐存,但开了口便要及时饮用,否则味道便不好了,曹延安眼尾一瞥,温和的面旁带上了冷凝。

      “勿碰夭夭喜爱之物。”

      曹二面色更加恭敬,“是奴顾虑不周。”

      可思虑再三,他又开口道:“主子,西蜀未见郡主踪迹,三儿前些日子来信,也说东夷无异,您为何还要亲来一趟呢?此番若被东夷人察觉,国公爷必然会……”

      勃然大怒啊!

      曹二将话咽了下去,曹国公与陶公侯私下往来频繁,南郡如今全在陶公侯的掌控之中,东夷主君仍在城内周旋。

      国公爷已贸然为公子请封世子位,眼下正是处处受制,需谨言慎行之际,主子这般,实为冒险。

      曹延安未发一言,望着马车外的江景,是啊,哪都未寻着人,为什么呢?

      派出去的暗桩,只有东夷这头销声匿迹,这便足以说明什么。

      他不解的是,夭夭为何不曾留下只言片语?究竟是被虏完全失去了自由,还是……她刻意为之。

      半晌,他才敛下眼,喃喃说道:“母亲日渐消瘦,我自是不忍心的。”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你们几个为人处事,若有曹一那般稳妥便好了。”

      曹二立刻下跪磕头,“是奴愚钝,不及大哥。”

      曹延安摆了摆手,“罢了,我只言一次,此番冠了南公子之名,前来拜访周相,既是商人,更要谨言慎行,勿再有那般姿态,惹人猜忌。”

      “是,主子。”曹二心中警醒,沉声应诺。

      “吁!”马车急停了下来,曹二下意识要训斥卫兵车夫,瞥见公子冷脸,生生止住,他暗中啐了自己一口,自我告诫。

      车夫小声禀告,“主子,前方有一马车占了官道,随行皆是士兵。”

      曹延安看向曹二,曹二神色严谨,颔首下了马车。

      这头。

      泰东客栈当家的媳妇抱着稚子未归,草丛后孩童哭闹声不减,张德旺见后头来了车,他调转马头上前。

      曹二拱手含笑,“军爷,这是出了什么事?小人可帮得上什么忙?”

      张德旺打量着眼前人及身后马车,不动声色道:“稚子一路颠簸,腹中不适,官道拥挤,两车无法同过,还劳烦商家稍等一二。”

      曹二恍然大悟状,“如此,不碍事,小儿无辜,我们等着便是。”

      说罢他便要往回走,张德旺喊住了人,“你们是何郡商家,口音听着不是东夷人?”

      “我家公子从南郡来,是来寻人合作的。”

      那是从渡口来的了,“商籍给我瞧瞧。”

      曹二颔首,从袖中拿出商籍,双手呈前,“军爷请过目。”

      张德旺见人淡然自得,并未过多起疑,但事以尽毕,还是接过商籍瞧了一眼,“南公子?”

      他下意识蹙眉,渡口的商籍还能只写姓不落名的?

      曹二瞧出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家公子只与官商往来,不做私下买卖,丘城的官爷们都知晓的。”

      丘城是东夷的都邑,那地儿全是文臣,哪有他们武将的落脚之地?

      张德旺将商籍递回,正巧当家媳妇抱着稚子回来了,那小儿许是被折腾得够呛,依旧哭闹不止。

      张德旺被哭得头疼,“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曹二接回商籍,回了句“是”。

      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奔驰,终在一岔路口分了道,张德旺侧首瞧了一眼,确实是去丘城的官道。

      他收回眼,一心只往户所赶。

      ·

      五十五营百户所,余家旧宅内。

      童瑶手酸得很,余子归亲手给她抹药,神色算得上是罕见的温柔。

      她觉着痒,侧首避开,瞪着双眸没好气道:“以后不许再让我做这种事!”

      余子归笑得魇足,无不许应,“好,辛苦我的仙女了。”

      “……”童瑶整个人发烫,不想看他,可脸上抹物的感受不可忽视,她闷闷发问:“这也是抹脸上的吗?”

      余子归未应,童瑶更好奇了,“阿少,这个人皮面具你从哪寻得的?瞧着如此真实?”

      他们面对面坐着,余子归双腿收力,将娇人儿拢紧,“别动,涂这个,你才不会觉着难受。”

      童瑶忍了忍,抿唇不动了。

      他将那白皙的小脸抹匀了,让她在床榻上躺下,小心翼翼将面皮敷上,轻轻吹着气,“待面皮与这药贴合紧了,就能透气,你便不会觉得异常了。”

      童瑶脸上像贴了一层膜,她不敢乱动,生怕哪处没贴合紧,出了差错。

      望着瞬间老成的小脸,只剩一双含情目幽幽望着他,余子归心情大好。

      他笑着应答她先前疑惑,“前几日从桥西镇回来,恰逢他们戏班子练戏,据唱戏的说,这面皮只要不干,形态能维持一周,逼真得很。”

      含情目亮晶晶的,她怕动着面皮,压着音问:“是明日就出发?”

      “嗯”,余子归俯身吻了吻她的眼,“明个儿卯时出发,你跟着张德旺,做他身边的小旗,到时我押人给千户,三哥那边打过照面了,会让张德旺带你去囚帐,送午食。”

      “三……他们都知晓我身份了?”

      余子归摇首,“三哥本就有意劝说太子,只是东夷人所言,太子不听罢了,我说你是我的谋士,口才甚佳,知晓南郡现状,他便让我带你去,他来安排。”

      他伸手抚了抚逐渐融合的面颊,继续道:“至于张德旺,他更不知是你,我只说我手中有个叛变的南郡宗室,他便提议让这宗室质子扮作小旗,他来为你周旋。”

      童瑶哑口无言,这人……总给她一种万物皆可利用的错觉。

      余子归猜她所想,嗤笑出声,“安心,他们就算猜到你是南郡王女,也不会怎样的。”

      “你就这般笃定?”

      “自然,我要护的人……他们不会反对。”

      余子归话中藏了锋,童瑶听得出来,但她并未刨根问底。

      “叩叩叩”,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头儿,我回来了,有事要禀。”

      余子归挑了挑眉,又摸了摸她半干的脸,“你别露脸了,待药完全融合干了再说。”

      “唔。”

      院外,余子归将屋舍的门带上了,才去给张德旺开了门。

      张德旺进院后将门带上,四处望了望,谨慎道:“头儿,童姑娘呢?”

      “她睡了。”

      “……咱这儿方便说话吗?”

      余子归蹙眉,“出了何事?那当家妻母没了?”

      张德旺忙摆手,“不不不,她们已经送回泰东客栈了,是商渡口的事儿……”

      他将所见所闻一一告知余子归,余子归闻言,并未出声。

      琢磨半晌,他才说道:“曹三身后势力还得再查,此事明日见了千户,我会一并禀报,倒是这南公子,怎地如此耳熟?”

      “是吧头儿,我就说我咋觉着不对劲,我这直觉可准了,松儿和孝真对香归妹妹有意,我直觉就没错过,他们……”

      余子归扶额,“行了,归所休憩吧,明个儿我将‘小旗’交予你,你可得将人看好了。”

      张德旺神色一紧,“是,保证完成任务!”

      “……”

      屋内,童瑶将他们的话听了个全,面皮已经全干了,她缓缓起身,老成的脸看不出神色,但颤抖的手泄露了她的不安。

      曹三……南公子……

      她没听错的话,那不就是曹国公府的家生子?而南公子,正是曹国公的嫡公子,她的表哥——南梁!

      她身上,还藏着他那枚“南”字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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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这周隔日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