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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正在重启世界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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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
我久违地发现我正在在发烧。
怪异而偏激的亢奋灼烧着冰冷的血管,冰冷的空气在经由胸腔之后变成滚烫的气体呼出,组成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正因为这熟悉的折磨发出欢呼,那排山倒海声势浩大的呼声涌入耳道,眼前也不自觉的有大片大片的色彩绚烂的光影闪烁,恍若赛场周遭的无数的观众欢腾时色彩斑斓的影子。
渴求?痛苦?愉快?
希望?幸福?爱?
各种各样混乱的感官交织,我用手背紧贴着发烫的面颊,在湿漉漉的发丝对比之下,皮肤升温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而奇妙。在鲜明地感知到自己正如同胸口中枪的人一样,困惑和噩梦般汹涌的好奇心如同鲜血一般喷涌而出之时,我从这熟悉的想要掏空心肺的迷惘和疑虑中感受到熟悉的依恋。因为这苦痛曾在它与我相伴的过去中,一天天地向我证实:
我还活着,此时,此刻,此地。
这长久折磨我的病症此刻正在狂欢,我的机体也在为此做出回应,因此我也露出微笑。因为痛苦,因为幸福。
痛苦……
……痛苦,好幸福。
我蹲在地上的动作有些不太稳固,大概因为是左右脚的部件出现了一点轻微的形变,导致我现在掌握不好平衡;大概,擦地板的动作也变得有点乱七八糟。
咦,话说我是为什么蹲在地上?
“……,你这家伙……怎么了?”
音频处理器好像坏掉了,有点听不清——啊,不对,是因为我现在机体过热了,高温出故障了吧。
中央处理器估计也出问题了,总觉得思考有些障碍,唔,大概平衡感也……
想着想着,眼前的场景有一瞬间发生了旋转,我才发觉我正像个不倒翁一样向右边倒去。
“咚”。
并没有发出这样的声音,因为我的脑袋被一只手提前扶住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声音随着其主人的凑近变得清晰起来,我困惑地眨眨眼,发现自己现在是一个近乎躺在地上的姿势,没有躺在地上是因为我的脑袋还被人扶着,所以不至于着地。
……啊。
我终于回想起自己现在在哪,在做什么。
我没能阻止松田警官。
他在离开之前,特地问了我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我也如实回答,说是为了让他许愿。
“那要不我现在许一个?虽然说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不过反正我也是回不来的人了,大部分后果我应该都能承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其实有点想打他。
于是我回答了,大概语气也不怎么好:“许愿本身就是要付出性命乃至灵魂的事,既然已经打算为这以外的事情付出生命,那么这对你来说就已经是做不到的事情了。”
“况且,实现愿望是要背负诅咒的,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人。”
“既然决定要走了,就干干净净一身轻松地走吧。”
他墨镜后面的双眼狡黠地眨了眨,全然没有被拒绝的恼怒,反而用一种早有预料的语气道:“果然,我就说你这根本就是邪教嘛。”
我应该反驳的。我想。
“……”结果我只是说,“没强迫你相信。”
松田说:“那你怎么现在不让我许愿了?照你的说法,生死关头,这不是很值得吗?”
我无端有些厌烦,于是避开他戏谑的视线闷声道:“……你不会相信的。”
你不会相信所谓的许愿真的会有用,更不会相信自己会从现在的状况中活下来。
“你不相信也无所谓,无论如何,会有更好的结局出现的。”
我对他说,但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对他毫无意义的保证:“我会让它出现的。”
“在擦地板。”我说。
松田:“我看得到,没问你这个。真是的,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我搞不懂松田,在他之前,哦,或许还要加个宫野志保,在他们之前,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傻。
——他们都说我如果没有病的话,会成为非常不错的建材。
于是我说:“都不是,松田警官是傻瓜。”
松田:“啊?”
松田警官蹲在我边上,一只手还托着我的头,他晃了晃那只手,好像想要借此把我脑袋里的水晃出去。
“你再说一遍?”
他用威胁的语气道。我拒绝被威胁,所以又说了一遍:“松田警官是傻瓜。”
用的是强调语气。
松田:“……你今天攻击性变强了啊。”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脸,突然察觉到什么,用冰凉的手背探了下我的额头。
然后他表情微妙,拍了两下我的脸。
“知道自己发烧了吗?傻瓜?”
这时候还强调称呼,他还是这么不服输。
呵,幼稚。
我无精打采地说:“知道。而且我这不是发烧,是中央处理器过载。”
松田:“你哪来的中央处理器?你的设定不是外星生物吗?”
我:“外星生物就不能有中央处理器了吗?我——哦,对了,我现在好像确实没有。”
因为我现在是使魔了,使魔的话——额,没什么印象,那应该和人类一样吧。
我说:“那就是大脑过载,反正都差不多吧。”
松田:……
松田无语,大概是终于意识到和一个发烧的人斗嘴也毫无意义,他停止了试图和我讲理的行为,像提溜小鸡仔似的把我提起来,放到沙发上,就着温水给我塞了一片退烧药,往我的怀里塞了个抱枕,然后在我头上盖了块湿毛巾。
他一边做这些一遍吐槽:“怎么回事啊你,刚才看起来还挺清醒,怎么转眼就——哦,刚才看起来也不太清醒,还絮絮叨叨地说什么时空穿越。”
“迷惑性也太强了吧?这样谁还能分清你是精神上的病发作还是生理上的病发作啊?”
我说:“我刚才明明是清醒的,只是你不肯相信我的话。”
松田:“我要是相信的话,我们俩等会儿就可以双双进精神病院当病友了。”
我翻过身,面朝沙发靠背:“哦。”
松田:“……”
他强行把我翻回来,把掉在沙发扶手上的湿毛巾拿起来重新盖回我额头上,双手固定住我的脑袋不让我乱动,一脸百思不得其解地自上方和我对视。
“你原来是那种生了病脾气就会变差的人吗?”
他将发生的一切都归于外因让我非常不爽。
“现在的情况明明有99%是松田警官的错。”
松田警官迷惑极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你……”
我卡壳了一下。
你不相信我的话,明明我去赴约的话,即使被炸弹波及也不会怎么样。
你不相信我的话,明明只要真心实意地许愿活下来,还能拥有一线生机。
你……
【你不相信也无所谓,无论如何,会有更好的结局出现的。我会让它出现的。】
带着墨镜的警官背对着他扬扬手,语气里是似有若无的轻笑,说出的话语却很郑重。
【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我:“……”
我说:“你是傻瓜。”
松田:“……差不多得了,我要生气了啊。”
松田警官叹了口气,嘀咕了几声“不要和生病的小鬼头计较”,然后嘱咐我让我不要乱动,接着人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身上穿着外套。
“所以,你事先来这告诉我这件事,应该还有什么附带的情报吧?”他拿了条板凳坐我边上,有些纠结地道:“但我看你现在也不是能好好交流情报的样子啊?”
我说:“虽然完全没问题,但我已经写过一份了,所以你不放心的话直接看那个就好,那是没发烧的时候写的。”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份之前给他看过的情报,因为想着回来的话说不定还得再写一遍,我回来的时候干脆带着它一起回来了。
“难道你还能预知到自己要发烧,所以趁着自己没发烧的时候写好这个吗?”
松田警官一边吐槽一边接过,但他看到纸上字迹有些不正常的边边角角时,他的视线不由得停顿。
原因无他,这个笔迹——不是说像是熟人写的字,而是像某只熟悉的已经不怎么好用的钢笔留下的字迹。因为有些漏墨了,所以写出来的字总是过于浓重,还有些不自然的晕染。
是他父亲早年送给他的礼物,所以即使已经不怎么好用了,他依旧留着。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纸面上摩挲了一下。
连纸也和他家的备忘录材质一模一样。
会有这么多巧合吗?就算是刻意准备——能精细到这种程度吗?
我说:“不能,因为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没发烧,这次是三周目。”
松田:……
很好,那边的设定也更新了,而且看来是完全不容他怀疑的趋势。
算了,就当是和病人交流,多花点力气也就多花点力气吧。
松田艰难地问道:“那前两个周目发生了什么事?”
对方的话抽象得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他的顾虑。
“第一个周目,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死了。”
“第二个周目,我告诉了你一周目的情报,你因为金手指开的太大,被大宇宙的意志压死了。”
松田:……啊,果然好难交流啊。
他看着情报上指示的爆炸点位的消息,沉思道:“上次我们去了医院,对吗?”
“嗯。”我勉强睁开眼,开始补充从二周目获得的情报,“但是上次我们还是没能抓到炸弹犯,因为存在第二个炸弹犯的干扰。”
“那第二个炸弹犯呢?抓到了吗?”
“抓到了,但是他有协助者,所以炸弹还是引爆了。”
“那他们的身份你也知道了吧,虽说另一个还不清楚,但至少这次可以少一个干扰。”松田阵平说,“所以他是谁?”
我瞥他一眼,慢吞吞道:“松田警官,还记得二周目的你是怎么死的吗?”
松田:?
松田回忆:“因为知道的太多被大宇宙的意志压死了?”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说法,听着就和唯物主义犯冲。
我说:“是啊,所以知道的太多不好,容易没命。”
松田警官表示难以理解:“照你这个说法,那岂不是没有办法了?毕竟你什么不都告诉我我会死,告诉我太多我也会死,那岂不是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局了?”
我说:“是的,所以在告诉你一些消息的同时,我也要投入一些对你不利的材料作为抵消,有利和不利两者保持平衡的条件下,你才有机会活下来。”
松田阵平沉默片刻,缓缓道:“……这么说你还要给我们的敌对方增加一点助力了?”
我说:“是啊,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接下来我就要去当坏人的同伙给你增设障碍了,你加油吧。”
松田:?
我说着就想要坐起身,松田阵平按住我的肩膀强行让我躺了回去。
“等等,我刚刚没听错的话,”他不可思议地对我道,“你刚刚,是当着我这个警察的面,发表了要协助犯人犯罪的言论是吗?”
——还是炸弹犯???
“……”我说,“对,有什么问题?”
松田:……
好生猖狂的罪犯!
气焰竟能如此嚣张,当真是生平罕见!
松田阵平面色深沉地打量我许久,最后毅然决然道:“驳回。”
“如果放任青少年因为精神问题和幻想实施犯罪,我身为警察却不制止,那我也别干这一行了。”
他说着,一面站起身,一面拿起一旁的毛毯盖在我身上。
“我会去查看,你老实在这呆着,不要乱跑——听见了没?”
“……”
我没应声,眼神死地看着他。
他带上了熟悉的假发,换了件我很眼熟的灰蓝色外套,就准备一个人出门。
嗯,看着就像是会二周目复现的样子。
——啊,要不把这人打晕,让他把明天一天都睡过去好了。
虽说我也知道这种小手段肯定也没到能违反世界意志的程度。
松田警官走出客厅,回头看我一眼;走到玄关,又犹豫地回头看我一眼。
“……你会呆在这里的,对吧?”
“……”我故意沉吟了片刻。
难得看见他这么小心翼翼地向我征求意见。
我心情好了一点,于是对着他勾唇一笑道:“不会。”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辈子、再也、不想、照顾小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