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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红薯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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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宁镇玫瑰村坐标于县中最南的镇,镇中最南的村,村落在许多座山中间,四面环山,如果要出村,必须要绕过四座山。
温度给夏天上了色,空气中满是烈阳的味道,昨天刚下完雨,通往玫瑰村的泥路上有几只慢悠悠闲逛的旱鸭,原本就难行的泥路被雨软化了,旱鸭的鸭掌在路上凝了记号,坑洼处堆积的水睡得正舒服,水上漂浮的叶子唱着摇篮曲。
神清河跨过一个泥坑,踩在一块稍微干燥点的泥上。
地上的落叶覆了不少雨珠,挨着泥路的杂草都脏兮兮的,有些草黏在地上,镶在一块似的,锈红的泥与娇嫩的草沾了不少乌黑的脚印。
有一道忽轻忽重的踩水声传至神清河耳畔,他回头看去,瞧清来人后,他面部表情放轻松了许多。
神清河转过身,与身后的神筱竹对视,他瞥见她空无一物的手,他不由好奇地问:“你怎么没带水壶?”
神筱竹闻声抬眸,看向神清河。
神清河戴着凉帽,几缕碎发从帽沿空隙处冒出,凉帽挡住了阳光,汗珠一滴一滴滑下。
他长相很清秀,不仔细分辨的话,几乎认不出他是男孩子,他两手提着保温壶,像是提着个大石头,手都紧绷着,水壶还在轻轻晃动,看上去就很吃力。
“我妈说家里来客人了,我要去接人。”神筱竹顿了两秒,她随口一提,“要是我去稻田的话,我就帮你一块拎水啦。”
她今天特意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紫色蓬蓬裙,还戴上了一个用一块钱才能买到的玉葫芦吊坠。
神清河直接忽略她最后的两句话,他询问:“谁来了?”
神筱竹眨了眨眼,说:“我们院里的其中一户人家回来了,前几天我们还帮忙打扫了她们的屋子,你忘了?”
神清河张口便反驳:“才没有忘。”
他们院子一共4户人家,他们对面的两户人家4年前就搬走了,他爸妈经常说以前他们四户人家关系很好,后来两家因为工作原因搬走了。
可前几天他们帮忙打扫的是两个屋子,那另一户人家该不会也会搬回村里住吧?
为什么搬回来?
神清河思绪还没收回,他正想继续往下问,不待他多想,他听见了车子行驶的声音。
没过几秒,一辆三轮摩托车从拐弯口转了出来。
三轮摩托车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骤然间,前轮胎碾到了一只旱鸭。
“嘎…嘎…嘎!”鸭子惨叫了几声,它展开翅膀,翅膀往泥土地扑打了两下,没飞起来。
好几根黑色羽毛悬在空中。
三轮摩托车的司机慌忙地走下车。
神筱竹对着刚从车里走出的人道:“你完了!你要赔钱了,你拐弯不按喇叭。”她语速飞快。
司机大热天穿着一件皮夹克,他面色僵硬,“小孩子,这只鸭子是你们家的?”
由于三轮车不隔音,三轮车后车厢唯一的一个乘客听见了外边的动静,她打算下车。后车厢被一层油布包裹,就像是帐篷一样,外头的人看不见里头,里头的人也看不见外头。
神筱竹看了几眼被压的鸭子几眼后,她摇头道:“不是我家的,我家的鸭子没有这么扁。”[注1]
神清河颔首,他开口:“对,她家的鸭不长这样,她家的鸭子可肥了。”他目光扫过泥土路上正好路过的其他旱鸭,他一只手松开保温壶,指着其他鸭子,“她家的鸭子就跟那边的那几只鸭子一样肥。”
皮夹克:“……”
肥鸭……哦,不是,这不是肥不肥的问题,他能说这只鸭是被他碾扁的么?
神筱竹快步走到前车轮旁边,她去戳了戳被压着的鸭头。
倏然,鸭子再度展开翅膀,它的翅膀在泥路上扑了两下,为起飞做准备。
这次鸭子终于飞起来了!
鸭子直接飞过神筱竹,飞到了丛林的草丛里,神筱竹脸上和身上都落了被鸭子溅起的泥,她下意识闭上眼。
鸭子从她头上飞过时,还飘下了几根羽毛。
神筱竹睁开眼,她用手背抹了脸,站了起来,心里想着:这鸭掉毛真厉害。
神筱竹开口:“这只鸭装的!它没有被压诶!被压了根本飞不了。”她边说边低头,拍了下头,试图将刚才飘下的羽毛拍走。
皮夹克司机堪堪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后车厢的女孩鼓起勇气爬过挡板,最后踩着踏板,她闭眼往下一跳!
最后脚稳稳落在泥路上。
踏板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是太高了。
女孩头发并未扎起,她漂亮的秀发上夹了个兔子发夹,她身穿如蛋糕一样有着层次感的公主裙。
蛋糕裙女孩从后面走出,在车上时她就听见了全过程,她谴责道:“堂叔,你拐弯不按喇叭这行为是不对的。”
皮夹克面上有几分愧色,他挠了两下头发,语气轻柔:“我长记性了。”
他还是第一次被小孩子教训,不过这次幸好没事,他下次拐弯一定会按喇叭了。
皮夹克知道这是进村了,他问神筱竹和神清河:“小朋友,你们知道神天——友家在哪个院子吗?”
随后他说明了下来意,并解释了他和蛋糕裙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知道,那是我爸。”神筱竹听了原因后,便道。
神筱竹回过神来又问:“你们就是要搬回院子的人?我爸妈让我来接你们。”
她想:这皮夹克大人看着也不像她爸妈说的好人啊。
之后神筱竹带着皮夹克与蛋糕裙女孩一块回院子,神清竹则是提着水壶去稻田给他爸妈送水喝。
……
一晃,几十分钟过去了,皮夹克没有久待,他把蛋糕裙女孩送进院后,跟蛋糕裙女孩交待了几句话后就走了。
神清河到稻田时,放下了水壶,他跟他爸妈说了下刚才发生的事。
神清河妈妈直接道:“筱竹在家吧?你跟筱竹带着那刚来的孩子去玩,让那孩子熟悉熟悉村里的路。在外面玩的时候注意安全。”
“我不。”神清河自然不肯,他妈妈把他当玩具了吗?来个小孩又让他带着去玩,他都数不清他带多少小孩一起玩过了。
“我和你口中的那‘孩子’又不熟,她爸妈是你们的朋友,又不是我朋友。”神清河用手背擦了下脸上的汗。
神清河的爸爸停下手中活,把镰刀放在了地上,准备去喝口凉水,他瞪了眼神清河,大着嗓门道:“臭小子,让你去就去!”
神清河看他爸杀气满满地朝着他走过来了,他一秒应下:“好嘞!我这就去。”
他怀疑他爸要来打他了,这哪能如他爸的愿?
一溜烟的工夫,他跑了。
神清河爸爸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禁问孩子他妈:“我有这么凶?”
“说什么胡话呢,孩子听你的话还不好吗?”神清河妈妈没有正面回答神清河爸爸的问题。
……
神清河刚进院门,就看见神筱竹端了个盆从屋中走出。
而那个今天刚来的穿着蛋糕裙的女孩,她正在院子里盯着院中墙上的涂鸦看。
神筱竹和蛋糕裙女孩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两人同时看向院门处。
神筱竹见回来的人是神清河,她没给出多余的表情。
神筱竹端着盆走到蛋糕裙女孩身边,她朝蛋糕裙女孩笑了笑:“家里只有红薯干了,你吃不。”她把盆往前一递,盆里装着许多红薯干。
关于干果与果实之类的,她们家都是把这些装在盆里,因为家里没有果篮和果盘。
神清河听后愣了愣,他对神筱竹说:“我昨晚吃了这红薯干,这红薯干硬到砸铁都没问题,你是打算拿给她砸铁?”
“真的假的?”神筱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怀着疑惑的心思,立马拿起一块红薯干,嚼了两下。
她发现非常容易嚼动,红薯干很软,并没有神清河口中说的跟铁一样硬。
她把嘴中的红薯干咽下后,不由问神清河:“你该不会是在昨天晚上天黑的时候拿的吧?你拿的是放在凳子上的那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