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正好喜欢我》挖坑不填不太好

8、青梅竹马师兄妹（八）

　　见到骤然出现的拜访者，林启星的双亲虽然惊诧，却也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二人。
　　“之前是我们太苦了，日子过不下去，没有办法啊。”那个应该被她称为母亲的人抱着她，满头珠翠在她颊边晃荡：“后来我们发达了，想去找你，但一直没找到。”
　　血缘上的父亲也看着他们的衣衫连连叹息：“都怪我没寻到人，我女受苦了。”

　　假话。

　　云隐派又不是拐卖婴儿的恶徒，师父在捡到她的地方留了块玉简，玉简被放在只有血亲才能发现的阵法中，只要摸到它就会启动法阵，里面有如何寻到她的方法。
　　这次来时林启星二人去过那个地方，玉简早已被十年的荒草遮蔽。

　　他们从没有想找过她。

　　就算彼时她只是小孩子，林启星也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但也许，也许他们看到她之后就开始唤醒亲情了呢？
　　毕竟家里只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弟弟，这在崇尚多子多福的乡下地方，实在是显得人丁凋敝。

　　抱着对亲情的渴望，她拉着云齐月陪她在家里住了下来。
　　然后当天晚上，她们就被饭菜里的麻药麻翻了，连夜被送到了人贩子的车上。
　　其实对凡人的麻药并不太能药晕修真者，但不知为何这个药效格外猛烈。
　　“你看看这长相，这细皮嫩肉。”夫妇两人就像在贩售什么稀缺货物，对着人贩一顿吹嘘：“这可是上等的好货啊！”
　　林启星只能努力透过微睁的眼眸，看见人贩子在月光下掌着油灯观察两人的相貌，随后取出了整整两匣银锭子。
　　身着绫罗的夫妇喜出望外，抱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连点眼风都没有施舍给车里的人。

　　马车行驶在夜中，除了车辙滚过泥土的沉声，四周只有夏蝉聒噪的啼哭，声嘶力竭。
　　不知过了多久，人贩子停车小解。
　　许是因为花了大价钱，他很放心不下车里两人，回来就掀开帘子查看里面的状态。
　　就在人贩子大手逼近的时候，云齐月一跃而起，拔出不知何时从储物袋里取出的佩剑，狠狠刺向了对方。
　　可惜人贩子似乎有点功夫在身上，一个旋身扭了过去，只在腰间划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鲜血喷涌而出，人贩子咬牙怒骂：“臭小子，找死！”
　　说罢就从怀里拔出把匕首，和云齐月在狭窄的车厢里战斗。
　　药效并没有退去，云齐月也是拼尽全力才使出那一击，此刻被麻药弄得晕乎乎，连剑也握不太住，显然是不敌对方的。
　　眼看他就要被人贩子捉住，林启星拼尽全力往前一扑抱住对方的脚，冲云齐月道：“师…师兄…快走……”
　　因为使不上力气，连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但一个十岁的女童能有多大力气？人贩子抬脚就给她踹到了车厢壁上。
　　就在此刻，云齐月借着对方走神的机会，凝出灵力启动了术法。
　　无数藤蔓从车厢的缝隙中钻出，随后迅速生长壮大，将人贩子被捆得结结实实。

　　一剑了结了人贩子后，云齐月从储物袋中摸出解毒药丸，两人在路边歇息了许久才回过劲来。
　　云齐月埋头擦干了剑上的血渍，方才轻声问道：“你要向那对夫妇报仇吗？”
　　那对夫妇加上奴仆也不足二十人，如果准备妥当，就算是林启星也能很容易击杀他们。
　　想了想，他又贴心补充道：“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可以帮忙。”
　　林启星却摇摇头：“他们扔了我一次，又卖了我一次，生养之恩已经还完，就算了吧。”
　　“嗯。”他没有对她的想法做出任何评价，只是默默把剑放回了剑鞘中。
　　两人就这样看着不远处破碎的车厢发呆，月光照出满地鲜血在泥土中干涸。

　　静了好一会儿，林启星才问道：“师兄父母是怎样的人呢？”
　　她想知道正常的双亲是什么样的呢，至少不会把孩子一卖再卖吧。
　　“不太记得，他们忙于应酬，我是奶娘带大的。”云齐月顿了顿，又说：“后来奶娘被他们杀了，我就杀了动手的那下人。
　　至于我的父母，他们还挺当时还开心，他们夸我是能做大事的人。
　　可我没兴趣做他们心里的大事，所以我干脆离家出走，后来就被捡到了师门。”
　　月光下，少年扬着嘴角，眼神却深邃如古井一般。

　　师兄那时候，也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啊。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说再多宽慰的话都无济于事，林启星轻轻抱住了他的手臂：“师兄没有亲人，我也没有亲人，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亲人。”
　　“嗯。”云齐月擦去她眼里的泪花，拉起她的小手：“走吧。”
　　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往门派的方向走着，背影被月色拉得老长。

　　那时的夜，如同今朝一般圆月无星。
　　本来是让人难过的回忆，但因为有师兄的存在，就像寒冬里有了一束光，想起那些让人冰冷的事情，心脏也依旧有了温度。

　　也许是月色醉人，又或许是再次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暖意。
　　不知道怎的，林启星心理突然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
　　“师兄，”她开口唤了一句，盯着脚下一步步踏过的青砖，轻声问道：“可有喜欢的人？”
　　前方背影一顿，云齐月回过头，温柔的声音隐含笑意：“嗯？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喜欢你啊。

　　可说好是彼此的亲人，她却成为了亲情的背叛者。
　　一句简单的告白埋藏在喉间滚了又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林启星找借口道：“想到明天要参加大典的事便突然想到了，师兄以后也会和喜欢的人举办结侣大典吗？”
　　“不知道。”云齐月看着她意有所指的笑道：“如果她想的话。”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林启星觉得心间仿佛破了个洞，刚才那些在胸间鼓噪的悸动化为了苦水，如浪潮一般向她席卷而来。
　　她望着地砖瞪大眼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过了片刻，觉得自己平复好了心情，方才笑道：“能被师兄喜欢的，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吧。”
　　说完她仰起头，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却陡然看见了对方的表情。

　　云齐月背着光，阴影在他面庞上投下刀锋般的痕迹，收敛了笑容之后，无端增添了几分肃然。
　　他深深看着眼前的少女，对方眼眶微红，却还强撑着笑脸。
　　云齐月深深叹了口气：“我真是个卑鄙的人。”
　　什么？
　　林启星正想开口，就看见月光下，云齐月低下头，缓缓向她靠近。
　　一股独属于对方的草木之气扑面而来，就像午后的草地，温暖又清新地包围住了她。
　　林启星瞪大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

　　月光融融，逆光的青年埋下头，他的阴影笼罩着面前的少女，就像要把她圈在了自己的领地。
　　在两人将要触及的时候，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察觉到对方虽然身体僵硬却没有抗拒，他才温柔地吻上了对方柔软的嘴唇，一触即离。
　　夜色里，青年的声音仿若呢喃：“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啊。”

　　什……什么？
　　林启星脑海中一片空白，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滞了，心脏似乎也不会动弹。
　　然后过了几息，心跳突然急促涌来，像潮水一般鼓噪耳膜。
　　林启星瞪大眼睛，微微后退一步。
　　随即一道剑光划过，少女唰地一声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

　　望着空空如也的街道，云齐月忍不住抬手捂住额头，露出无奈的笑容。
　　他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如果拿动物来类比的话，林启星就像小兔子一样，喜欢依恋身边的人，又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强，没法坦率说出自己的想法。
　　遇到超出想象的事情，就会像受到惊吓一般躲起来。
　　云齐月本想让她自己选择。
　　对待感情，他无法像做其他事一样成竹在胸，他也会惶恐，担忧对方是否真的待他如父如兄，或者某一天出门爱上了别的什么人。
　　所以他想要成为被动的那个，想等待对方想明白心意后选择他，抑或是离开他。
　　不管对方做出怎样的选择，只要她幸福就好。
　　——他本来是这样想的。

　　但喜欢是无法抑制的渴望。

　　所以在看到对方露出那样的表情之后，他卑鄙的把关系强硬地推进了一步。
　　虽然他可以说是不愿看对方难过才这么做，但潜藏在心底的雀跃却无法欺骗自己。
　　他是个卑鄙的伪善者，就算是面对心爱的人也一样。

　　*

　　在空荡的城市里，追踪没有刻意隐藏灵气波动的人其实是很容易的事。
　　但云齐月知道林启星想一个人待一会，所以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城中心的湖边，金瞳男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摇椅，慵懒地躺在上面赏月。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让本就苍白的面色越发显得不似活人。
　　察觉到缩地成寸的法术波动，金瞳男子微微侧过头。
　　看见来人脸上的表情，他不由得咧嘴一笑：“哟，小情侣吵架了？”
　　“没有，”沉默了片刻，云齐月叹道：“只是我发现我远没有想象中的无私。”
　　他根本无法对林启星放手，如果再给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同样的做法。

　　“好了好了，打住。”
　　金瞳男子露出被酸倒牙的表情，哼哼唧唧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云齐月看着面前广阔的湖水，一轮本应被建筑物遮蔽的月亮以不符合常理的方式倒映在湖水中。
　　湖水之上月影无暇，圆月完美的映在水面，宛若玉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