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正好喜欢我》挖坑不填不太好

38、娇蛮千金和小师弟（九）

　　虽然甩掉了周致远，许岚烟还是失去了谈兴。
　　看见那人终于消失在视线里，她忍不住嘀咕：“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这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啊。”
　　这群人，感觉他们耳朵里好像只能听进自己想听的话似的。
　　“那小师姐喜欢什么样的人？”
　　话音刚落，苍重嶂的声音就在身侧响起。
　　许岚烟循声望去，对方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不似作伪，一时竟有些哽住了。

　　“你是笨蛋吗？”她忍不住气笑了：“你自己猜吧。”
　　这样说着，许岚烟气冲冲向前快走。
　　但刚走了没两步，忽然又想到苍重嶂是第一次来南云城。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换作是她被人这样丢下，肯定难堪死了。

　　想到这里，许岚烟心中不安，连忙过回头去。
　　没想到，脑海中对方委屈又难过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熙熙攘攘的街道旁，苍重嶂紧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位置。
　　明明表情没什么波动，许岚烟却察觉到对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有时候她是真的猜不透，自家小师弟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许岚烟不明白，苍重嶂却很清楚。
　　不管是开心也好，或者发脾气也罢，这都是小师姐最真实的样子。
　　这些好的坏的情绪，现在全都只对他一个人展露。
　　一想到这点，苍重嶂就兴奋得忍不住战栗。

　　*

　　许氏的祖宅在南云城的中央区域，但许岚烟不和他们住一起。
　　她接收了父母的遗赠，在南云城有许多房屋。
　　这些屋宅大部分都交由管事租赁出去了，但也有一些比较特别的房子，许岚烟空置了下来，偶尔来这里的时候，就会来住上一阵。

　　这次带苍重嶂来的这间宅院，便是位于城门口不远的一座。
　　宅院坐落在一片居民住宅之中，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随着大门开启，院内各处的阵法也逐渐激活。
　　穿过照壁和游廊，廊下一盏盏壁灯燃起，清雅的香味氤氲在空气中。

　　刚走到中庭，就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飞奔着朝许岚烟怀里扑了过来。
　　苍重嶂心生警惕，跨步挡在她身前，反手握住刀柄。
　　刀还没拔出来，就被许岚烟眼疾手快按了回去。
　　“没事的，”她忙解释道：“它不会伤害我们。”

　　因为苍重嶂拦在中间，小丫鬟终究没能扑到许岚烟怀里。
　　此刻她气鼓鼓地瞪着苍重嶂，大声指责：“我讨厌你！”

　　苍重嶂没有搭理她，别人的喜恶他从不关心。
　　只是他依旧挡在许岚烟身前，手按在刀柄上，露出防备的姿态：“她不是人类，”
　　在他的眼中，属于人类的一切迹象在那个小丫鬟身上都不存在。
　　苍重嶂分辨着眼前的人，面上难得有些疑惑：“她是一束火？”
　　“我知道啊，”许岚烟毫不意外：“那是我父亲的狐火。”
　　“你父亲的狐火？”苍重嶂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我父亲是妖族，还有一点点九尾狐的血脉。”说着，许岚烟带着他往院内走：“小时候他们比较忙，担心我一个人太孤独，就用狐火和母亲一起给我做了个玩伴。”
　　“虽然很多人都看不起混血半妖，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吧，你不也不是纯血的人类吗？”

　　下意识的，苍重嶂拉住了许岚烟的衣袖。
　　关于他的一切，在许岚烟面前，苍重嶂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
　　但直到真的意识到对方发现了的这一刻，他仍旧觉得一种巨大的恐慌忽然席卷向他。

　　察觉到对方的动作，许岚烟觉得有点好笑。
　　她解释说：“你那双眼睛怎么看也不是普通人类能会有的吧，我又不瞎，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啦。”
　　不需要施放术法就能使用的能力，大多数都是血脉带来的天赋。
　　许岚烟又不傻，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她想要吐槽几句，不经意间却就看见了苍重嶂的样子。
　　庭院之中，对方背光而立，目光被遮挡在额发之下。
　　她很难用一个精准的词语形容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好像混合着惊恐和自卑，还有一些很难察觉的慌张。
　　就连拽住她衣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莫名的，许岚烟居然在这时候想到了别的事情。
　　比如若是按照话本的剧情，她也许是应该柔声细语的安慰一下对方，然后两个人化解心中隔阂，最后迎来圆满的大结局。

　　以及，她突然回忆起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刚进入外门学习没多久，从某一天起，不知道为什么，苍重嶂就开始躲着她。
　　她围追堵截了对方小半年，对方还是表现得像陌生人一样。
　　在伤心地思考了一日一夜后，许岚烟放弃了这种单方面的“友谊”。

　　现在想想，当时那种荒谬和愤怒的心情，好像和此刻一模一样。

　　于是许岚烟实在没忍住，单手掐了个法诀朝对方丢去。
　　一团水气瞬间凝固在一起，将苍重嶂的脑袋包裹在了其中。
　　“你自己醒醒脑子吧。”她气鼓鼓地说道。

　　对于许岚烟的命令，苍重嶂自然是不敢违背。他乖乖跟在自家小师姐的身后，脸因为被泡在水里，显得奇怪又滑稽。
　　狐火做成的小丫鬟小跑着跟在两人身后，看见他的样子，夸张地惊叹了一声，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还对苍重嶂做鬼脸：“活该！”
　　许岚烟板着脸走了两步，实在没忍住，也笑出了声。
　　她伸手解了法诀，转过头挑眉看他：“知道哪错了吗？”

　　苍重嶂本想说知道了，但忽然想到上次随便道歉反而惹对方更不开心的事情。
　　于是他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许岚烟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没动脑子，伸手点他：“我不知道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觉得，我竟然会因为血脉不纯嫌弃你。”
　　听到她这样说，苍重嶂忙道：“不，我只是——”
　　“听我说完！”许岚烟皱眉。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早就埋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而且，你开心了就和我当朋友，不开心了就自己跑开，你把我当什么了？就算家养的小狗也不至于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只是生气才说出口的话，说到一半，许岚烟就红了眼眶。

　　如果是别人害小师姐生气，苍重嶂早就拔刀了。
　　但是这个人是他自己，他就手足无措起来。
　　沉默了一瞬，他反手拔出长刀，将刀柄低了过去，刃尖朝向自己的方向。

　　许岚烟眼泪都来不及掉，惊呆了：“你干嘛？”
　　“是我错了。”苍重嶂阴郁地说：“只要小师姐开心，随便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难过了。”
　　许岚烟仰头，对方的神色无比真诚。就好像此刻自己一刀了结了对方的性命，他也不会动一下脚步。

　　长久以来，苍重嶂裹给自己感情裹上的厚厚的壳，躲避在阴影之中。
　　但在在此刻，仿佛阳光点亮了阴影，对方的隐藏的想法终于破开一丝缝隙，让许岚烟也能够窥伺一二。

　　奇怪，本来应该是很沉重的事情。
　　但看到苍重嶂满心满眼只有自己，自己一句话就能掌控对方的生死和喜悲，不知道为什么，许岚烟竟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愉悦心情。
　　就好像心中一直以来空掉的那部分，终于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的一般。

　　“我看你是真的脑子进水了，”许岚烟把刀塞回对方手里，破涕为笑：“把刀收好，真伤到人怎么办。”

　　苍重嶂依言收刀回鞘，仔细观察对方的情绪，见她是真的不生气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解释道：“那时候，我觉得小师姐好像不需要我了。”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自己这样的人，只适合好像阴影里之中。太阳太过灼目，他不能把她一起拖入黑夜。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逃回了阴影中。
　　“当时我觉得，和我这样的人走的太近，小师姐就再也交不到朋友了。”
　　所以他不敢靠近，也不忍远离，只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听到这话，许岚烟怒了：“就算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想法，为什么你从来不来问我。独自揣测我会怎么想，然后自行做出行动，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不消对方说，苍重嶂也察觉到自己当时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可笑。
　　原来小师姐并没有这么想过，原来，她也一样珍视自己。
　　比起恍然大悟后的喜悦，一种更浓郁的，名为愧疚的情绪席卷而来。
　　苍重嶂低头认错：“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啪嗒一声，泪水滴落在汉白玉的步道上。
　　不、不是吧，自家小师弟，那个摔断脚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小师弟，居然因为这种事情哭了？！
　　看见他眼眶红红，泪眼朦胧的样子，就好像马上要被人遗弃的小狗狗一般。
　　许岚烟不争气心，顿时就软做一团。
　　“好了好了，我暂时相信你了。”
　　说完，她补充道：“不过再有下次，我就不会这样轻易的原谅你啦。”

　　看着对方灵动的脸，苍重嶂没忍住，紧紧把她箍进自己的怀里。
　　“小师姐，最喜欢你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阳光下，容貌昳丽的少女怔了几息，随后开心地笑了。
　　“嗯。”她这样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