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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傻白甜和病弱少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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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云安晴分别后,崔牧寒警惕了好长一段时间。
如果真像他猜测的那样,那他们迟早还会“偶遇”。
后来过了许久,他也没有再遇到那个人,甚至有几次他还顺着给出卷轴上的烙印,去看了两眼。
对方好像真的在认真历练,一直在森林中打怪,没有任何来找他的意思。
所以崔牧寒以为,在他剩余不多的人生里,他们大概再也不会相见了,直到——
“呜呜,你怎么也被抓住了?”
昏暗的屋内,落幕的日光透过紧闭的窗映入淡薄的残影。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靠墙我位置横摆着一些笼子,其中大部分都是空的,唯有中间一个笼子中,关着一名屈膝抱着的少女。
崔牧寒被守卫一掌推进了她笼子中,那一巴掌很是用力,差点把他推倒在地。但他没有吭声,自己走进去找了个贴着栏杆的位置蹲坐下来。
守卫见他还算懂事,满意的轻哼一声,锁好了笼子关门离开。
过了好久,直到守卫的脚步声消失无踪,隔壁笼子的少女稍微往他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猛地往前一扑,抓住栏杆发出如上的哀叹。
和笼中少女不同,崔牧寒心中十分平静。
修真界明令禁止人口买卖,但总会有人因为各种目的违背禁令。
最近大半年,统领西南之地的吴月城出了些事情,它自身自顾不暇,对周边的城镇管控力便弱了不少。这些人贩无人管束,便渐渐猖獗了起来。
之前他疼痛发作被人袭击,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他也不可能轻饶了他们。
没想到他追杀过去,竟然顺手挖出了这条拐卖人口的线索,反正闲来无事,他索性以身做饵来调查一下。
崔牧寒不想搭理对方,但抵不住对方以一种哀切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看。
他闭了闭眼:“我被下药了。”
回答完对方的问题,他就往后一靠闭上眼睛,用实际行动来表明他拒绝聊天的态度。
然而云安晴压根没有读懂他的肢体语言,她被关了好几天,一直不敢和别人说话,好不容易在这破地方见到个认识的人,倾诉欲便止不住的往外冒。
她悲痛的说:“真过分!为什么我就是被棒子敲晕脑袋。”
听到这话,崔牧寒扫了她一眼。
少女发型凌乱,衣服上沾着尘土,看起来凄凄惨惨。
他们俩的笼子几乎贴在一起,所以他能很清楚的看到,她额头上被碎发遮掩的地方,起了老大一个包,一看就是被人一个闷棍敲晕了抓走的。
这么轻易就被抓住了,她是真的很弱。
见他视线移到额头,云安晴顺势掀起额发,红着眼眶说:“你看啊,给我打了好大一个包,现在还在痛呢。”
没有头发的遮挡,那个包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一些,连带着额头一大片都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瘀血。
崔牧寒凝眉:“你怎么不按我给你的地图走?”
他给的路线都是大城市,城与城之间有大量交通工具可以换乘,如果她按照路线走,是绝不可能遇到这样的险境的。
除非……
“我走了啊,然后我迷路了,然后我试图找人问路,然后就被敲晕了。”
说起这个云安晴就来气!
她客客气气的拦住人,掏出地图问路,对方倒是也客客气气,结果转头就从背后掏出铁棍,当头就给她来了一下。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呢?
可怜她的一身武艺,还没使出来就被人敲晕了。
说着说着,她就觉得鼻子一酸。
看对方毫无征兆的落下两行眼泪,崔牧寒头皮都麻了。
他忙从怀中取出手绢,透过栏杆的缝隙递了过去:“喂,别哭啊。”
哭有什么用,哭能把笼子哭塌吗?
云安晴接过手绢,一边抽噎一边问:“这是上次你擦手用的那条吗?”
她其实是有点小洁癖在身上的。
崔牧寒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在说什么,无语道:“不是那条,算了,你不用就还给我。”
听到不是对方用来擦手的帕子,云安晴便安心用来拭泪。
她眼泪如雨水般落个不停,没一会儿就哭湿了半张手绢。
崔牧寒:“有这么痛吗?”
有这么夸张吗?
云安晴大声应道:“当然了!”
其实也不仅仅是疼痛,她这大半年简直过得倒霉透顶。
先是在雪山里迷路了小半年,好不容易走出去了,结果又在森林里迷路了小半年。她一路跋山涉水终于走出森林,做了个好事被指了个路,放松警惕后鼓起勇气找第二个人问路,然后就被人一棒子打晕带走了。
她这风餐露宿,挨饿吃苦,受人蒙骗的,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以前一个人住森林里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苦过!
想到这些,在崔牧寒这个出宗以后唯一没有伤害过他的人面前,云安晴的情绪就突然爆发了。
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要不是怕惊动守卫,她都要大声痛哭了。
崔牧寒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好了,别哭了。”
除了最初的几次,后来他疼痛发作再久,崔牧寒也没掉过一次眼泪。
这点小伤就哭成这样,他是不能理解的。
听到他的话,云安晴点点头,然而眼泪依旧不住往下掉。
崔牧寒无奈道:“再哭我没手绢给你了,除非你想用上次那条。”
上次擦手那个?云安晴瞬间止住了眼泪。
崔牧寒:?
等等,这眼泪是不是收得太快了些?他是被愚弄了吧?!
眼泪止住后,云安晴捧着被浸透的手绢,表情有点愧疚:“我现在没法打开储物袋,也没法使用灵力,所以没办法取水清洗它。”
崔牧寒现在很无语,一点也不想和她说话了。
他冷笑道:“不用,送你了。”
但是,怎么能随便收异性的手帕呢!
云安晴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孤零零的长大,但故国的礼仪习俗几乎被训练得倒背如流。
她忙坚持道:“对不起,等想办法脱困之后,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崔牧却是有些无语:“你是觉得我缺一个手绢吗?”
虽然知道对方没那个想法,云安晴还是觉得手帕这种东西不能随便收。
她觉得这幅场面有些尴尬,于是连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的:“呃,但是这个手绢……主要是,在我出生的那个国度,男子送女子手绢这件事,有额外的意义……”
崔牧寒:……好像是有隐隐约约听说过这种习俗。
什么手绢代表相思,送手绢是定情信物之类的。
他立马伸手抓回手绢,不仅狠狠把它塞进了储物空间最深处,还往上面丢了一座山那么大的铸铁材料。
做完这一切,他犹不放心,声明了一遍:“我没别的意思,你可别多想啊。”
云安晴点点头,认真的说:“我知道的,你真是个好人!”
他只是看她流眼泪,所以递个手绢给她拭泪而已。
崔牧寒:……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但她眼圈红红的,眼中还盈着未干透的泪花。
想怼人的话在心里转了一圈,还是被崔牧寒憋了回去。
算了,这么弱的家伙,欺负她也没什么意思。
*
也许是指望崔牧寒和云安晴能卖个好价钱,绑匪们并不怎么苛待他们,定时送饭不说,晚间还有半个时辰能在院落遛遛弯。
因为崔牧寒是新来的,绑匪给他手脚上了缚灵环后,特意带他去隔壁屋参观。
那房子里关着二三十个人,大部分都是身无修为的凡人。他们被铁链锁着,因为房间狭小,挤挨在成一团,脸上都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一阵久未清洁的汗臭味混合着污秽的味道盈满这个空间,在房间的某个角落,便桶里污物装得都要闷出来了。
绑匪似乎也觉得恶心,他推开门后没有往里踏进一步,只指着其中一人对崔牧寒恐吓道:“别仗着你有些修为就想着逃跑,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崔牧寒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男人瘫软在地上,手脚筋处被割断的伤口已经红肿起来,往外渗着不明的黏液。
他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只能用那双燃着怒火的双眼狠狠的瞪着这边。
绑匪毫不在意,反倒对着崔牧寒说:“你知道这种被人买去,喂给灵兽当食物吃掉的人叫什么吗?”
不需要崔牧寒回话,他便咧开嘴说:“这叫菜人。”
说完,他似乎觉得这个词语有些幽默,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起来。
崔牧寒垂眸看着手上的缚灵环没有说话,就连落日的余晖也没能给他脸上带来半分血色。
只有房间内的恶臭,一阵一阵的传了过来。
绑匪只当他怕了,又笑道:“不过你放心,以你的脸嘛,只要你肯乖乖听话,说不定以后见到你还要叫声贵人。”
毕竟很有些客人就喜欢病弱美人这款的,就是他这小身板,啧啧,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
崔牧寒在外面没有呆多久,很快就要求回到了笼子里去。
这种地方的防守力量,压根就不需要他去探查,他也不想和那群绑匪待在一起,不然他怕自己一个手痒就把他们全灭了。
等绑匪们远去的声音消失后,云安晴靠过来悄声问道:“他们也带你去隔壁看过了吗?”
似乎回忆起了隔壁的状况,她的表情很不好受。
崔牧寒扫了她一眼,合上双眸没有说话。
这群绑匪很弱,只要他想动手,就能瞬间解决掉他们。
可是,如果现在他就动手解决掉这个院落中的绑匪们,那他也就只能救到眼前的这些人。
这群绑匪只是这个利益链条上的打手,他们随处可见,根本就不值一提。就算他们死了,在利益的驱动下,也会有数不尽的打手替补。
这样的家伙就算杀得再多,也斩不断这条线,最多就能让他们后续做事隐蔽点。
只要有需求,这件事就不会结束。
崔牧寒的目标在更远的位置,他要去查明源头。
但是在看到隔壁的状况后,说心里没有波动,那也是骗人的。
崔牧寒就这样面无表情的靠在笼子里,柔滑的黑发顺着肩膀流泄而下,遮掩了他纤细的身姿。
只有苍白的面容,让他在黑暗里,也仿佛熠熠散发着光芒。
不知怎的,云安晴心里涌出一股前所未见的责任感:“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我们不会出事的。”
崔牧寒面色古怪的扫了她一眼:“你?保护我?”
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样说,对方还是个御剑都不会,自己都被关在锁灵笼里的家伙。
“是的!”云安晴大声答应道。
她本来犹豫了一瞬,这种事情本来不应该告诉对方,但看他害怕的样子,她还是决定说出来安慰他一下。
于是云安晴又往那边凑了凑,手抓着栏杆,压低声音道:“别怕,我有个大杀招,一用出来外面那些人全都得灰飞烟灭。”
崔牧寒倒不是不相信她,无极剑宗的人手上不可能没有几张底牌在。
只是:“这么厉害,为什么现在不用呢?”
别说她是享受关在笼子里的感觉。
云安晴悄声道:“这里只是一个小窝点,之前我听他们说,过几天要把这个院子的人都送到更大的窝点去。所以我想等等,等更多的坏人出来后再动手,这样我就可以救更多的人。”
一口气说完了自己计划,她有些羞涩地挠了挠脸颊:“所以,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总觉得没底气。
崔牧寒看着她,那双总是明亮的双眸里罕见的露出迷茫的神色。
就像是被乌云遮蔽的星空。
过了几息,他开口道:“我觉得,很不错。”
“行,”月光下,崔牧寒倚着栏杆懒散地笑着:“那我就等你来保护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