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中花》橘柑蓝

2、第 2 章

　　二
　　——
　　其实睡着蛮好的，梦里啥都有。

　　蝉鸣声声，声音穿透到耳朵边，像一口小钟，夏季到来，提醒学生们该换上白蓝色的劣质校服。
　　我半眯着眼，将身往右偏，躲着窗外头毒辣的阳光。
　　肩头原本披着的校服外套被专门拉至头顶，盖住晒热的发丝和发烫的后脑勺，顺带遮眼。
　　无聊死了。
　　我伸出左手折了窗外榕树的一片叶子揣进兜里。

　　讲台上数学公式写了大半面，劣质粉笔灰唰唰掉。
　　发明学习的人肯定妈的肯定有受虐倾向，这么难，学不懂。
　　试着听了两句，我自认为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身体里无数个叫嚣着自由的细胞支配我伸出手指，在坑坑洼洼的桌面上扣来扣去。
　　木头屑和木灰灰被刨到了桌子上，指节上的皮肉被磨砺的隐隐作痛，我身体里的狼狗才稍有停息之势。
　　呼。
　　我鼓起腮帮子一吹。
　　粉末四散。

　　额头一疼。
　　“啊……”
　　我抬手护住作痛的脑壳，一截粉笔头分明的躺在桌面上，卡在刚才抠挖的最深那条缝里。
　　戏剧性啊，生活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太他妈好笑了。又或者不好笑，但我太无聊了。
　　噗嗤——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彻底惹怒了正慷慨激昂为栽培国家未来栋梁做出绵薄之力的中年女人。
　　烫着烟花卷的中年女人一推眼镜，用猛虎啸谷的气势吼着叫我滚出去。
　　真的。
　　实话，求之不得。
　　教室就不是人该待的地方，尤其数学课。知道的是上学，不知道的以为吃斋。
　　我贼笑着就小跑着到了班门外。

　　就如同一切小说的开始。
　　迎着风，迎着光，好看的不能挪开眼的男孩站在不远处。
　　像一束月光，一束月季，开在我乌漆嘛黑的黑夜里独自芬芳。
　　——尽管时间好像不太对。
　　我一个小学生也是春心萌动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爱情没有时间限定，哥就是命好，在小学时光里遇到了惊艳老子一辈子的人。
　　学着电视剧里演的，我做作的拨弄了一下帅气的发型，用手掌给自己按了一个总裁“大背头”。
　　哦！午安呐亲爱的~请允许我为您献上一支来自早晨馈赠的梧桐叶。
　　在脑子里预想好了台词，我优雅起步，猫着走到他身边。
　　一切行动止步于近距离看到他脸的瞬间。

　　我形容不出来他的样子，就是特别精致特别像混血，白的发光，睫毛能扇蜜蜂一样又长又密。
　　他看到我了，偏过脸道。
　　“你好。”声音好听，柔柔的。
　　诶呀，还特别有礼貌。
　　我脸上烧得慌，胡乱点头回应着。
　　“我叫楚之珩……”我别扭着开始介绍自己。
　　我踢着足尖轻轻点着地板，擦出微小的杂声给我安全感。
　　“我叫裴槿兰。”
　　他笑了，特好看。
　　“你，名字好听……”
　　我红着脸，咬着下唇道。两根互相扣挠的指头渗出汗液。
　　噗。
　　他笑了，笑的更深了，嘴唇殷红殷红的。像抹了口红，我没抹过，只是见过英语老师candy常涂个套着黑壳子的粉色口红。
　　只是他的不是涂的，是天生的，真好看。
　　candy的嘴是涂的，死亡芭比粉，好看，但是candy涂着不好看，candy好看，但涂了以后不好看。
　　“你的名字也好听。”裴槿兰嘴角荡开两个梨涡，饱满的笑容和煦美好。
　　楚之珩，楚，之，珩。
　　好听吗？

　　铃响了，下课了。
　　一群玩疯了的孩子们从里面一个箭步就冲了出来。以往，他们有些扎堆，有些三两人自己玩。
　　但是今天，他们无一例外的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裴槿兰。
　　“他长得真好看。”一个扎俩小辫的女孩儿眨巴眨巴眼睛道。
　　“我也觉得，我想嫁给他。”另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儿笑嘻嘻的说。
　　裴槿兰大概也对大家的欢迎感到无措，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
　　半晌拉出一个笑。
　　这下不止我看愣了，小女孩儿们甚至开始尖叫。脸红噗噗的。
　　说实话，挺不值钱的想，这种人很受欢迎吧，不过……要是我努努力能追上吗？
　　我扣着食指上的伤口，默默想着。
　　我长得不赖，学校里有很多小女孩儿喜欢，我路过的时候她们也会尖叫。
　　我以前高兴，但是不理解，现在可以了。我虽然没跟着她们叫，但是心里已经公鸡似的打鸣了。
　　烟花卷夹着数学书和长戒尺出来了。
　　她推了推眼镜，迈开步子走到人群中间。
　　“裴槿兰……兰兰来啦?”
　　她脸上挂着笑牵住裴槿兰的手。显然和所有人一样对这个洋娃娃似的孩子喜欢的不行。
　　这不赖她，裴槿兰长得实在太他妈乖了，鼻子挺皮肤白红嘴唇大眼睛。
　　最可爱的是梨涡，他整个人看起来浅浅的。
　　瞳孔颜色浅，琥珀色的。
　　头发颜色浅，深棕色的，在光下站着是金色的。
　　喜欢。
　　后面烟花卷说了啥实际上我没听清。
　　好像介绍了一下裴槿兰，转学生。
　　我其实不懂，都六年级了有啥可转学的，最后一年了和老朋友黏在一起不好吗？
　　上课铃打响了。
　　老王撞了一下我的肩膀，挤眉弄眼的看向众人簇拥着进教室的裴槿兰。
　　他比了个毙了的姿势。
　　我看傻逼一样给他脑门来了一拳。
　　傻逼。
　　他捂着脑袋咂咂嘴，在我耳边恶魔低吟。
　　“楚哥，山大王只能一个。”
　　我被他整笑了，轻轻推开他伏在身边的躯干。
　　“那就把他掳来做压寨夫人。”
　　老王不可置信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接受良好，挤眉弄眼我和裴槿兰。
　　“进教室！上课了听不到吗？！”
　　语文老师李郝李太白已经抱着教辅和玫红色保温杯伫在门口了。
　　老王惊恐着捂嘴蹿回了自己座位。
　　我哼着歌慢悠悠坐到自己位置边。
　　裴槿兰的位置就安在我旁边的旁边。隔着一个女孩儿我偏头仔细瞧他。
　　啧啧啧。
　　真好看啊，耳朵尖攀上红色。
　　一时间我分不清是外面阳光过盛，还是自己脑袋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