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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她终是败下阵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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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刚泛白,市场上已经很热闹了,摊贩的吆喝、人们的还价与闲谈,新鲜的瓜果,还有热气腾腾的蒸笼。
健硕的饭堂大姨拿下搭在肩上的毛巾,铺在蒸笼盖上,两只手隔着毛巾迅速揭起。刹那间,面香带着浓郁的肉香窜进人的鼻腔,在里面横冲直撞。大姨看了眼围在跟前的几个小子,憨厚一笑,“丫妵小舅郎们,看看吃点啥。”
“老板,我们要三笼肉包,一笼素的,五碗豆浆……”
“池媎,我不喝豆浆。”
“那四碗,”姜池头也不转地问姜桃,“鸡蛋吃吗?”
“也不吃。”
一边的姜恒面带慊气,不耐的话脱口而出,“你们小郎真是麻烦。”
姜池听了,若有似无地瞥了姜阔一眼,眉头微挑。尔后,她便没事人般,继续跟饭堂大姨点餐。
“大姨,加八个鸡蛋,还要……”
姜阔对上危险的信号,脸上挂起僵硬的笑,伸出蒲扇大的手,给姜恒的后背来了一巴掌。这丫妵惹谁不好,非要惹被族长和姜池放在心尖上的小舅郎。姜阔按着姜恒的肩,暗中使劲,“快给小桃道歉,我不记得我们上课的时候,你有缺尊重男性这一课。”
“对不起。”姜恒不情不愿的道歉,说完抖开姜阔的手,从大姨那接过其它吃的,径直跟着姜池和姜宇宁走进了饭堂。独留姜阔在原地,尴尬地与姜桃对视。
“阿恒这人就是心直口快了些,她没有别的意思,希望小桃不要同她计较。”
“没事的,阔媎。保持好身材,这是我们小郎的必修功课,你们大女人不懂很正常啦!”
姜阔挠了挠头,“之前听游学回来的媎说,妫族的织布很有名,等我们路过,媎送你两套裙装做赔礼。”
姜桃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那小桃先谢谢阔媎啦!
八大族中,妫族最善纺织,她们的布料柔软精致,巧夺天工。其上的纹样无论花草树木、还是飞禽走兽,皆是栩栩如生,做成裙装很是华美。虽不至于有市无价,但也是难得之物,只因男儿不像女人般沉着有定力,极难培养,懂裙装的有名男绣娘那更是万里挑一,每一个都很珍贵。
姜桃满是憧憬,牠下意识掐了一下自己的小肚子,软软的肉溢满在手心,牠有些苦恼的嘀咕,“最近好像吃太多了,都有小肚子了,这一套有点紧身,会不会难看……”
饭堂里坐着寥寥几人,多是从附近村子来赶集的摊贩,她们销完了货,携着行李来吃个早点,就准备回家了。
姜池和姜宇宁拿着吃食刚坐下,就看到昨天的摊主大姨坐在隔壁桌。她俩对视一眼,各自拿着几个包子和豆浆,挪了过去。
姜池顺手递了一个包子给大姨,“姨,问您个事呗?”
“昨天您说的天魔是黑雾吗?那是什么东西?怎么我们村里没听过这个?”
大姨也不客气,自然地接过包子,“你们遇着了?”
“是,起夜时看见了。”
大姨吃完包子,拿起粥碗慢慢喝了,才道,“你们有学过那场大战的历史吧?”姜池点点头。
姜宇宁在村里生活了几个月,除了跟着姜武阿咪学打猎,还要由认字开始,从头学文化。到出发前,她的常识课只学了大概,关于大战,也只听姜池在树林里说过一次。在大姨颇具严厉的探究眼神下,她硬着头皮也跟着点头,不自在地啃了一口手里的包子。
“那场大战后,各族修生养息了没几年,两国国境内突然失踪了大量人口。议院几番调查,终于找到了几个亲历者。据幸存者说,那些人被不明来源的黑雾卷走,而她们侥幸逃过,是因为佩戴了刻有娲神像的物件。有传闻说那是大战中枉死的怨灵,回来报复……”
这时,一个新来的客人也拿着食物坐了过来,她姐俩好的搭上大姨的肩,抢过了话头,“哪是什么怨灵?两国和议院多次联合问卜,里面根本没有人类的魂灵!可惜占卜无法找出这些不明黑雾的源头。”
这位看着比摊主大姨年长的客人,啜了一口手中的豆浆,继续道,“黑雾出现的频次与地点,都缥缈不定,经历者又都是在半夜遇见牠们。掌事者无从查起,两国只能下令,百姓无事半夜不出门,平日出门远行,要随身佩戴娲神像,或其祂神明的刻像。并下令门窗上也要刻神明像,以作预防。”
“你们小子不知道这事,一则,你们那儿还未出现过黑雾,二则,是因为这也算是你们游学中的考验。不过,”说着,拿着豆浆的客人伸出手,朝姜宇宁她们的腰间指了指,“你们在祭礼收到的赠刀,上面就刻有神明像,不然长辈哪能真放心,让你们独自出远门呢。”
“说起来,有人看到那位传奇刀客在北阳国现身了。”
姜恒站在一旁正听得津津有味,闻言赶紧将自己手中的两碟放到桌上,拉过一条椅子,“那位姥,不是说已经隐居了吗?”
“据说是找到解决天魔的法子,再次出山了。此外还有消息说,她老人家将在北阳设下考题,招收关门徒子。”
摊主大姨打量了一眼姜恒,继续道,“你们年龄正合适,要是想拜师,今天出发,无意外的话,两个月后刚好能赶上。”
。
五人回到小院,发现陆成柏正坐在大厅喝茶。
几个人你推我让,还是姜池主动问道,“柏姨,阿阔阿恒要去北阳国拜师,我们接下来往那边走,您要一起吗?”
陆成柏一挥手,虚幻的地图凭空出现,她让姜池指出北阳国的位置。
姜池看了好一会,才在地图上画了个圈,随后地图上开始显现大大小小的墨点。陆成柏指着两个墨点,问姜池:“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姜池看着地图仔细辨认,“这是去南昭的方向,墨点所在途径妫族。”说完,她让姜桃去取了她们自带的地图,“柏姨,这份地图您拿着,近几年山海移换,好些地方都有了大变化。”
陆成柏接过地图,图纸是羊皮制的,上面标明了各地名字,还有一些重要的山川河流。两厢对比,确实比虚拟地图精确不少。她轻笑了一声,将地图卷好还给姜池,“看来我的渠道也是老古董了。”浮在半空的地图信号不良似的,花了一瞬,再一眨眼,已更新为羊皮地图的版本。
陆成柏看了眼北阳国的情况,墨点不大,零星散落,她决定还是按原计划走,“接下来不与你们一道了,我要先去南昭。”
“那个……”姜宇宁犹豫了许久,终于打定主意,于是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跟着柏姨一起走。”
众人的视线一下都落在了姜宇宁身上,这让她倍感压力,两手无意识地扣着指甲盖,嗫嚅着解释,“啊,我对妫族比较有兴趣,想先去那看看。”姜桃看了一眼姜宇宁,拉拉姜池的袖子,两人走到一边。
姜恒看不惯姜宇宁纠结的样子,径直到她旁边,拍拍她,“堂堂女子媛,有事直说就是,支支吾吾跟小郎似的。如果你不想说,也无需向谁解释。人各有志,你有你的道,我们亦有我们的路,谁都不该被其她人阻拦。”
姜桃耳畔带着红晕,似含羞带怯,小声地对姜池说道,“池媎,我也想跟柏姨走。”
姜池低头看牠。少男的杏眸中带着氤氲的雾气,满是乞求,好像她不答应,那雾就要将她淹没。心脏没来由的一疼,却被主人无情地略了过去。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少男仍是不放弃。
她终是败下阵来。
姜池看向姜阔姜恒,无奈地说,“小桃也想往妫族走,咱们分开走吧。”
“只有你俩,脚程还能快些,祝你和阿恒得偿所愿!”姜池和两人互相拥抱告别,并送上祝福。
“那是自然!”
姜阔找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姜池,“我刚才还和小桃说呢,要是路过妫族,就给牠买衣服做赔礼。眼下不顺路了,你帮我给牠买吧。”
“好。”姜池也不推拒,干脆地收下了,“我们终归还是要去北阳的,到时我请客。”
屋内众人的神情、动作,尽收眼底,陆成柏看得心里直乐。真是朝气蓬勃啊!她懒洋洋地坐着,拿起茶盖将杯中的茶沫撇开,感慨随着茶水一道被慢慢饮下。
待少年们商量好,她们便看见,一根挂着五个光点的树藤悬着。那些光点从藤蔓上脱落,自动飘向她们的佩刀,变成淡绿色的透明树茧坠子。有光点绕着姜桃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目标,歪歪扭扭的想要飘回来,被树藤拦住轻拍了一下,最终老实地落在了姜桃的手腕处。
“这个茧子,危险的时候可以帮你们一把。”
陆成柏看着墨绿的藤蔓渐渐枯黄消散,放下手中的茶盏,悠悠起身,“走吧,早点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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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黄的落日拢在少年人身上,添了几分梦幻的浮光,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随着走动时分时合。
少男心跳加速,不时的左顾右盼,手中不断绞着衣角,欲言又止。
就在少年的耐心即将告罄时,牠终于鼓起了勇气,向少年说出自己的心意,“宁媎,我,我……”
“救命!”
“救命!啊—”
突然,不远处响起尖锐的求救声,打断了未尽的话语。姜宇宁微微皱眉,警惕地抽出短刀,“小桃,你先回去,有事等会儿再说,我去看看。”话音刚落,人已跑出几米远。
姜桃失落地立在原地,暗恼这求救的人,怎么如此会挑时机。
牠转身走回破屋,就看到神使和姜池站在门口,看天看地。姜池摸摸鼻子,看向陆成柏,“咳,柏姨,我们去看看。”
“好。”
没走两步,两人就看见姜宇宁脚步飞快地跑回来,手中横抱着一个小舅郎,她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一片,即将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