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自有妙计》揍企鹅

15、第 15 章

　　崔仪的目光落在李三娘身上，神愣了片刻，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恍惚中，仿佛也曾有一个妇人趴在地上，跪求着，哀痛着。

　　她伸出手，想把李三娘拉起来。

　　李三娘却躲开了，她固执地盯着崔仪，连眼睛都不敢眨，眼眶透出撕裂的痛感也不在乎。

　　她的手指关节粗大，指尖都是茧子，上面还有不少新鲜的磨痕。

　　这样的手抓着崔仪的衣摆，崔仪明明并没有被碰到，却觉得她的手如同带着炙热的火焰，能把万物灼烧。

　　“我找不到阿青了，阿青是不是来找你了？”她的眼底满是执拗的哀求。

　　崔仪蹲了下来，和她对视，摇头：“没有。”

　　“她不会不回家的，山上，海边的船里，林子里，都没有！她会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李三娘一把推开了崔仪，朝着客栈楼上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阿青！阿青！你在哪里？”

　　崔仪起身跟了上去，李三娘已经把三个房间的门推开，一个客人大声喝骂。

　　“她没来。”崔仪捉住李三娘的手腕，李三娘怎么都挣脱不开，“我和你去找她。”

　　李三娘不顾手腕的疼痛，还是挣扎着，似乎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崔仪怕扭断了她的手，只能松开。

　　得了自由的李三娘不管不顾，一间又一间，一步又一步，继续打开剩下的房门。

　　直到推开了最后一间房间。

　　看到了沉睡的谢三却还未见葛苗青时，她一瞬间腿脚发软靠在门上，努力不让自己再次摔下去。

　　崔仪就在她的背后，李三娘转身面对她，方才那股冲劲全部消散，透露一种灰白的绝望无力。

　　“你昨天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李三娘耷拉着眼皮没有看崔仪，声音中透着虚弱，“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你们看不起我们。我知道，你们就是想找乐子，想看我们得意忘形的丑态。我认啊，我们就是命贱。”

　　“可是，为什么总是挑中我家？为什么还是挑中我家。”

　　“我丈夫，我女儿，都命如草芥。可总归，要给一条活路啊。总要有人生儿育女，让尊贵的人有得玩乐不是？”她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李三娘踉踉跄跄走出门去，好似谁也不怪了。

　　崔仪没有去追。

　　她面色淡淡，看着李三娘的背影，似乎也不是很在意。

　　“怎么了？”谢三醒了，躺在床上，问道。

　　崔仪笑起来，就像她平日里那样轻松欢快：“没什么大事，你继续睡呗。”

　　她一个邪祟能有什么动静，不管是人是神，甚至崔仪自己的命，崔仪统统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之前为了造出她，多少人白白送葬性命？

　　可是结瑚岛岸边的海水在此刻嗡鸣，汹涌的波涛中飞出了一把笼罩寒霜的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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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弘毅赶紧跑了。

　　他听到崔仪二人的谈话时，忽然想到昨晚闯进庙中被他拿来当药人的女孩！

　　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罗岫一贯是他们三人之中最聪明的一个，方才她招呼都没打一声，毫不犹豫地跑了，肯定是预料到了危险。

　　定是那个疯子！

　　狂奔着的陈弘毅满头大汗，心里急得发虚。

　　他得逃！逃？往哪里逃？哪里有船可以逃？逃了之后被宗门追杀怎么办？他该做什么？罗岫去哪了？应该回去把那个药人藏起来？还是杀了？

　　陈弘毅心乱如麻，脑中无数思绪翻涌，一时间只觉得做什么都是错，似乎怎么做都是一个死字。

　　早知道不贪图那点灵石和乔无忌来什么狗屁结瑚岛了！

　　他愤怒地大吼着，来到了海岸上，可是这个时间点渔船早就出海，也就剩下商船停泊不动。

　　问题是——他不会开这么大的船啊！

　　可能人就是会有不足，陈弘毅长出了宽大的身材，只匹配了一颗贫瘠的脑子。他几番思考过后，决定先躲在岛上，等今晚渔船归来，或是两日后赶集结束随着商船离开。

　　不，还是商船吧，渔船太累了。有了对策之后，陈弘毅稍稍放松了些，居然还比较选择了起来。想了半晌，他停下了脚步，换了一个方向。

　　他要回到那个破庙，若药人已经死了，就先处理尸体，若是没有，把药人杀了再藏起来。

　　起码能拖延一点疯女人找人的时间。

　　对，先去找药人。

　　被用来试药的葛苗青奄奄一息地躺在破庙中，右边的半张脸上一片黑紫之色，皮肉坑坑洼洼，被腐蚀得白骨都露了出来。

　　好痛，浑身上下哪里都好痛。葛苗青从来没觉得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的脏器，它们似乎都在尖叫，想冲破她的肚皮，逃离身体这座牢笼。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时会想到那些村头的男孩。

　　他们用数十根针密密麻麻地穿过青虫的身体，看着蠕动青虫大呼快哉。

　　她动不了，连眼皮都很张不开，呼吸都很是艰难。

　　好几次，多次，我都死了，葛苗青想。

　　可是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葛苗青靠着这句话，吊着性命。

　　她不要别人拿她的命当作轻飘的玩物，就这样屈辱地死。

　　她不要死，她要修炼，她要成仙。

　　眼前朦朦胧胧，葛苗青分明没有睁开双眼，可她好像看到了自己有了小船，撑着船桨划出了结瑚岛。茫茫大海上，荡动的黑点往前进着，她遇到了妖怪，抽出了剑来，把妖怪劈成了两半。

　　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娘欣慰地看着自己，摸了摸她的头。

　　她说，我们阿青没有错，我们阿青很厉害。

　　葛苗青从没这么快乐过。

　　过了一会儿天上忽然来了白色的仙人，长得有点像崔仪。

　　她崇拜地看着葛苗青：“葛大侠英雄盖世，欢迎葛大侠成仙！”

　　葛苗青欢欣鼓舞。

　　然而正在她高兴的时候，妖怪居然复活了！它悄悄站起来，又长在了一起。

　　一双马一般大的利爪狠狠抓向了娘亲！

　　葛苗青吓得魂飞魄散，终于在一片云霞的幻梦中张开了双眼。

　　眼前还是那个海姑庙里阴冷潮湿的泥地。

　　更让葛苗青恐惧的是，昨天那双绣着银色梅花的靴子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她用尽了力气，往上看，一张熟悉的、令她恐惧到骨髓里的狞笑面容。

　　陈宏毅踹了一脚葛苗青，让她翻了个面。

　　“你倒是撑了挺久，”陈弘毅一边说一边从腰间的口袋中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和毒药，“安心地走吧，你也算是给人间留了点贡献，待我哪一日成为一方毒霸，也许你的名字也能名垂青史呢。”

　　他蹲下来，手指沾着葛苗青脸上的血，问道：“说吧，你叫什么名？”

　　葛苗青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她恨毒了陈弘毅，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陈弘毅用葛苗青的血写上“阿阿”二字：“又一个叫阿阿的？也对，早上听你娘说起过，你确实叫阿什么来着。”

　　在海姑庙阴暗的光线中，这本册子上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血字触目惊心，仿佛是地府阎王的生死簿。

　　葛苗青听到陈弘毅提到了她娘，瞬间目眦欲裂。

　　娘！他为什么会认识她娘！他想对娘做什么！

　　她的手忽然抓住了陈弘毅的脚，只可惜她不论她再怎么想杀了陈弘毅，陈弘毅很无奈地把她的手拨了下来。

　　他掐开她的嘴巴，捏着一粒黑色的药丸要往里面塞。葛苗青死死咬住嘴，反而被陈弘毅卸了下巴。

　　葛苗青怨毒地用眼神死死盯着陈弘毅，这种神情出现在她被毁半张脸上犹如厉鬼。

　　她死也要记住这张脸！

　　“哐！”　“小青！”

　　骨碎的声音与呼喊声同时响起。

　　李庆林！？

　　葛苗青心急如焚。她想大吼蠢货，让他赶紧逃，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气急攻心之下，葛苗青的嘴角喷出一大口鲜血，昏迷了过去。

　　陈弘毅捂着脑袋，上面流出了殷红浓稠的血液，他狠狠踢开了举着铲子的李庆林。

　　“又是哪里来的乞丐？”陈弘毅挑眉，内心还挺满意的。

　　这什么鬼海姑庙，药人们如兔子般一只接一只跳进来。一个刚要死，另一个就补上来了。看来海姑庙挺灵验的，他也得拜拜。

　　可惜那个女疯子不知道什么找过来，没时间试药了，只能都杀了把他们的尸体藏起来了事。

　　李庆林抱着肚子，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光着脚，脚底满是鲜血。

　　他颤抖着，还是高高举起了他那把挖牡蛎的小铲子。

　　“小青！”

　　李庆林冲了过去，像头牦牛似的不顾生死往前撞。

　　陈弘毅一个筑基期的弟子，再怎么说体质也是强上寻常人数倍的。他抓起李庆林撞到墙上，李庆林当即昏迷过去。

　　陈弘毅重新从锦囊中掏出毒药，要喂给李庆林。

　　“唰”。

　　兵戈破风声呼起。

　　他都来不及感觉到痛，低下头，一把剑直直插入了他的左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