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鸟与鱼》洛许安

3、冷热

　　牧洵成功落座后几天，果然很听话，一句话都没和喻灼说过。

　　但喻灼还是后悔了，每次他趴在桌子上睡到将要清醒之际总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地黏着自己，像是黑暗中悄悄缠上自己身体的一条毒蛇，怎么甩都甩不掉，然而回头时，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这天，喻灼罕见的没有睡过去，侧头看着窗外桦树叶子随风飘动，夏季的阳光太过刺眼，即便只是透过叶子的缝隙照射过来，也让他的眼皮忍不住轻轻敛了敛。

　　班长宁玉颂走到牧洵身边收作业，甚至站在过道旁嫌弃的看了喻灼一眼。

　　一缕清风吹过，不小心地钻入牧洵的鼻尖，他微微拧了拧眉，抬头问宁玉颂：“喻灼的不收吗？”

　　宁玉颂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喻灼轻哼一声。

　　他是beta，在以abo基因的统治下，既比不得alpha的天生强大，又没有omega的稀有珍贵。但宁玉颂却并不被这些基因的东西束缚，身为一个beta他也是凭自己的实力拿到一班的班长，心底里最是看不惯像喻灼这种靠着后台恣意妄为的alpha。

　　“他肯定没写，你又不是不知道到。”

　　牧洵侧头看向喻灼，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恍若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

　　“牧洵，作业。”

　　宁玉颂不知道牧洵在发什么愣，出声叫了他一下。

　　牧洵回过神把手里的作业递过去，面露异色，“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味道？”宁玉颂吸了吸鼻子，过了几秒后脸色却意外的很难看。

　　牧洵瞬间明白了这个气味或许不是香水什么的，应该是一种beta闻不到的气味。

　　“没什么。”牧洵笑了笑，“你继续收作业吧，辛苦了。”

　　宁玉颂走后，牧洵转头再次看向喻灼，为什么他刚刚从喻灼身上闻到了omega信息素的气味？

　　“看什么？”

　　多日以来，终于抓到了那双眼睛，喻灼回头烦躁的质问牧洵。

　　“我脸上有题吗？”喻灼冷声道。

　　牧洵锋利的双眉聚在一起，声音罕见的冷硬：“你身上沾了什么？”

　　喻灼顿了顿，心想这牧洵是终于装风平浪静装不下去了吗，开始没事找事了？！

　　“霉运，怎么你想要？”喻灼没好气地问。

　　前排的人听到喻灼这句话偏头往后看了一眼，他平时最烦那些没事看来看去的人，索性抓起桌子上的校服起身出了教室。

　　“牧洵，你最好别惹他，喻灼脾气特别坏，我们都不敢理他。”omega宋月一脸担心地提醒牧洵。

　　然而，宋月却没有收到想象中牧洵的礼貌微笑，只见他薄唇紧抿，没有看她，闻言只是朝她的方向略微点了一下头。

　　宋月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撇了撇唇角又转过身了。

　　喻灼把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缓慢地下着楼梯，一边伸手慢慢揉着自己的后颈。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周总是特别地困，尤其是闻到牧洵身上那股味的时候。

　　——淡淡的木质药草信息素，放平时喻灼闻到这味就犯恶心，更何况它还是alpha信息素。不过奇怪的是，这味道又不像他平时喝的中药那般苦到让他生理性地恶心，反倒却意外的让他敏感的精神像被一双温柔的手安抚一样。

　　等等。

　　安抚作用？

　　喻灼轻轻哼了一声，拍了拍脸颊，感觉他是睡傻了。

　　alpha信息素怎么能对alpha有安抚作用，疯了吧！

　　为了让自己不再傻着，喻灼终于出席了许久不上的体育课，并且主动加入了韩绍炎组的篮球队。

　　一班的体育课老师是个男beta，性格很随和，往往课前只集合一下做做样子，兴致来了会让体委带着绕着操场跑几圈，但大多数都是没兴致的，挥挥手说句注意安全就散了。

　　但是这次，体育老师杨朔扫了一眼队尾的人，眯着眼顿了顿。

　　“呦，这不是喻灼吗？难得啊。”杨朔个子高，不用伸脖子就和喻灼对上视线。

　　他是体育组的年级组长，以前喻灼为了躲年级主任的检查跑到体育楼里，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这位老师。所以也不怪喻灼多次不出席体育课这位体育老师还能一眼认出他。

　　杨朔这样一说，班里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些人互相交流着视线，都在奇怪：他怎么来了？

　　杨朔饶有兴致地一拍手，“好不容易人这么齐，那就跑四圈吧。”

　　一圈400米，四圈1600米，一群人立刻哀嚎起来。

　　“嚎什么嚎，多少天没跑过了你们不清楚吗？”杨朔咧着嘴笑，一挥手，“体委出列，带着跑啊。”

　　体委程以霖是个alpha，长得很壮实，听闻立刻带头就开始跑。

　　正值夏日，天气炎热，有几个柔弱的omega没跑几圈就下来划水，于是肉眼可见的，原本很紧凑的队伍变得越来越松散。

　　杨朔抱着胳膊远远看过去叹了口气：“这体质……真是弱啊。”

　　体委程以霖一股脑想赶紧跑完打篮球，一个人在前面带着alpha和一些体质好的beta跑的飞快，全然没有顾及后面已经掉队的人。

　　喻灼遥遥看了一眼远处跑的像摩萨耶的程以霖，脚步放的越来越缓，全然没有要跟上队伍的意思。

　　杨朔盯了半天才在别班队伍里看到喻灼，忍不住喊道：“喻灼，你是不是alpha！等会人家omega都能套你一圈了！”

　　杨朔的声音很大，在喻灼前方几米处的牧洵听见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喻灼落在后面，额头上一滴汗水都没但脸颊却红红的。

　　“喻灼，这！别跑了，过来打球。”

　　草坪上出现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牧洵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韩绍炎，文科班的，和喻灼关系很好。

　　喻灼抬眼看向越来越远的大部队，收回视线时却看到牧洵倒着向他跑了过来。

　　“……”

　　好了，并排了。

　　“你身体不舒服吗？”牧洵的气息很平稳，看起来这点强度还不至于累到他。

　　“是啊，体弱多病。”喻灼皱了眉，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却看到杨朔正在抱着胳膊盯着他。

　　“你是omega吗！”牧洵低冷又隐含怒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喻灼对着杨朔笑了一下，转身间又恢复成了冷淡的表情。

　　“怎么，要看我身份证？”

　　牧洵蓝色的眼睛盯着喻灼的眼角，语气有点急，“那你身上为什么会有omega信息素！？”

　　“什么omega?”韩绍炎抱着篮球跑过来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转头满眼审视和打量地看着牧洵。

　　韩绍炎穿着红色的篮球衫和短裤，露出胸膛饱满的肌肉，加之总是恣意外露的酒味信息素，牧洵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alpha。

　　“你好啊，以前没在一班见过你，怎么称呼。”韩绍炎吊儿郎当地靠在喻灼身上问牧洵。

　　“牧洵。”牧洵简单的回答，眉眼间常见的和颜悦色退了个干净。

　　“哦，打篮球不？”说着，韩绍炎抬手熟练地把篮球在指尖转了一圈。

　　牧洵没说话反倒看着喻灼。

　　“正好肖满星队里的一个人被男朋友勾走了。”韩绍炎又意味深长地看向牧洵，“诶？你是不是不会打啊？”

　　“操场上那么多男的你非得找他？”喻灼没好气的说。

　　“会打。”牧洵湛蓝的眼睛在太阳光下几乎要闪出光，他看着喻灼，“就我吧，不用费事。”

　　韩绍炎摸了摸头看了喻灼一眼：“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喂，你们三个，不跑步堵在跑道上干啥呢，当我不存在是吧！”杨朔走过来喊道。

　　韩绍炎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树荫下的一位女老师：“杨老师，我们老师说有个篮球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充不上气，要不您去看看？”

　　杨朔指了指韩绍炎：“你小子——”

　　支走了杨朔，韩绍炎把两人带到更衣室递给他们衣服。

　　喻灼把手里的衣服又递给韩绍炎：“我不穿。”

　　篮球队的男生，因为谈恋爱连打球都没工夫了，哪有工夫洗衣服，衣服上残留的满是信息素和汗味，放下后喻灼赶紧走到一旁洗手。

　　牧洵转头看向背过身洗手喻灼，他倒是对同性的信息素没什么讲究，只是没想到喻灼对信息素这么敏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洁癖。

　　“我也不穿。”牧洵把衣服递给韩绍炎。

　　“怎么着，你俩这是想要凑一对成团啊，当我不存在？”韩绍炎无奈的看着手里的两件红蓝球服。

　　“各打各的，你们不至于两个人都能认错。”喻灼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着镜子里的韩绍炎。

　　“……”韩绍炎叹了口气，“行了，得亏我是队长，放你们一把。”

　　喻灼偏了偏视线，却对上了另一双眼睛，深邃蓝，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