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N.爆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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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涣发誓，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害怕收到顾为覃的消息，这么说也不恰当，准确来说，是焦虑又兴奋、担忧又期待。
这一周他每天的日常就是盯着顾为覃发来的倒计时暗自紧张，然后艰难地回复另一人不清不楚的消息。吴驰是老师郭承晨的硕士生，比覃涣大五届，两人在跨年夜的师门聚会上相识，而后吴驰就以一种不正常的频率给他发送信息。
起初覃涣只当吴驰与他合得来才频繁聊天，直到几天后吴驰邀请他和几个师兄妹吃饭唱K，喝到最后握着他的手腕凑到他耳边侃大山，覃涣才觉出不对。他开始有意疏远吴驰，消息挑着回，吴驰也不似之前热情，两人关系貌似回到正轨。
八天时间转瞬即逝，1月8号当天，覃涣隔几分钟就扫眼手机，然而这天手机一声不吭。覃涣心不在焉，写论文把“居住”错打成“橘子”，文章都写半篇了还是崔祎提醒他才改正。
“心里藏着事儿？”小师弟太好懂了，崔祎关上电脑侧头看向覃涣。
“没事儿，就是有些累。”他心里确实没藏事，只是藏了个人，但这话不能跟崔祎说。
大学时他把性取向闹得人尽皆知，现在想想委实没必要，人只在乎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其他内容都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覃涣已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为了少生事端，他喜欢男人这件事还需小心藏好。
覃涣打起精神，正想岔开话头手机响了，他低头扫到屏幕迅速站起身：“抱歉师兄，我出去接个电话。”
崔祎含笑点头，覃涣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刹那，崔祎脸上的笑瞬时消散，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好似可以将所有情绪藏进深处。
覃涣走出图书馆接起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在心中念了无数次的话，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发问，覃涣突然明白此前说不清的心绪原来只有四个字——我很想你。
“快了。”对面乱纷纷的，顾为覃带笑的嗓音揉进风里，“覃老师想好了吗？”
明明不会有第二种回答，覃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十几年的压抑困苦，十几年的惶惶不安，连同十几年的掌控和打压混杂在一起，让他已经无法成为一个正确表达需求和爱的人了，他只会委曲求全、逆来顺受，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原地踏步。
这时，有个人来敲门，说春天到了，你想不想出来看看？
他该怎么回答呢……
不出所料，等了半晌电话那头依然沉默，顾为覃一口气堵在喉咙，哽了几秒才说：“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下次见面……我想听到覃老师明确的答案。”
顾为覃的消息仍旧不断，虽然与之前相比少了许多，覃涣竟然感到庆幸，顾为覃终于看清自己的内心，后面应该会逐渐远离他，去过更好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覃涣没等到顾为覃的邀约，却等来另一名不速之客。吴驰给他发消息说这周六去都大附近见当事人，想与他顺道吃个饭。覃涣心里正乱，本欲拒绝，奈何吴驰意外坚持，都是同门，覃涣不想闹掰便答应下来，寻思那天趁机和人说开。
周六当天吴驰如约来接他，覃涣做好战斗准备，然而风平浪静，吴驰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某一刻覃涣甚至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吃完饭吴驰送他回来，车停到小区门口，覃涣低头边解安全带边说：“谢谢师兄送——”
声音戛然而止，吴驰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到自己身前：“覃涣，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吴驰喃喃念着，眼睛紧盯着他，覃涣想挣脱吴驰的钳制，试了试没成功：“师兄，我有喜欢的人了，抱歉。”
“我不在乎！只要你变成我的，你会忘掉他的。”
覃涣难以置信地看向吴驰，面前的男人脸上带笑，握着他的手用力到发颤，颈侧的青筋暴起，看起来处于疯癫的边缘。无法沟通那就换个方法，覃涣转头去找车门把手，嘴里安抚道：“师兄，你冷静点，我们——你做什么！”
感受到手腕上的变化，覃涣扭头便看见吴驰把脖子上的领带扯了下来，绕着他的手腕缠了几圈拉紧系上。
“覃涣，你真漂亮……”吴驰几近痴迷地抚上覃涣的脸，指腹在他酒窝处久久停留，“太像了……”
“放开我，吴驰！”覃涣偏过头，试图避开吴驰的触碰。
“别动！”吴驰拽了下领带，覃涣随着惯性倒向吴驰，然后被捏住下颌，他被迫抬头与之四目相对，吴驰语气轻柔似在说服他，“我都是为了你好……”
“覃涣，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熟悉的话术，手腕处相似的触感与桎梏，覃涣清晰记得覃炳川也有一条纹路相像的领带，那天就与此刻一样，那条领带就这样绑在16岁的他的腕上。
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滞，肢体从手腕开始冻结，冷意一点点蔓延至全身，他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吴驰从后座拿过一件西装外套盖到覃涣头上：“给我个机会，你会喜欢的……”
眼睛和耳朵被遮住，身体的其他感知变得更加清晰，一只手放在他腰间，另一只手从脸颊往下滑，经过脖子、锁骨，继续下滑——“砰砰！”
有人在敲车窗，吴驰骂了一声停下动作，腾出一只手按开车窗。
覃涣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他想求救，嘴巴却僵化到怎么都张不开。
“咔嚓！”有什么东西裂开碎掉，吴驰的怒骂声、拳拳到肉的搏斗声，一阵喧闹后周遭再次归于平静。身侧的车门忽然被打开，覃涣下意识浑身战栗，头上的衣服被拿开，覃涣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不然他怎么会看见顾为覃。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溶溶月光倾泻下来，顾为覃周身好似都泛着细碎的光，春天来了，冰化了。
覃涣太镇定了，平静到顾为覃有些不知所措，他把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视线定在他手腕处的领带，神色一敛，探手过来：“我帮你解……”
覃涣居然躲开了，顾为覃震惊地看向他，覃涣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顾为覃一时不敢再动。过了几秒，覃涣动了，他似乎想自己解开，顾为覃正欲帮他，就见领带松垮垮地掉落下来，过于熟练的手法，顾为覃再次震惊到哑然。
“谢谢。”覃涣没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顾为覃不好自己挑起话头，他决定跟着人逮个机会解释。
可惜覃涣没给他机会，走进单元门等电梯时覃涣再次开口：“就送到这儿吧，谢谢。”语气淡然得仿佛今天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只是吃了个饭然后顾为覃送他回来。
电梯门关上了，那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格外刺耳，覃涣的牙床在打颤。他的门牙很齐很漂亮，从小到大许多人夸过覃涣的牙齿好看，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好看。
覃涣8岁换牙时被覃炳川甩了俩巴掌，把刚刚松动的乳牙打掉了，当时流了满嘴的血还在家门口跪了几小时。
他的门牙长得早，所以长得格外漂亮。他也长得早，可惜却长成了这副样子。
太丑了，太难看了，他这么难堪的样子不能被顾为覃看到。
走进房间，覃涣再也维持不住虚伪的体面，他脚步凌乱地冲进厕所，趴到马桶上：“呕……咳咳……”
真恶心啊，覃涣瘫坐在洗手池边，一条腿屈起，手搭在膝盖上，后脑靠上瓷砖，好冷……
指腹相贴反复摩挲，指尖依旧冰冰凉凉。覃涣浑身发冷，只有腰侧一处散着余热——刚才上楼梯时没站稳顾为覃从身后扶了他一把，碰到那里。
覃涣从没想过能拥有什么人或物，因为他知道他什么都留不住，他配不上，但这次是顾为覃先开口的……
覃涣猛地抬起头，对啊，这次是顾为覃想要他，就算过了今天顾为覃要反悔，他也应该先告诉顾为覃他的答案。覃涣快步走到门口准备下楼追人，完全没意识到距顾为覃离开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门打开，一个人影倚在墙边，他听到声音站直身子，走廊的声控灯随之亮起，覃涣看清那人的样子：“顾为覃……”
顾为覃等在这里就是想找机会跟覃涣谈谈，可当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一时又不知从哪儿说起：“覃涣，我……”他刚说了俩字就被抓住手臂，随即被覃涣拽进屋里抵在墙上，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后背重重撞到墙上，顾为覃毫不在意，满眼都是面前的人，没等他开口，覃涣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望向他：“抱我。”发号施令的强硬用词，口吻却像在苦苦哀求。
顾为覃心塌下一块儿，他张开手臂把人拢进怀里，但为了避免误会有些话还是要说，他微微拉开与覃涣的距离，垂眼看着怀里的人：“覃老师，我想我需要解释一下。”
四目相对，然后他看着覃涣的视线不断下移，最终停在他的唇上，接着覃涣居然踮起脚向他靠近，顾为覃深吸一口气扭头躲开，这要是亲了啥也聊不了了。
“你先听我说……”顾为覃刚说几字就哑了嗓子，覃涣额前发丝湿漉漉的，溜圆的眼睛也湿漉漉的，掀起眼皮望向他像只可怜的小狗，喉结上下滚动，这谁能忍住啊。
顾为覃俯下身亲了覃涣一口，蜻蜓点水的一吻，随即他认真解释：“我1月8号就回来了，这段时间只要下班早我都会到学校东门等你，没有继续约你吃饭是不想给你压力。”
同时顾为覃也想给覃涣一些时间，让他看透自己内心真实的欲求，但现在顾为覃后悔了，就应该把人捆在身边，寸步不离。
“有时跟着你走到地铁口，有时看到你和别人一道离开去吃饭，今天我见车停了好久你还没下车，觉得不对我才过来敲窗想探探情况。我不是故意跟踪你，如果这些行为让你感到不适，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覃老师。”说完他小心观察覃涣的微表情，怎么没什么变化？
覃涣把顾为覃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眉头逐渐蹙起，他疑惑地问：“为什么跟踪我？”
好家伙，这理解水平高考语文怎么考到135的啊？顾为覃不再废话：“因为喜欢你，想见你。”
他伸手抚平覃涣眉间的褶皱：“覃涣，我们别算了好不好？”
“好。”他不想追问顾为覃会留多久，覃涣既不纠结也不强求，人们都说相爱的人会越来越像，他现在就宛如十年前的顾为覃，他只要此刻，拥有一秒也好。
得到肯定的答案，顾为覃也不再忍耐，他一手把人往怀里揽，一手捏住覃涣后颈吻了上去。这次的吻深入缠绵，覃涣的接吻水平依旧停留在十年前，咽不下的唾液顺着嘴角流出，然后被顾为覃急切的动作抹开糊在脸上。
顾为覃叼住覃涣舌尖的同时，一只手从他的腰侧向下摸，顾为覃的行动顿了顿，接着他选择放纵对方，于是那只手如愿探进裤子，在碰到内裤边时被捉住。
顾为覃觉得今天的覃涣有些过分主动了，他不想趁人之危：“覃涣，今天不行。”
然而眼前的人脸颊泛红，连带眼尾都红得像刚哭过：“求你……”
颤抖的尾音听得顾为覃心尖也颤起来，放在覃涣后颈上的手使了点力，似在提醒覃涣，他哑着嗓子问：“我是谁？”
覃涣眉头再次皱起，他听不懂这个问题的用意但本能回答：“顾为覃……”
“如果现在是崔祎、吴念，或者楼下那个垃圾站在你面前，你也会求他们吗？”
此时的覃涣想不明白顾为覃为什么会提到崔祎和吴念，他只知道不行，别人谁都不行，他摇着头嘴里反复念叨顾为覃的名字：“顾为覃……”
这个世上有人要事业，有人要健康，有人求家庭和睦，有人求儿孙满堂，而覃涣只想要顾为覃。
经年累月的渴望触到一丝阳光，瞬息间破开阴霾飞速生长，长到遮天蔽日，刺破他所有的克制与伪装。
覃涣的眼睛很漂亮，顾为覃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发现了，清澈的眼中有种超脱世俗的沉静，让他好奇这双眸子会因何起波澜——他想弄脏他。
此刻覃涣睫毛濡湿，眼角坠的泪像星星碎掉后溢出的流光，覃涣是清醒的，清楚知道他是谁，他没理由再拒绝，顾为覃用指腹擦掉覃涣眼梢的泪光：“那你一会儿不要哭。”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N.爆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