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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你爱她还是爱我?(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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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苏知正愣着,脸上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还挺疼,他低头,跟一直揣在身上的团子对上视线。
“嗷。”团子湛蓝色透亮的眼睛里映着苏知的脸,一只做了坏事的爪子还没来及收回去,在大毛脸旁边举着,半勾在苏知里面的衣领上。
“怎么了苏知,快来帮忙处理小排啊。”陈建明看苏知一直处在那没动,过去拍了拍他,“饿了吗?先忍忍,一会我们去找找有没有正常食物。”
苏知这才反应过来,顺手把团子塞回去,随便摸了摸对方的头当作安抚,跟着陈建明走去水池,还没走到跟前,两人不约而同都闻到了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肉腥气。
这水池似乎是常年处理肉类食材的,瓷砖壁上除了坑坑洼洼脱落了瓷片留下的丑陋内里,还有缝隙里浸满了黑红色的血迹,水池中间通向地下管道的排水口处沾满了脏污,苏知皱着鼻子仔细看去,好像是黏成一团的碎骨头碎肉,还有粘稠的血,腥臭味扑面而来。
食堂这卫生真是太不过关了,苏知瞟了眼不远处笑容满面的阿姨们。
池墨察觉到苏知的视线,端着盛满小排的锅走来,“我已经把小排处理好啦,稍微清洗一下就行。”
锅里飘着一层白沫,还热腾腾的冒着气。
“诶呀,小伙子,这个水池是不是离得有点远啊,要不我们把电磁炉挪到这边来做吧?”一个阿姨拿了几个围裙过来给苏知他们,让他们系在身上,“我们平时用灶台也可不方便啦,不过老板不给改布局我们也没办法,跑来跑去老麻烦啦……”
“不用啦阿姨,也就跑这一下。”池墨把锅放在水池旁边。
因为糖醋小排不用做很多人的份量,阿姨就找了电磁炉和家用锅来,要不灶台上那个大锅哥几个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移动它。
苏知见糖醋小排的制作流程似乎已经开始,连忙走到池墨身边,询问小排是怎么处理的。
【苏知的逃生直播间】
【观看人数:1500(因新手引流已结束,人数持续下跌中)】
[诶呀我服了,我是来看血溅当场的,这开始做饭是什么鬼啊]
[好无聊啊,我撤啦拜拜]
……
苏知对此一无所知,而是卷起袖子套上围裙,开始着手帮池墨清洗小排,一边清洗一边复述着池墨刚才处理小排的话,想着直播间的观众能看见一个是一个,观赏者的分先加上再说。
池墨准备开火时,苏知又找阿姨要了一个电磁炉和锅,分了些小排要和池墨同步开火,毕竟非遗气运值加分机制是他自己亲手做的“非遗艺术品”以及制作“艺术品”的过程。
陈建明则在一旁帮他俩递递酱油料酒啥的跑跑腿。
变故是突然发生的,苏知正小心翼翼炒着糖色,心里琢磨着池墨说的不要太深是怎么个程度,周遭温度就骤然冷了下来,像一只大手无形的挤压了空气,压得他们呼吸开始变得不畅快。
三人对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但都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苏知悄悄观察还在一旁跟他们唠家长里短的阿姨们,她们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该加小排了,苏知把小排放进锅里,随着翻炒和持续加入其他调料,小排的香气渐渐溢出,可是苏知眉头一皱,他闻到了一股很熟悉很难闻的肉腥气,也是慢慢的慢慢的往外溢着,直至盖住了糖醋小排的香气。
陈建明碰了碰苏知两人的胳膊,眼神往隔壁屋子瞟了瞟,小声道:“好像有什么声音……”
苏知尝试滤掉阿姨们在一旁高分贝的八卦声,渐渐的似乎真的听到一个细弱的喃喃声——
“……妈…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
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刺耳,苏知被吓了一跳,翻炒的小排炸了油出来,溅在手臂上,疼的他一个激灵。
他呼出口气,下意识偏了偏头——
“小同学……你怎么啦?”嘶哑的声音狠狠磨砺着他的耳膜,一张狰狞的脸正贴在他耳边,冰冷的气息钻进他的耳孔,“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能跟我们说说吗……”
苏知瞳孔猛地一紧,转身就拿沾了油的锅铲铲了过去。
“哎哟!疼死我了!小伙子你突然发什么疯??”
苏知跌坐在地上,看到其中一个阿姨也跌坐在不远处,双手捂着脸,其他正谈话的阿姨都停下来,看向他们,场面一度安静下来,陈建明连忙上前帮忙扶起阿姨,嘴里连声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阿姨一只手死死捂着左眼,另一只手因分外生气而颤抖着,哆哆嗦嗦指向苏知,“你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欺负老实人啊?!我招你惹你啦你打我??你得带我去医院!赔偿我医药费!!!”
苏知反应过来连忙几步上前,“阿姨对不起啊,您这突然贴我那么近吓我一跳,您把手拿开让我先看看您伤得重不重……”
左手扒的这么紧,到底是在捂什么呢?
苏知一边诚恳的道歉,一边与阿姨的手劲做着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抗争。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陈建明和其他阿姨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唯有池墨还在醉心于他的糖醋小排不可自拔。
混乱与沉默有节奏地穿插着。
“妈妈……”终于,一道微弱的声音得以钻进人们的耳朵。
所有人都僵了一僵,苏知和陈建明忙朝声源方向看去,而原本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阿姨猛地站了起来,一阵风似的刮进隔壁屋子。
隔壁屋那扇破旧的木门打开又关上,就这一瞬,一股恶臭直冲鼻腔,在座的各位都没忍住,狠狠干呕了一下。
当然,在座的各位指的是苏知他们,那些阿姨并没有受影响,还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关切地询问他们没事吧怎么了。
苏知看了看脚下光洁的瓷砖地板,刚才那个阿姨绝对不是人,就他拿锅铲子铲向阿姨的力道,就算没把阿姨眼珠子戳出来,也得划出道深深的口子,不可能一点血也不流。
陈建明捂着鼻子踉跄几步跑水池子那边吐了几口,缓过来后虚弱的问:“阿姨,刚才跑进去那个阿姨没事吧?家里是有小孩吗?”
被问的阿姨们正准备重新开启唠嗑话题,听到这个脸色惨白的大伙子问话,目光又纷纷转向他。
“嗐没啥,老秦啊她老抗揍了,你们别担心哈,刚才估计是跟你们闹着玩呢,那小伙子吓她一跳她不高兴罢了……”
“她家啊,哎……也是个命苦的,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有病,天天窝在床上动也不能动,吃喝拉撒她全要手把手管着,小儿子呢就在这个学校上学,但是吧,也天天不学好的,狐朋狗友天天出去混……哎哎别说这一比较吧,我家那臭小子都顺眼多了……”
“真是,他们老爹在外面欠了债,本来家里就挺难,结果他丫的还短命,也是卧床好久老秦伺候了他好久,嘿,有天嘎嘣一下子人就没了,剩下这娘仨就这么过日子……”
“又是债又是日常过活儿的……哎哟可怎么过哟……”
阿姨们还在七嘴八舌的说着,苏知他们的注意力却慢慢转向了隔壁那个紧闭房门的屋子。
有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苏知眉头紧紧蹙起,他屏住呼吸,想要听觉再灵敏些。
像是肉块撕碎的声音,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牙齿咀嚼的声音。
黑暗的房间里,刚才阿姨们口中的老秦正焦急的踱步,墙角那边的柜子半掩着门,门前一片浸在黑暗中的粘腻湿滑。
“嘀嗒、嘀嗒、嘀嗒”
黑色液体从柜子里不断涌出,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妈……妈……我好疼啊……疼……好疼啊……”呻吟声嘶哑的厉害,在某些意义上根本听不出究竟是男是女,是那种完全丢掉了音色辨识,只剩令人极度不适的痛苦。
老秦猛地停住脚步,狠狠抹了下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径直朝柜子走去,她打开柜门双手伸进柜子,声音发着颤,“别怕啊儿子……不疼了……妈妈抱抱……一会就不疼啦……”
“妈……”
突地,有庞然大物撞上柜子的声音,皮肉撕裂的声音,粗重又痛苦的喘息声混着疯狂咀嚼的声音——
老秦双眼紧闭,却还维持着温柔的笑,用仅剩的残臂往前探去,想要再往里一些,靠儿子再近些,可能是想再摸摸儿子的头。
儿子凶狠的啃掉了她的脖子——
“吱呀——”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苏知闻声抬头。
老秦缓步走出,身形似乎又佝偻了几分,原本整洁的阔袖衫蒙了层灰似的,洁白的围裙上沾了东西,黑乎乎的,她姿势十分僵硬,枯的像干草一般的头发插在脑袋上好像都不会被风吹动……最让人难以忽视的是随之而来的足以灭人的恶臭。
苏知狠狠将胃里的翻滚咽下去,看向老秦的脸,虽然称不上光洁,但先前一直被她死死捂着的左眼下,有道深深的痕迹,映着灯光,似乎有东西在里面蠕动着……
“老秦啊,小阳他没事吧?”一个梳着丸子头穿着洋气的阿姨问道。
“没事……就是不小心从床上滚下来了……”老秦说着话,脖子僵硬的转动着,对上苏知的眼神,“小伙子啊……你能不能进来帮我抬一下我儿子……”
“我儿子啊……常年腿脚不好……他一个大小伙子我真是……一点也抬不动啊……”
“帮帮我吧……”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