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行者》Inic

18、第 18 章

　　“我可没有老大，今天是我第一次来到奥特兰德，这不重要。刚才那个女孩的姐姐，医生可以等她生下来，然后收养这个孩子，这样孩子和大人就都能活下来。”夏有月不在意的回复特蕾莎。
　　“我能救下这一个，救得下这贫民窟里的千千万万个吗，你这种年轻人，能懂个什么？”老太太被夏有月浑不在意的语气气得眉心挤出了法令纹，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
　　“那这样好了，我在您这里打工吧，管个吃住就行，不用薪水，就当我把薪水作为那个孩子的资助费用交给您了，如何？”夏有月依旧是轻飘飘的语气，天知道他只是因为饿了两百多年，又在阳光下被灼烧太久，有那么些虚弱。
　　“那你也得先证明你做的了高级医师的助手，通不过我的考验你也不能留下来。”特蕾莎眉头放松了两分，打量着眼前这个好看的过分的青年，一身贵族式的穿着应该是他能安全到达诊所的依仗。青年大概是被贵妇包养的情人，或者是被权贵关起来的宠物，好不容易才逃到这个同样吃人的贫民窟里，脑补了一路的艰险，特蕾莎犹豫着要不要给他的考核降低一些难度。
　　“放心，我能通过您的考核。”夏有月扯了扯繁复的领口，视线从药品置物架上离开，“您知道哪里可以买衣服吗，我想换掉这身扎眼的礼服。”
　　“转一圈，我看看尺寸，我吩咐人去买，你就别去了，不然你往那店里一站，十倍涨价。”
　　大方地转了一圈展示身材的夏有月，让特蕾莎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这绝对是哪家权贵出逃的情人。
　　“你把暂停歇业的牌子挂上，把阁楼收拾收拾住下，今天先休息。”
　　“好的，婆婆。”
　　夏有月把诊所的门锁上，回到特蕾莎身边，绅士地递过自己的手臂，“女士，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帮助你吗？”
　　特蕾莎抿着唇泄出一丝笑意，在夏有月的搀扶下来到二楼，在身边人礼貌地避开视线后，打开门走进房间。
　　夏有月踩着咯吱作响的楼梯爬上阁楼，大部分空间被堆放整齐的药材和其他杂物占据，高度只有正常楼层的一半，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小床，大概是诊所里帮工临时休息的地方。
　　一片片六角冰凌一路蔓延，攀上窗台，随后在月光下碎裂成剔透的细沙，仿佛莹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带走了窗台上的灰尘。
　　斜倚着窗台坐下，夏有月闭上眼，即使闭上眼也能感知到的月光让他微微松了口气。
　　血族不需要睡眠，夏有月仔细感知着那些以血脉为纽带跟自己链接在一起的人，某种意义上他们算是他的血脉后裔，应该由他负责引导这些新生血族。
　　可奥斯塔尔从未制造过自己的血裔，只能是自己在这个身体里接受惩罚的两百年里，莱恩家将自己的血交易给了别人，而能够利用这些血，跳过转化过程中繁复的仪式，制造出如此多不稳定的高阶混血的，这个别人，或者说别的组织，除了教廷，不做他想。
　　来到这个贫民窟，也是因为他感知到的，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血裔，就在这附近。
　　***
　　特蕾莎的诊所了来了一个好看又温柔的青年医师，这个消息飞快地传遍了贫民窟的所有角落，据说那些羞于看病的姑娘们都抵不住他一个招呼，像被魔鬼带走了灵魂一样乖乖进入诊所。
　　尤拉从13岁开始跟着隔壁的姐姐，从小就缺衣少食让她的身体发育迟缓，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让她在开始工作的这几年都没有怀上孩子，所以等她有所怀疑的时候，已经三个月了。她想去诊所领一份药，又怕这个孩子就是刚刚病死的姐姐，换了一种方式回到自己身边，就这么犹豫着，又过去了两个月。
　　尤拉两天没有生意了，她只剩自己一个人，守不住跟姐姐两个人的居所，只能在大街上，如游魂般四处晃荡，只有清道夫会留意她大概要死在哪里，好不好收拾。她听说过诊所要找健康的奶妈，但她没打算过去，因为她的身体跟健康一个铜币的关系都没有，可等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诊所的门口，看着里面明亮的灯光，徘徊着不愿离开。
　　“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进来让我给你检查一下好吗，你看起来不太好。”玻璃门后忙碌的青年注意到了门外徘徊的她，主动打开门，用温柔的语气问道。
　　仿佛对待普通客人一样的态度给了尤拉勇气，她在那平和专注的目光鼓励下，说出了仿佛在心里重复了上百遍的话，“我，我来应聘奶妈，不需要报酬，只要一顿饭就可以，能选我吗，我太饿了。”
　　“跟我来吧，检查必须吃饱了才能开始，这之前我们先去后院填饱肚子吧。”夏有月带着手足无措的女孩穿过正厅，仿佛听不到客人们带着恶意的打趣，走过狭窄的院子，来到厨房门外。
　　“蒂娜，将温着的剩饭盛一份出来吧。你看着她，要慢，要全部吃完，知道了吗？”慢，是为了让不知道饿了几天的女孩胃部慢慢适应，全部吃完，是要避免她偷偷藏起来留给下一餐。经验告诉夏有月，说是没有用的，但只要有人在一旁看管，即使并没有盯着，她们也总能乖乖听话。
　　“知道了，先生。”自从姐姐顺利生下孩子，养孩子的花费也不用姐妹俩负责之后，蒂娜就成了好心先生的忠实拥趸，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先生要她做什么她就不打折扣的做什么。
　　蒂娜手脚麻利地从诊所供应热水的灶台旁拿出了一口锅，是中午帮工们剩下的豆子汤，以往都是就近分给附近的乞食者，现在被先生留给了更需要的人，谣传先生是魔鬼的，就是没了免费晚餐的这帮无赖。
　　“吃完之后你可能会晕上一会，不要害怕，就坐在这里休息一会，等我回来给你做个检查。”夏有月叮嘱着这个走头无路的女孩。
　　假如刚刚不叫住她，等待她的结局，只会是悄无声息的死在某个角落，哪怕死了也还要被收尸的清道夫骂上一句麻烦。
　　“我知道的，每次饿了好久吃到饭都会晕，先生去忙吧，我可以的。”也许是因为比她还小却处境相似的蒂娜，也许是因为捧在手中结结实实的黑面包，尤拉仿佛有了活下去的力气。
　　“无处可去的话，晚上就睡在马棚里吧，别担心。”
　　夏有月转身离开，听着一个女孩向新认识的小伙伴热切介绍起自己，另一个忙着用嘴啃面包，重重地点头以表达认可，带着微微的无奈去柜台继续忙碌了。
　　夜晚的贫民窟哪里都是危险的，无非程度高低的区别，所以天色将暗的傍晚，无论是看病的还是看人的，帮工的还是治病的，都早早回去那个最令他们安心，也许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特蕾莎上了年纪，已经回楼上休息，整个一楼只剩下收拾药材的夏有月，以及收留在马棚里的几位小姑娘。
　　听到外面直指诊所的匆忙脚步声，嗅着伴随而来的浓重血腥气，夏有月锁上通向后院的门，静待客人到来。
　　“老爷，我是弗兰啊，这是怀表，我拿信物来了，请你们开开门，我要见你们新来的那个漂亮医师。”框框的砸门声伴随着急促的喊叫，慌张到连心里话都喊了出来，倒是中气十足，想来受伤的人不会是他了。
　　打开的门让弗兰砸门的手落空，差点栽进门里，抬头看到那一脸沉静的青年，突然就不那么慌了。
　　“他受了很重的伤，求老爷救救他，他是个好人，救了我和兄弟们的命，求求您了。”弗兰说着就向地上跪去，被背着伤者的人一脸不赞同地拉住，一时陷入了僵持。
　　受伤濒死的这个，是混入了夏有月血脉的“儿子”，背着人的另一个，虽然不是他的血脉但也是个混血。审判庭的两个血猎，反而找一个血族救命，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鸡给黄鼠狼拜年。
　　夏有月不理会他们的眉眼官司，将人放上诊疗台，一把拉上帘子，将碍事的两人赶到一边，开始清创缝合。
　　混血的自愈虽然不像血族那么夸张，但这种能够危及人类生命的外伤，对他们也不过是愈合时间长短的小问题，难怪他的同伴并不怎么着急。
　　真正严重的问题，在他的身体内部，跟天生的混血不同，强行注入的血液需要完整的转化仪式，血族称之为初拥，否则两种血无法相融，在人类的身体里互相冲突、转化、吞噬，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极难保持平衡，需要时时小心，并想办法随时进行调节。
　　重伤打破了这个人造混血体内的平衡，激化了能够自愈能力更强的血族部分，比起外伤，更重要的是让他体内交战的两种血脉重新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