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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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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吃?怎么这样,我要饿死了,不能吃别放在我面前,拿走拿走。”
周一鸣厚着脸皮挤开肖遥,也坐在了同一桌,看了看夏有月,再看了看菜,再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夏有月,哀嚎出声。
镇民和游客不再理会他们,彼此招呼着胡吃海塞,仿佛那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餐,本还有些犹疑的试炼者也果断放下了自己的筷子。
夏有月没理会他的插诨打科,沉默地等待着什么。
片刻之后,所有的NPC全部七窍流血而死,整个试炼场只剩下不知所措的外来参与者。夏有月直直走向厨房,厨房里的食材早就腐烂风干,唯一鲜艳的只有红色的有毒果子。
就好像幻术被破解,整个世界就像逐渐发黄的老照片,褪去了光鲜亮丽,露出真实的样子。晒谷场满是荒草,残缺的桌椅零散在上面,原本整齐的房屋有的坍塌有的开裂,河水改道干涸,桔子田早已成为荒林,死去的人们飞快地化作枯骨。
“什么情况,NPC都死了,我们的任务怎么办?我们是不是死定了。”这是有点崩溃的。
“应该不会吧,试炼场不会设置必死的局,他们都没了,说不定我们反而安全了,可以慢慢探索呢。”这是过于乐观的。
“你们是靠运气进的高级本吗,想得美,白天没有食物和水,晚上还有怪物追杀,你能坚持几天?”这显然是晚上有出门探得部分情报的。
“本来还担心有大聪明把NPC给毒死,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人自己把自己毒死了。”夏有月一边走出厨房一边忍不住跟谢郕吐槽。
“所以现在,白天我们要面临缺水断粮,晚上要面对全部都能飞了的怪物。”即使面临如此绝境,谢郕的声音依旧是沉稳的。
“对,你们的道具对缺吃喝这种纯物理的危机基本没用,至于晚上,再多的道具也是不够用的,本来还想排除地下的不确定因素,但没时间了,今天必须冒着一定的风险尝试通关。”
“那些静默的眼睛里没有恶意,很有可能是试炼场留下的生机,白天的牢房我们看不到被绑架的人,镇里的居民也看不见,也许就是他们的庇护。”
“这种副本,被卖掉的下场一定不比直接死亡更好。只要不是立刻被卖掉,那他们就有机会等待队友的救援或者副本被人通关。”
夏有月看向谢郕,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他需要配合。
“好,现在我去召集他们,大家一起配合你。”谢郕虽然没能完全想通他的通关方法是什么,但还是干脆地同意了。
众人已经从荒草丛生几乎能淹没人的晒谷场转移到一段还算完好的青石砖路上,夏有月踩着塌陷了一半的围墙,举起手让众人安静,由谢郕开始讲述关于这个镇子的来龙去脉。
“接下来进入问答时间,有疑虑的尽管问,过时不候。”谢郕总结起来总是简短有效,清晰明了。
“这些都是你们说的,有证据吗?”
“证据就是我和周一鸣分别在白天和晚上用捧花跟新娘交换来的两封信,想看可以,但看过信的人会在晚上被所有怪物追杀,最好是认为自己有一定实力的人来替大家确认。”谢郕拿出两封信举在手上。
有人上前接过信,拆开看完后递给了下一个上前的人。
“新郎去哪了,这也是个小boss吧,晚上你们没遇见他是不是代表他没死,没死的话白天为什么不出现。”
“看过黑猫警长吗,结完婚的螳螂新郎去哪了记得吗,你猜为什么这个镇子的居民会变成螳螂这个种类。”夏有月其实不太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这么一部动画,看底下众人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来是有。
“难听的话说在前面,想着大逃杀的劝你们赶紧放弃,就算你们所有人先一起对付我,但我死之前你们不如猜猜自己会不会被我反杀。”夏有月手中的剔骨刀挥出残影,断墙上一块砖石应声而碎,神色各异的众人都沉默了。
“我和谢队发现地下的溶洞不会跟着副本刷新,里面有上批甚至再上一批的试炼者为证,只要你们都下去呆一个晚上,我有办法让副本刷新,到时候你们跟着谢郕完成新娘的心愿就可以快速通关,既不用忍饥挨饿,也不用跟怪物战斗。”
话音落下,谢郕攥住夏有月的手,目光灼灼地直盯着他,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总归都是一样的,我也算是完成本该完成的任务不是吗。”无论是什么方式通关,总归自己都要是要消失的,所以别自责。作为召唤物,本就是为了完成召唤者的目的而存在的不是吗,那枚硬币,本身就是为了通关而存在的道具。
谢郕抿着唇,攥着对方的手紧了紧,拉着他去了角落,丝毫不理会众人的询问和质疑。
李想和杨红叶对视了一眼,同时看了看极力忍耐还是在忧虑中混杂了喜意的肖遥,目光里带上了同情,可怜副队还以为干扰终于要走了,却不知道同时带走的还有他家队长的心。
“对啊,副本结束的话,大佬就……我都要忘记他和我们不同了。”朱琳琳垂头丧气的蹲下。
“没关系,我们不会忘记他的。”孟雨挨着一起蹲下,然后饿的确实没力气的众人跟着蹲的蹲坐的坐,就跟传染一样,地面上多出了一片小蘑菇。
两个新人女孩也感觉到了夏前辈的异常之处,但是试炼场的秘密到处都是,有什么必要追根究底呢。
“你们队长人呢,还没说清楚是什么办法呢,不说清楚我们怎么知道有多少的风险,要不要配合你们。”一声明显带着不满的声音,冲着情绪低迷的几人问询,是之前早饭前试图领队的孤狼兄。
“爱配合不配合,随便你,谁稀罕带你通关一样。”怼完人的周一鸣又往杨红叶身边挪了挪屁股,“你们说的不同和忘记什么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红叶已经懒得遮掩了。
另一边走开的两人相对无言,半晌后,谢郕终于开口问道,“你被我召唤来之前是什么人,在哪里,在做什么?”
“你终于问了,这是什么哲学终极三大问题。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来之前正蹲在电脑前看世界赛,游戏的,啃着炸鸡骂着选手,手套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扎破的,质量真的差,等我回去投诉他们。刚来一睁眼差点没被怪物吓死,好不容易打完怪,还弄了一手油混灰,膈应了一路你们还不搭理我,唉,苦啊。”
“你们过完这个副本还得继续在一个个副本里挣扎,至于我呢,就回去继续啃炸鸡啦,我会记得每天祈祷你们顺利通关的,放心吧,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夏有月试图劝慰谢郕,可看着那双依旧不减担忧的眼眸,最终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的异常之处,我不会死的,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相信我。”
“好,我知道了。”谢郕才不信什么不痛不痒的惩罚之说,试炼场是个什么存在,每个在里面生不如死的试炼者都很清楚,违背它的规则,就算不会死,但恐怕也不会比死轻松多少。
“就算我在这个副本里死亡,我也不会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夏有月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即使现在忧心,总也好过无法确认生死的无尽折磨。
“好。”谢郕愣了愣,了然于这份初心,两人不再继续交谈,在断壁残垣里,在忍饥挨饿里,在不知前路的副本里,就这样相伴而坐,平静安宁地看起了风景。
等待的众人从激烈讨论到和平交流再到有气无力,只用了半个上午,剩下的时间都在试图减少能量的消耗,等待晚上的到来。
最后还是所有人都同意了夏有月的安排,大概因为群体行动给人格外的安全感,不管生死都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会孤身一人,也不会你生我死,简直是对副本里不知前路的参与者最大的安慰。
夜晚将至,谢郕和夏有月带着所有人来到镇长家的地窖口,等待红月降临。
早已经在刚才出发前的准备时间里,吃喝掉那点自带物资的众人,紧张地按照安排的先后顺序站好,带头的是周一鸣和李想。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学校食堂打饭呢,在试炼场能看到尊老爱幼保护弱者的排队盛景,又难得又显得奇葩了点。”
“也就是这会了,出了这个副本以前该怎样还是得怎样,这次大家基本没什么需要选择的机会,不用选择自己死还是别人死,但不是每个副本里都会有一个承担了所有的前辈大佬的不是吗。”李想给周一鸣的感慨下了个结语。
红色的月亮毫不吝啬地散发光辉,给荒芜的大地添上了一抹诡异的色彩,众人从新娘发现的洞口进入,沿着昨天夏有月和谢郕走过的道路通行,去往那个诡异的溶洞。
振翅声越来越大,伴随着大地的震颤,很快就来到了这座小院子,地窖口布置的防御措施顶不了太久,而谢郕的队伍一半在最前方开路,一半留守在最后,当然,谢郕是最后一个。
既是被动的选择,也是主动的要求,既是五米的距离限制,也是他想要留到最后一刻。
突然队伍右侧一个身影冲向了晒谷场,是那个孤狼兄,看他后来沉默着配合安排,还以为他想通不再找事了,这下倒好,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队列立刻起了喧哗,有人开始犹豫要不要也跟着孤狼兄一起离开。
来到面前的怪物大军终止了他们的犹豫,看着密密麻麻铺天盖地,飞着的绿色和八条腿的黑色,只剩下催促前方的人走快点的声音,不断向队列前方传递。
不会有人再怀疑夏有月的初心,要想团灭所有进入地下的试炼者,白天直接灭了不好吗,有什么必要非得晚上面对这些怪物,就算有非给自己上点难度的乐子人,那也得先活着。
夏有月的身边布满了众人贡献的各类武器,钢管钉耙菜刀球棒长针匕首捕猎夹……
剔骨刀在剁掉两个蟑螂的头,划拉开一直蟑螂的翅膀后,串着两只螳螂压倒了一片蜘蛛,伸出手,钢管飞到了他的手中,插进一只张开的口器,另一手握住飞来的球棒,拔出钢管的同时旋身打飞了一直试图偷袭的蜘蛛。
仅剩下的几人张着嘴进入了地道,就剩下谢郕还在入口处看着这场干脆利落的战斗,看着终于放开手脚的人,享受着这场厮杀,看着他嘴角带上了闲适的微笑,仿佛回到了最轻松熟悉的日常,看着那游刃有余的动作,确信这依旧不是他的全部实力。
自己不了解他,也跟不上他,也没有机会追上他了,这次召唤是试炼场的漏洞,也是绝不会再有的失误。
“别等了,走吧,别担心五米的限制。”夏有月带着笑语气轻柔地说道,“你进去了我才能去把那个傻子捞回来,他看过信。”
“好。”谢郕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密道,果然五米的限制已经不在,然后停在了洞口不远处,静静等待着什么。
看着谢郕消失在黑暗洞口的夏有月,带着围杀而来的怪物和随行身侧的各式武器,向着刚刚“叛逆期儿童”逃走的方向找过去。
不然等杀掉所有的怪物,副本彻底失效重刷的时候,鬼知道他身上会发生什么,被试炼场直接碾碎都算是下场比较好的一种。
看着之前中气十足的青年像个鸭子一样惨叫着,被蜘蛛堵在狭窄的墙缝里,夏有月尽量忍住笑,咳了一声,主要是那毅然决然逃跑的样子,让人以为他有足以自保的手段。
听到人类声音的问题儿童,铁青着脸色,嘴唇蠕动着没能说出道歉求救的话。
夏有月一脚踹开蜘蛛都没能扒拉开的厚实墙壁,提着衣领将人拽出狭窄的夹缝,“跟着我,送你去洞口。”
估算着试炼场不能直接动手把自己丢出去的能量阈值,夏有月继续利用着杂七杂八的工具,每一样都恰到好处地用在了该用的地方,等带着人回到洞口,手边也只剩下一把普通的菜刀。
“出来接人吧谢大队长,这次赶紧走,别回头也别停留。”夏有月叹了口气,根本不需要确认他就是知道这个人一定还在。
谢郕一木柴怼翻试图偷袭夏有月的蜘蛛,将一脸复杂的失足儿童丢进洞里,看着再次被红绿黑淹没的白色身影,试图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无言转身,越过洞口附近不知所措的青年直往里去,现在他待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
看着谢郕完全不理会自己径直走了,纠结了半晌的青年瓮声瓮气地对洞口外说了句谢谢,老老实实跟在了后面。
“别死了,谢队长,不,应该是别输了。顺便下个轮回,替我问一问新娘的名字。”
一直在闪避防守的夏有月身上不可避免染上了血色,直到月亮跨过高空,最后的试炼者也进入那个诡异的溶洞。
那唯一留存的菜刀,在空中碎裂成一片片,连同地上浮起的瓦砾石子,环绕在夏有月头顶和身边,就像星空中危险的小行星带笼罩在他身上。
夏有月看着那飞在半空中一直在谨慎观察的新娘,挥手向前,骤然地起步加速,甚至产生了密集的音爆,小行星带以极高的破坏力向四周扩散开,无论是残留的旧日痕迹还是怪物们,拦路的一切都被打成了筛子。
散出去的感知确认了除了高空中的新娘之外没有存活着的怪物,夏有月轻轻说了声抱歉,再一次提升力量,在被排斥出世界之前,瞬间来到新娘身边,用手中凝出的冰之剑,将哀嚎着的怨恨和绝望,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