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远归》雪叮呃的猫

41、41

　　“喂，蒋烆。”
　　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蒋烆激动到一个字都说不出，只剩下眼泪在疯狂流淌。
　　“喂？蒋烆，你在听吗？……喂？”
　　“小远……小远……真的…是你吗……”蒋烆对着电话泣不成声。
　　“蒋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信号本就非常不好，再加上蒋烆断断续续的话语，让何洛远焦急不已。
　　“不…我没事儿……小远，你在哪儿？”
　　“我在山里，这里信号很不好，蒋烆，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儿，等你回酒店再说吧。”
　　“那好，我现在就回去，我到了马上和你视频。”
　　挂了电话，蒋烆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一把从地狱给拉了回来。他一头栽倒进沙发里，一边笑一边不停流着泪。
　　何洛远结束通话后，心里七上八下，电话里的蒋烆听起来像是天塌下来一样。他以为是蒋烆公司那边出了大事，便赶忙乘车赶往酒店。途中回到有手机网络的地方，他的微信叮叮当当跳出一大堆未读信息。此时他才知道原来是加都发生了空难。他看着蒋烆给他发过来的几十条信息，那些文字和语音一条比一条更绝望，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完全想象得到蒋烆找不到他时是多么的心急如焚。
　　何洛远是一路飞奔到酒店房间的，他进门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拨通了蒋烆的视频。
　　蒋烆的脸出现在屏幕的一瞬间，何洛远的眼眶就红了。蒋烆双眼哭到红肿，整个人憔悴不已，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
　　“蒋烆，对不起，我刚刚才看到消息。我是在出事的那架飞机前面大约两个小时出发的，落地之后我就直接让司机带我去山里玩滑翔伞了，那里整个地区都没有手机信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害你这么担心。”
　　蒋烆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哽咽着说道：“没关系，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话刚说完，眼泪就又掉了下来。刚才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失去何洛远了，他后悔到恨不得立刻死去，让这一生重新来过。
　　“小远，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能没有你……”
　　何洛远也跟着掉下眼泪：“我答应你，我以后都不去做那些冒险的事儿了，我一定会好好的，等着回到你身边的那一天。蒋烆，我本来是想以后当面告诉你这句话的，但是……”他流着泪微笑着：“蒋烆，我爱你。”
　　何洛远刚刚与死神擦身而过，如果他订机票的时候手指稍稍向下滑动一点，选择了后面的那趟航班，那他此刻便已与他所热爱的一切生死相隔，而他想说的话也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蒋烆对着屏幕又哭又笑了好一阵，才终于找回语言能力：“小远，我爱你……你一直都在我心里…你再稍微等一等我，好不好？”
　　何洛远笑着点点头：“好，我会一直等着你。”
　　……
　　何洛远本以为经过这段时间和当地人的相处，他也多少学会了点对生死从容、把一切交给上苍的生活方式，然而当真正的死亡摆到他面前时，他才知道他离淡泊超然还差得很远。他控制不住地去看每一篇坠机的相关报道，越看心里越害怕，甚至有种死神就在他身侧徘徊的感觉。
　　他原本预定了第二天早上去山顶看日出，那是他心心念念已久的喜马拉雅日出。但想到他之前看到的路面坑洼不平、护栏被撞得稀烂的盘山路，再想到他要在天还未亮、完全没有路灯照明的情况下，由一位看淡生死的当地司机带他开过那些路，他忽然就怕了。如果错过这场空难是上天对他的一次开恩，那他无论如何都不该再去浪费这份幸运。
　　带着一份劫后余生的庆幸，何洛远取消了看日出，第二天连酒店都没出。幸好他订的酒店服务不错，吃吃饭，做做SPA，再在顶楼的泳池游游泳，一天就安详地过去了。
　　傍晚何洛远躺在屋顶泳池边，看着远处的湖光山色，夕阳半藏在薄薄的云朵后面，在淡粉色的天空中折射出小小的彩虹。
　　他拿起手机，把美景收入画框，再传送给远方思念的人。昨天和蒋烆通话之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对方分享一下自己在做什么，因为他知道这能让蒋烆安心。
　　发完照片，何洛远双手枕在脑后靠在躺椅里，让暖暖的落日照在自己身上。空气里隐隐传来食物的香气，是酒店的餐厅在为晚餐做准备。他悠闲地闭上眼睛，在心里盘算着等一会儿吃什么。
　　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来到他身旁。何洛远睁开眼睛，看向那个神色匆匆的人。
　　“蒋……蒋烆？你怎么……”
　　何洛远刚坐起身，就被蒋烆单膝跪地，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对不起，就这么自作主张跑过来，可我必须要亲眼见到你，抱一抱你，不然我怎么都不放心。”
　　何洛远笑着抱住他：“原来你昨天说的‘稍微等一等你’，还真的是‘稍微’啊，你这也太快了吧？”
　　“昨天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找来这里最快的方法。包机审批时间太长，我等不及，现在是旅游旺季，机票很难买，我是昨晚先飞去了孟加拉，然后又辗转到了这里。”
　　何洛远心疼地抚摸着他布满胡茬的脸庞：“你这个傻瓜……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家酒店的？”
　　“今早你给我发的照片里，桌上的立牌上有酒店名称。我刚才在路上又收到你发的日落，就知道你在屋顶。”
　　何洛远笑道：“原来我一直在给提供线索啊。”
　　蒋烆握住他的手，轻轻吻着他的掌心：“小远，接下来的旅途，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当然好，可是你公司的事怎么办？”
　　“本来就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收尾工作。那些必须要人盯着的事，我昨天临走时交给我妈了，我跟她说，我要去追我最爱的人，如果能追到的话，她就再也不用担心我的个人问题了。我妈一听，当即亲自帮我收拾行李，还自己开车把我送到了机场。也就是她不会开飞机，要不然她肯定亲自把我空投到这儿。”蒋烆拉着何洛远的手，无比郑重地看着他：“小远，我知道我之前没有把我们的感情排在第一位，我让你等了太久，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可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追求你？”
　　何洛远微微笑着，蒋烆并没有把他的等待视为理所当然，也没有因为他的表白就默认两个人在一起，而是郑重地向他提出请求，给了他全部的尊重。
　　“嗯……看在你历经千辛万苦来找我的份儿上，就给你个机会吧。”
　　夕阳映在蒋烆欣喜的眸子里，与当年他得到何洛远肯定答复时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他的心里充满了确定，知道对方也同样深爱着自己。
　　何洛远捧着他的脸，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双唇。蒋烆立刻热情地回应起来，越吻越深，丝毫不顾旁边路过的服务生异样的目光。就在一天前，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永远地失去这个人了，那种痛彻骨髓的滋味仍留在他心里。此刻那个人就好好地被他拥在怀里，与他亲吻，他才不要顾及任何人的眼光。
　　何洛远太理解他的心情，任由他把自己搂在怀里亲个够。金灿灿的夕阳笼罩在他们身上，辗转厮磨的唇间诉说的是跨越千山万水的思念。
　　许久，蒋烆才不舍地放开那副让他流连忘返的唇。何洛远牵着他的手站起身：“走吧，先把你安顿下来。你行李在哪儿？”
　　“楼下前台。”
　　“先到房间洗个澡，你身上好臭啊……”
　　蒋烆点头道：“嗯，我一天一夜没洗澡，这里天气这么热，好多地方还没空调，一路上又是汗又是土的，我都快被自己熏死了。”
　　“体会到我之前跟你说的那种崩溃了吧？你这才刚开始，你看我。”何洛远说着掀起短裤的裤管，给他展示大腿上的一片叮咬痕迹。
　　“这是蚊子咬的吗？”
　　“是跳蚤，坐车的时候被咬的。蒋总，没想到吧，你以为你是来追爱的，其实你是来历劫的。你确定要留下来陪着我吗？”何洛远笑着问道。
　　蒋烆把头骄傲一扬：“当然，区区跳蚤算什么，为了你，刀山火海我都敢闯！”
　　“哦？这么牛哦？”何洛远含笑瞥了他一眼，故意说道：“哎对了，你来得这么匆忙，酒店订了吗？”
　　“啊…还没，我这就到前台去开一间房。”
　　“哦，行，那走吧。”
　　两个人一起来到前台，不出所料地，酒店客房全满。
　　蒋烆拿出手机开始在上面搜索酒店，结果发现就像他昨天找不到一张直飞的机票一样，今晚整座小城也找不到一张空床。
　　何洛远就坐在旁边的沙发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忙活。
　　蒋烆尴尬地放下手机，后悔刚才口号喊得太早了，这会儿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搞不定。
　　何洛远一脸好奇地凑上前来：“怎么了我的霸总？是遇到比刀山火海更难跨的坎儿了吗？”
　　蒋烆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求饶，于是低声下气地说道：“小远……你今晚能收留我一下吗？”
　　何洛远忍着笑意，满脸为难地说道：“这不太好吧，你说咱们两个没名没分的就这么住在一起，传出去，人家会觉得你堂堂蒋总，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图我身子，来睡我的。你说你是这样的人吗？”
　　蒋烆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不是……我就是过来得太着急，我真的不是打着想要睡你的主意来的。”
　　何洛远理解地点点头：“哦……可是，你上次只是送我回家就把我干得那么惨，这次我怎么能确定自己不是引狼入室呢？”
　　蒋烆低着头心想，上次明明就是你故意勾引的我。他咬了咬牙，一脸坚定地说道：“我保证，这次一定克制住，绝不兽性大发！”
　　何洛远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拼命强压着上扬的嘴角说道：“鬼才信你的保证，你个大牲口。嗯……要不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刚才那个问题再问我一遍。”
　　“什么……问题？”
　　“就那个，追我那个。”何洛远说着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
　　蒋烆思索了一阵，忽然间恍然大悟，原来绕了这么一大圈，何洛远是在这里等着他。
　　他握住何洛远的手，目光虔诚地问道：“小远，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自卑，我会全心全意爱你，也会百分百相信你对我的感情，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何洛远揪着他的衣领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下：“好！你个大傻子，你早这么问不就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