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馆》雪荼蘼

23、第 23 章

　　“哦，是吗？”

　　虞商道，“司察府每三年一考核，严查天庭诸位仙寮功绩功德有无空报谎报弄虚作假，天界的仙僚在修为，三界公事政务上是否勤勉，但凡司察府的诸位但凡考核严一些，在座诸位也不至于恐惧至此。”

　　逐风抬起头看着虞商，锋利到尖锐的五官似笑非笑，身量高大，英武挺拔，光是坐着虞商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威压，“说是这般说，但仙子总归是事后聪明，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最好是找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而且诸位同僚相比也已知晓了修为下滑的严重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连一个弥补修正的机会都不给，未免过于严苛！”

　　话音一毕，满场的赞同与附和之声，甚至还有人说她不过是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虞商冷笑一声，心中觉得荒谬。

　　缓缓走向逐风，虞商面上尽是嘲讽的冷笑。雪青色绣有莲花流云暗纹的衣衫，流光溢彩，织霞阁百年才织得一匹，行走之间，波光粼粼，恍若太阳将出未出之时还未来得及被染红的云彩映到了水波中。

　　在人界游荡数万年，虞商衣衫裙袍要么是她没有离开天庭以前的，要么是人界寻常的细麻料子，幸亏青澜提前帮她预备好了衣衫钗环，让她没有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出丑。

　　“哦，是吗？人界花匠尚且知道花草要时刻修剪，况且天界，尤其是天庭，统管三界，自是要时时纠错辅正。

　　此次我来天庭鲜见修为过万年的仙僚，诸位资质高悟性好，勤苦修炼直升三十二重天我自也感同身受为诸位欣喜，可是如果真犯下不可饶恕的滔天大错，那可真就晚了！

　　就跟天庭那些被贬入轮回的些仙僚一样！”

　　“修行之孤苦在座各位想必都有体会，每三年一次考核足够指出在座每位仙寮的不足之处，若是及时指正修正倒也无伤大雅。

　　我也知道几位修为深厚，那也不必为了突显自己法力修为高于众仙而就此出手打压，三十万年的修为相较于其他仙寮已经足够高深，不管如何也要给别的仙寮一条生路，总不能让人家统共只当几千年的神仙，逐风将军，你说呢！”

　　虞商在逐风的案前略微前倾，较之逐风气势丝毫不落下风，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一时间引得大殿上众人直咂舌！

　　半晌后，才听得逐风冷道，“胡言乱语！”

　　虞商笑得灿烂，“那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说着，转过身，对在座大声道，“诸位仙寮惧怕大考，无非是怕辛苦数十年甚至百年千年所得来的仙籍被直接毁于一旦，但诸位放心，就算修为低于仙阶又如何，难道还能被直接贬回凡人？最多也只不过去到下界，不会再去到人界受生老病死之苦，只要潜心修炼，想再回到三十二重天，不过须臾而已！”

　　“如今不比以往，福灵观封印尽毁，陆辛将军捉拿外逃的妖魔鬼怪到如今都杳无音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发生十万年前的惨状，诸位重新拾起修为最少也得要百年，天界一日，人界一月；天界百年人界依然数千年。而从三十二重天把人提拔上来却只需片刻，前者听着慈悲，可是，诸位，人界等不起，三界更等不起！

　　再者，倘若到时候下界仙人发觉上界之人的实力甚至都不如自己，天庭以及诸位怕是威信不在，此后再难立足！诸位觉得，可是？”

　　这个理由足够光大伟正堵住所有人的嘴。大殿上如同苍蝇绕梁一般的嗡嗡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个远离高台的位子上的一位仙子站起身，拱手道，“启禀天帝，臣觉得百花仙子言之有理。尤其是如今福灵观之祸一直隐忍未发，天庭统领三界，自当做好万全之备才是！”

　　说着又有一个仙君站起来，道，“臣，附议。”

　　后面又三三两两站起些许人来，但无一例外都是距离天帝高台甚远。

　　坐的离高台近的，尹良看着虞商挑了挑眉不说话，青澜强行漠然的背后一副生无可恋，太妙低头喝着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逐风和问尘冰冷漠然。而其他人，要么面露恐慌要么对虞商投以怨恨，只有少数的一脸淡然。

　　高台上的珈清平静下透着阴沉，司横面色平静，天后皱着眉头不说话，道衍面上辩不出喜怒，扫视着大殿上的所有人。

　　许久后，道衍道，“那便依百花仙子所言，今日大考，百花仙子为监官。”

　　“修为下滑跌下三十二重天者，轻则贬至下界，重则直接投入轮回，百花仙子代为执行，不必来回！”

　　“臣，遵命！”说罢，虞商转身看着大殿上诸仙，“劳烦诸位，移步！”

　　昆仑门原本是原本是通往三十三重天的大门，比华云庭更往西北。

　　因数十万年的岁月沉淀，厚重古朴的昆仑门已经被层层的藤蔓覆盖，门外地面凹凸不平正是以往大考时用的繁复的阵法，后面的墙壁大约不到五尺高有一块地方相较周围的石壁明显颜色较深。

　　虞商站在阵法之上，面对着浩浩荡荡神仙，“既然我身为大考监官，第一个人，便由我来。”说着把手割破，然后转身把手掌摁在石壁上那块发黑的石壁。

　　不到顷刻间，昆仑门上方便已乌云密布，数道一人粗的闪电一齐劈下，原本祥云遍布的天空明暗交织，黑沉被刺眼的天雷撕破，合上，再撕破，震耳欲聋的雷声铺天盖地，明明离离昆仑门有一道距离却总觉得这骇人的天雷仿佛下一刻就能劈在自己身上！

　　明明他们都是天之骄子，是能够飞升至三十二重天的神仙，刺客却都只是大千世界的沧海一粟，生死不过一瞬间。

　　周围的巨石受不了天雷的残暴，悉数化为齑粉，顿时尘土纷扬四起，众仙不得已纷纷以臂遮面。

　　震耳欲聋的天雷方才停止，不到片刻，下一波天雷又陡然劈下，就这样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尘埃落定。

　　只见虞商身上罩着一层金光，定定的站在阵法中央，竟是毫发未损！

　　虞商收起金光，朱唇轻开，“下一位，谁来？”

　　“我！”，问尘道。

　　问尘的天雷规模和虞商的不相上下，身上罩有金光同样的毫发无损，再后来是逐风，青澜，司横，太妙，尹良，安琅、窈兮，山月……慢慢地，便没有神仙再肯主动站出来。

　　虞商挨个打量着他们，慌乱，恐惧，担心，害怕，后悔等等数种情绪在脸上交叉变换，怯懦着不肯上前，扬声道，“若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我便点名了。”

　　依旧没有人站出来。

　　“好！”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都是人名，尤其一些名字还用朱笔圈了出来，虞商点着主笔圈出来的名字，扬声道，“青云。”

　　没有人出声。

　　“青云！”

　　依旧没人出声。

　　这时候，虞商突然发现有个身穿墨绿色身影的人在悄悄借着花木和藤蔓的遮挡在偷偷往外溜，于是直接过去把人抓住，似笑非笑道，“青云仙君？”

　　青云瞬间泪如雨下，话里话间满是恐惧，“仙子饶了我吧，我今后会好好修炼决计不再偷懒，我一定好好修炼……”但虞商哪里会听他说这些，直接把人拽到了阵法，“你也是司察府的人，你们真君都已经历过了天雷，你这般，往后还如何在天庭在司察府立足？！”

　　说完不等他回答，直接拽着他的衣领拎到了阵法中，割破他的手，摁到石壁上！

　　片刻，天雷降下，青云身上亮起一层金光，但不过片刻就被劈得稀碎，天雷直接劈到身上，不过一下而已，他就已经昏死过去，但天雷却未因此停止，等天雷彻底停止，虞商手中只剩下了一截手臂，青云手掌依然摁在石壁上，地上还有半截鱼尾巴，但是，人没了！

　　在场顿时炸开了锅！

　　“为何会如此！？”

　　“不是说最多贬入轮回吗！”

　　“这就是想让我们死！”

　　甚至有人说他不考了，要回府，说着竟然就敢往回走，更关键的是居然还有人一起走！

　　虞商怔了一瞬，在匪夷所思的同时只觉得好笑。

　　道衍的威信到底降到了何种地步！？

　　而就在那些要离开的人转身没走几步就被堵住，司衡手持刀剑看着所有人，目光冷冽，“诸君可莫要做出违逆天规的举动，否则，别怪我手中的刀剑无情！”

　　那几个被吓得快疯了的仙人又被乱彪杀气的司衡吓住，虞商朗声道，“诸位莫慌，即便身死也不会魂飞魄散身死道消，只不过是被强行送入轮回而已，我也是头一次见因历天雷致死的，诸位莫怪！劳烦太子殿下将人带过来！”

　　司横持着刀剑就像是放牧人一样，把赶牛羊往回赶，他们吓得纷纷跪瘫在地上，哭诉，“太子殿下，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全力修炼，不敢再放纵懈怠，望太子殿下饶命！”

　　“望太子殿下饶命！”

　　“太子殿下当真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这个百花仙子不过就是为了琼英宫的那些仙子报仇，她是假公济私！小小花仙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当初天庭公正，琼英宫的仙子也不会被逼的跳诛仙台，人人都有份，凭什么我们……”

　　“这是昆仑门大考，连进入三十二重天的金仙门槛都跌落下去，还有脸说别的？！”说着拎着衣领一个个扔到了阵法前。

　　虞商拽过其中一个，割破手，摁到石壁上，见对方恐惧到极点的神色，虞商似笑非笑的凑近，“如松两个字很好，只是当了你这样的下三滥的名字，可惜了。”

　　瞬间数道天雷降下，等炸耳的声音回归寻常，虞商手中又只剩下了一只手，如松整个人直接被劈得血肉横飞，她因为方才离得近，被溅了满身满脸的血，虞商抹都没抹，“下一位，霄辰仙君！”

　　天雷劈下，直接将人从中间劈断，状似腰斩！

　　“下一位，木檀仙君！”

　　断双腿，降阶，贬至下界。

　　“下一位，之寰……”

　　断左臂，降阶，贬至下界。

　　……

　　等临近尾声的时候，昆仑门前已经血流成河，腥锈之气浓郁得能凭空凝结，宛若屠杀现场一般。虞商站在阵法上，浑身染血，犹如修罗！

　　虞商站在血腥和一堆残肢断臂之间，露出的笑看着让人心里发怵，“昆仑门大考已完成，恭喜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