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尽阶途》沐燕风吟

8、渔村八

　　面对村长奇奇怪怪的要求。

　　于添懵逼，于添不理解，于添皱着眉头说：“您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们做这一行的，不接私活，而且，花钱买命，您买的命，太多了。”

　　村长：“你是白鹰的老大，你的存在，可不单单是一条生命，如果连你都没有办法活着离开，那你现在所进行的任务就永远不会完成，而且，你只需要拿着你的刀，划开我们的脖子，我觉得，这笔交易，你不亏。”

　　屋子内的氛围在此刻降到了极点。

　　于添沉默着，既没有同意接受也没有明确拒绝。

　　闫烨看状况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拽着村长就往外拉，悄咪咪的说：“诶呦，他这边我再劝劝，您先不急，再给他一点时间，您先去处理猫神的事儿，那几个家伙可没木疙瘩这么听话。”

　　村长离开后，闫烨走到木盒子旁，席地而坐，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于添坐下。

　　闫烨：“我不干预你的决定，村长这么做也是在赌，抱歉，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是你放心，村长他不会拿全村人的性命开玩笑，这可能是我们摆脱程序控制的唯一机会，不过你要是不同意也没......”

　　闫烨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身旁的于添打断了。

　　于添：“那你呢，我也需要杀了你吗？”

　　闫烨低头，跃动的烛光摇曳着，映在他的脸上，眼底，是说不出的情绪。

　　再抬头，那人笑的灿烂，吊儿郎当的说：“怎么，舍不得啦？还请于大杀手到时候给我一个痛快呐。”

　　看出闫烨撒谎的于添，并没有戳穿，他什么人没见过，谁撒没撒谎他几乎一眼就可以确定，更何况他和闫烨已经接触很多了。

　　于添：“白痴”

　　“如果我们这批玩家任务完成离开了，你们会怎么样？”

　　闫烨挠了挠头，认真的回答说：“一般来说，玩家走后，世界会被重置，然后赶紧安排下一批玩家进入，等待的过程，便是永夜，永夜里，没有杀戮，孩子们不用东躲西藏，大部分人的记忆会被清除，直到下一批玩家登录，村民们派人把他们抬进来，但是嘛......”

　　于添：“怎么？”

　　闫烨：“但是，嗯，这次说是检测到世界存在安全隐患，程序自保机制开启，程序要重置了，唉，与其说是程序重制，倒不如说是世界重置。”

　　于添：“重置会怎样？”

　　闫烨嘴角强扯出一抹笑道：“也不会怎么样啊，最多就是所有人的存在被抹除，彻底从世界上消失嘛，反正按理，我们早就死了。”

　　于添低着头没说话，事已至此，他在想，那程序口中的安全隐患会不会就是他？毕竟寒影在他手上，村长又特地强调让他拿寒影杀他们。

　　再往深里想，如果组织内部真的有叛徒的话，那么他进入程序，那人一定是知道的，如果能通过程序将他铲除，那人必定会不择手段。

　　极有可能，那岂不是，他以后每进一个世界，都会牵扯原世界居民死亡？

　　虽然于添见惯了生死，可正应如此，他才不愿别人因他而死，他不想连累别人。

　　不清楚于添头脑风暴的闫烨，见于添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把他逼得太狠了，连忙转移话题说：“好啦好啦，木疙瘩，我找你来可不是给你施加压力的。”

　　他指了指二人面前精致的木箱子说道：“这可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拿回来的，你就不好奇吗？”

　　深夜，万籁俱寂，那银白的光辉，称的烛光微弱，昏黄，也正是这份昏黄，显得木箱子更加精致，神秘。

　　于添打开箱子，里面摆着的是他之前问黄婆要的材料，和一把已经锈了的钥匙。

　　他先拿起银铃铛，轻轻晃动，那声音异常清脆，令人心悸，十分不舒服，又捏起一根红丝线，丝线细如发丝，在烛光之下，若隐若现，不单颜色入鲜血般鲜红，闻起来也散发出整整腥臭。

　　于添：“这是什么？”

　　闫烨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十分肯定的说：“狗血。”

　　民间流传黑狗血既可以让鬼魂现行，也可以让邪祟不敢近身，将黑狗血涂抹在特定法器上则可以增强法器的辟邪、驱鬼等作用，更是能使持有者免受恶鬼妖魔的侵害。

　　于添拿起钥匙，晃了晃，闫烨立马解释说：“这是仓库的钥匙，你找到了镇压石像，又从迷雾里活着出来了，仓库里的东西你都可以随意支配使用。”

　　大致了解了装备后，于添对明晚的祭祀做了一个初步设定。

　　于添：“这鱼眼睛怎么用？”

　　闫烨：“你又不是猫，链接不了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找小壹帮你。”

　　于添：“你不行吗？”

　　这回轮到闫烨沉默了。

　　见闫烨不打算接话，于添补充道：“东西我找到了，拿回来了，别忘了，你还有秘密没告诉我。”

　　就在闫烨拍头准备偷偷溜走的时候，于添抬手将其拉住，一拳带着凌厉的风声直逼闫烨的面门，闫烨下意识侧身一闪，巧妙地避开了这刚猛的一击。

　　见状，于添身形微动，手中寒芒一闪，数枚银针如流星般射出。

　　“我去！”

　　一边感慨一边躲闪的闫烨欲哭无泪，奈何飞来的银针太多了，为躲避，他无奈只能双手舞动，洒出一片银光，用自己的暗器进行拦截。

　　好不容易躲过这飞灾横祸，闫烨长舒一口气，弯腰将双手抵在膝盖上。

　　突然，他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过来，再太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脚，那双脚稳稳地站在他的面前，冰冷的触感抵住他的脖颈。

　　闫烨：“……”他真的想哭。

　　“什么组织，目的是什么，和程序什么关系？”于添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没有丝毫温度，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刚才的一拳一击使闫烨彻底暴露，闫烨小心翼翼的直起腰生，拿两根手指，把于添抵在自己脖颈见的手掌轻轻推开，语气满是委屈和讨好。

　　闫烨：“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也没骗你的意思，但我真的真的是忘了，我睁开眼睛就在渔村了，当时的渔村正在经历永夜，没有玩家，真个村子都起满了雾，那雾吞噬着我，可疼了。

　　是村长突然出现，给我披了一个斗篷，那斗篷能遮蔽我的气息，使我不被程序发现，这也是为什么在你去小槐花林时，我把它给你，它能保护你不受大雾伤害。”

　　少年说的认真，字里行间流露着真诚，于添没有说什么，他暂时认可了闫烨的说辞。

　　见于添信了，闫烨乐呵呵的说：“那个，木疙瘩，离天亮还要有一会儿，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

　　于添：“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天亮？”

　　他们同样都在木屋里，这间房子，并没有窗户。

　　闫烨指着地上燃烧着的不到一半的蜡烛说：“看见这些蜡烛了吗，他们烧完的时候，天就亮了。”

　　于添随意找了一个角落，背抵在墙上，坐了下来，想起闫烨说蓝耳耳机响了一声，他将口袋里的蓝牙耳机戴在耳朵上。

　　听见的不再是刺耳的电流声，而是物体有节奏的撞击声，一下，两下，再往后是两种不同的声音。

　　他听见海浪撞击岩石，不断拍打岸边。

　　他听见笛声悠扬，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是来自两个不同发源端的信息。

　　组织说：数据传输受磁场干扰影响较大，怀疑程序可能受特殊装置影响，阻隔了与外界的联系，并让于添实时关注信面板变化，任务正常进行，后续可能会加派人手推进。

　　何义说：他和江频带着M国的信息黑客拉山德已经进入程序，白鹰的所有成员都被程教授召回总部，接管特殊事物指挥部，检管能核的工作。

　　真正重要的信息就是这些。

　　其实何义还说了很多，比如什么：

　　“老大！我要告状！江频偷懒不训练。”

　　“老大老大老大，在吗，怎么不回消息，收到我的留言了吗？！”

　　“我们登陆了，老大你在哪？”

　　“老大，你知道那个拉山德有多牛吗！他一个人，建立了一个信息站！不过我觉得还是你最牛皮，你一刀下去，十个拉山德都打不过你。”

　　“我们进小世界了哦。”

　　最后的最后，于添实在是被那鸟叫声吵的受不了了，粗暴的把耳机塞回口袋。

　　吓的旁边的闫烨大气都不敢喘，躲在另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待曙光重现，待残烛将息。

　　新的一天开始了。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于添站起来，走到闫烨面前说：“我可以和你们做交易，但要求是，我要人，有多少蜡烛，我就要多少人。”

　　闫烨：“嘶，这有点麻烦，但是没问题，二楼的孩子们全都借给你，走吧，天亮了，咱们出去。”

　　闫烨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手电筒，照亮黑漆漆的走廊，于添看见，走廊上刻着字。

　　是孩子们背的儿歌，墙上刻着第三段：

　　“猫儿猫儿爱吃鱼
　　夺命恶鬼现原形
　　残魂碎魄四处逸
　　惨惨阴云久难停”

　　于添：“……”

　　字面意思，显而易见，通俗易懂。

　　太阳落山，意味着真正灾难的开始。

　　在闫烨的带领下，于添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这里唯一的光源就是闫烨手中的手电筒，地形复杂，弯弯绕绕，他就干脆没记路。

　　渐渐的，前方传来微弱的光，闫烨关掉手电筒，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

　　闫烨：“往前走，我就送你到这，推开门，高度不高，跳下去就行了，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我还有我的任务，晚上见，加油啊，木疙瘩。”

　　于添点头，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站在黑暗里的闫烨眼睁睁看着于添推开门，走廊被阳光笼罩，然后门被关上，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在听到于添落地的声音后，闫烨眉头紧锁，对着黑暗里的人说：“他同意了。”

　　对面是村长苍老的声音。

　　村长：“孩子，你在难过，是后悔了吗？”

　　闫烨脸上，露出少有悲伤的神情，但那情绪一转而逝，顿时变成往常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闫烨：“没有难过，只是有点对不起他，我不怕死，但我还有我的责任，寒影在他手上，这都唯一的，对我们大家都好的办法了，我等了这么久，我不后悔。”

　　村长：“那你想好出去后要怎么做了吗？当有一天，他发现你做的事时，你怎么办？”

　　闫烨：“我不知道......”

　　村长无奈叹气，拍了拍闫烨的肩膀，开口道：“孩子，你还有机会，好好想想吧。”

　　……

　　强烈的阳光照的于添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在看清周围的一切时，于添顿时感无语。

　　他身处老槐树粗壮的枝干上，离地面两层楼高，他的四周全是尸体，或者说，整棵树上都吊满尸体。

　　藤蔓不知从哪延伸而来，另一端紧紧缠绕着死尸的脖子。

　　离他最近的，是死相惨烈的陈大彪，他被赤裸的倒挂在老槐树上，脸上布满抓痕，浑身上下爬满了蛆，完全看不清血肉，那裹满鲜血的蛆虫，一只一只往下掉，落在地上，叶片上，路过村民的衣服上，头发上。

　　可底下村民都像没看见似的，挎着个空篮子，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于添：“……”真他母亲的恶心。

　　于添没有丝毫留恋，径直从树上跳下去，稳稳落在地上。

　　抬头再看，树上的尸体已然不见，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映出斑驳，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回想到刚才炸裂的一幕，于添果断离开了这个表面光鲜亮丽的地方。

　　看着手中充满年代感的钥匙，闫烨只告诉他钥匙是开仓库门的，可仓库在哪？

　　他仔细回忆村落的布局，以及他走过的每一寸土地，还有什么地方，是他忽略的呢？

　　思考之际，余光瞥见西北围墙上醒目的红字：各族人民要向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

　　于添顿时有了想法。

　　仓库，三楼......

　　闫烨的家，绝对不可能只有两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