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日出梦》渔炊箫

5、漫天烟火

　　仲冬，微晴，三十日，除夕。
　　晚上八点晚饭时间，看着面前沈凉最爱吃的黑椒肉炒瓜，席误忽然很想念沈凉了。
　　前几天，席柔鸢和席锦程回国了，席误就从沈家搬了出来，两家隔着一条街。
　　“鸣呜，怎么吃个饭还能走神呢?”席柔鸢看着席误，温柔地笑着问了一句。
　　席误恍然回神，摇了摇头，笑着说问：“没怎么。妈，我听苏阿姨说你昨天去公司找老爸的路上摔了一跤，现在还好吗?”
　　听到席误问起这件事，席柔鸢眸光暗了暗，淡笑着回答：“没事了，就是在路上见到一只没有栓绳的狗狗，吓了一跳，不小心摔倒了。”
　　席锦程夹了一筷子小龙虾到席柔鸢碗里，笑着关怀道：“以后小心点吧，来我公司前先打电话给我，我安排人下一楼接你。”
　　“好，一件小事而已，大家继续吃饭。”席柔鸢盯了碗里的小龙虾几秒,将小龙虾埋到碗底，一只也没有吃，桌下放在腿上的左手握了握拳。
　　她又想起今天在公司办公室门外时候，偷偷看见里面沙发上交叠的两个人影和喘息低语。
　　她没有进去闹，她走了，回去的路上没注意就摔了一跤。
　　就好像整个人生也摔了一跤……

　　等吃完饭洗了碗，席误才去洗澡。等出了浴室，发现席柔鸢和席锦程都睡下了。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发信息给沈凉。
　　[失误：睡了吗睡了吗? 在干吗在干吗？想我了吗？]
　　[SL：想你了。好想见你。]
　　“真奇怪，明明才几天没见啊，怎么那么想你呢？”席误看着屏幕上沈凉发来的一行字，低声自言自语着，鬼使神差地发过去一句问话。
　　[失误：我出去见你，你在哪？]
　　没几秒对面就回复了。
　　[SL：我家人睡了，我们出去玩吧。去公园广场，第一次见面那里，等会儿有烟花看。你记得穿好大衣啊。]
　　[失误：好，你等我！！！]
　　席误抓起床上的大衣穿好，关了灯，轻声出了门。

　　沈凉去到那里的时候，烟花早已开满夜空。他站在大树之下，抬头看着天上绚丽的烟火，听着不知何处隐约传来的歌声，想着待会儿要带席误去哪里玩。
　　“沈凉新年快乐！你的呜呜上线啦！上、线、啦！”身侧传来一道他极为熟悉的声音，还不待他将人看清，那个人就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呜呜！”沈凉踉跄了一下，背抵上大树，眉眼里的喜悦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声音含笑：“新年快乐！我看看穿了多少衣服，冷不冷?”
　　“不冷！我穿了很厚的大衣！见到沈凉很开心！”席误抬起头，亮闪闪的眸子锁定沈凉的眼睛。
　　沈凉抬手摸了摸席误的脑袋，温声问:“ 要不要对着烟火许个新年愿望?”
　　“我能对着沈同学许愿吗? ”席误没有去看烟火，而是看着沈凉问出口。
　　沈凉抬手整理着他因跑过来而凌乱的衣领，点了点头：“一起许。我希望，能跟席误开心地走下去。”
　　闻言，席误面上笑意更甚：“那，我就希望沈凉的愿望都能实现！”
　　广场上人不多 ，但欢声笑语远远传来，氛围也有过年的味道，颇为喜庆。
　　“呜呜，”沈凉叫着席误的小名，抬手撩了撩他额前的碎发，问他，“午夜时分，四下无人，漫天都是绚烂的烟火。这里呢，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现在适合做什么吗？”
　　听罢，席误细想了下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颤声问：“是，接吻吗?”心脏跳动得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沈凉轻手揽住了席误的腰身，像是晚夜遗落在人间的细碎星子般的双眸盛满了愉悦，清凉的嗓音却染上温柔：“呜呜好聪明。从现在开始，呜呜是沈凉的，沈凉是呜呜的。我们的未来，是彼此的，好吗？”
　　繁星与烟火铭记此刻，让我们将彼此刻入一生。
　　烟火停了几秒，不知何处，不知何人，皆向世界祝福：“新年快乐——”
　　而后，更盛大的烟火绽开在浓墨般的夜空之中，似是谁遗落的画卷一般。
　　大树下，沈凉抬起头来，轻笑了一声，“呜呜，你咬到我了。”
　　天是冷的，席误却有些热了，他扯了扯衣领，沾上迷乱的双眼眨了一下，又抬手搂住沈凉的脖颈。
　　“阿凉，你也不怎么会亲人啊，不能只说我，我们多亲几次就会了。”席误凑了过去，咫尺距离化为零。两人的唇瓣相贴, 柔软的触觉一直软到心里，又在心里被血液沸腾，化作情迷意乱，或说是青涩又热烈的痴欲，醉人得很。
　　烟火渐稀，长夜依旧，空气里盛满少年的心跳声。

　　高三的寒假太短了，大家都早早回校了。沈凉、席误、杨书和陈松四个人都约定好了要一起考F大，都在很努力地复习。
　　时间走到五月的时候，星期六下午四个人都没有去音乐室，只是出去吃个饭，又匆忙回教室学习了。
　　今天是席误的生日，恰逢月底放大周假。只是可惜，席柔鸢和席锦程工作忙，都没空陪他过生日。
　　席误本来想买蛋糕回家请沈凉他们来吃的，不过沈凉却说要自己动手做蛋糕带过来，所以他只买了些零食在家放着，等沈凉过来。
　　晚上七点的时候，沈凉拎着蛋糕来找席误了，身后还跟着杨书和陈松。
　　沈凉动手做晚饭，其余三人打下手。不过，四个人之中，只有沈凉拥有下厨的天分呢。饭菜不多，却也好吃。
　　吃着吃着，陈松忽然想起来问：“席误，你爸妈不陪你过生日吗?”
　　闻言，吃得正欢的席误筷子一顿，摇摇头道：“他们最近都很忙，昨天他们就去了隔壁省出差呢。不过,他们提前送了礼物，我还是很开心的。”
　　说是这样说，他的眼睛里却藏了些许失落。
　　沈凉忍不住心疼起来，伸手摸了摸地的头，安抚似的道：“没关系的，我们几个陪你过生日。”
　　席误点了点头，夹了一筷子肉放到沈凉碗里，又想起来问：“那你生日呢?什么时候到?”
　　“七月十三日，还有好久呢。”沈凉答了一句。等吃完饭洗完碗，已经快九点了。
　　陈松和杨书吃了点蛋糕，送了礼物，又聊了会儿天就走了，把时间留给了两人。
　　“呜呜，你房间里也太多书了吧，”沈凉看了看墙边的两个大书架，猜测道，“是不是都是小说啊？”
　　席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随口反驳道：“不止，还有诗集和笑话故事呢!”
　　沈凉随意地翻了翻又将书塞回去，走到席误那里从身后将他抱住，懒懒地问：“呜呜，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呢？”
　　席误关着窗户的手顿了两三秒，随口说道：“那啥，要不要跟我一起洗个澡?”
　　“这不太好吧？”沈凉侧头,轻咬着席误的侧颈，轻笑了一声，含糊道，“你会很危险的。”
　　“怎么个危险法？会死吗?”席误抬起手摸了摸沈凉伏在自己肩头上的脑袋，轻声问他。
　　闻言，沈凉牙齿咬得更用力了些，声音沾了点意味不明的味道：“不会。但是，会很痛哦。很痛，很痛。”
　　“那么，请纵情地弄疼我吧!”席误转过身来，抬起双手揽住沈凉的脖颈，缓缓地说着诱人的话，那双盛满星光的眸子却是那样该死的漂亮无辜。
　　咫尺之间，是彼此的气息；气息之间，是欲望在萦绕。
　　黑暗之中，这种感觉虚无缥缈，又惊心动魄，实在难以言喻。
　　席误觉得，自己就像是坠入深海的落日,又像转步于缥缈的轻云里；似是夜晚所囚的悬月，又似沉眠于灼热的玫瑰丛。
　　也许烈火焚身，也许山风在耳呼啸；也许跌落高崖，也许沉溺在了海浪。
　　席误在沈凉醉人的爱意里栖息，他愿游荡于此，永醉其中。
　　夜，还很长。

　　早上，六月一日了。席误坐起来，但是他又倒了下去。
　　“呜呜起床了?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痛不痛？我给你擦过药了。要喝点水吗?”沈凉将手中水杯放到桌面上，轻轻地扶起席误，喂他喝了下去。
　　喝完了水，席误转头亲了一下沈凉的脸颊,开口安慰道：“没事，担心什么呢！今晚还要回校上自习，待会儿抓紧时间出去玩玩吧。”
　　“好，你快去洗漱吧，我做好早餐了。”沈凉拍了下他的脑袋，起身出去洗杯子。
　　席误缓了会儿就掀开被子下床，从桌面上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十五分，不早了。
　　他随手将手机往桌面上一放，就要转身进浴室洗漱。却不想，手机竟直接将桌面上的水晶球碰倒，水晶球滚出了桌面，坠落于地。
　　啪嗒。清脆的声音十分悦耳动听，流入耳中甚至极为舒心。可是，席误却急了，他几乎在水晶球摔碎的那一瞬间就蹲了下来，伸手捡起碎玻璃中的照片。手指却被划开一个口子，流出了殷红的鲜血，滴落于地。
　　“呜呜怎么了？”听到声音的沈凉就连忙走了过来，见到满地的碎玻璃，皱着眉将席误抱回床上，拿医药箱过来给他处理伤口。
　　“这，老爸送我的生日礼物！就这样碎掉了?”席误看着手里的三人全家福照片，有些失魂落魄地低喃,“原来美好的东西都难以长久么，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碎了。为什么老爸送我的礼物总是碎掉啊！”
　　沈凉听着总觉得席误话里有话似的，他也不敢问。
　　处理好伤口后，沈凉轻轻地将人揽入怀中，出言安慰：“呜呜，别太难过。至少，我们拥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