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恐怖漫画里渎神[人外]》喜崇

37、Robot就是罗伯特

　　满枫小小地惊了一下。

　　倒没有很害怕。

　　主要是因为小机器人哪怕站起来，高度才只到她腰际，加上它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以及因为“心脏”开始跳动，红光通过电流遍布全身，实在是有些……

　　过于可爱了。

　　满枫上前两步，小机器人呆呆站在原地，圆圆的眼睛里莹蓝的光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流动。

　　满枫轻声：“嗨？”

　　小机器人的圆脑袋缓缓转了半圈，下巴处半块铁片开合，机械生硬的电子音传来。

　　“下午好，CB-67号为您服务。”

　　满枫难得觉得什么事情有趣。

　　上辈子她生活的世界科技还没有发展到这种地步，哪怕已经有了能与人类对话的拟人机器人，那也是普通人望而却步的价格。

　　更遑论末日来临后人类的科技水平飞速倒退。

　　她饶有兴致地围着CB-67号转了一圈，“你还活着？”

　　CB-67号生硬回答：“公司需要CB系列机器人关机，更换新系列仿生人用于矿山的工作。”

　　矿山？满枫看向它细弱的机械臂，弯弯长长垂在身侧，右手的五根手指只剩下三根。

　　“你以前是挖矿的？”

　　满枫瞬间幻视她前世那些第三世界国家雇童工挖矿的新闻。

　　这细胳膊细腿儿的，竟然还能挖矿。

　　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CB-67号圆眼中蓝光流转，回答机械：“CB-67号在环形矿山的25区工作，每日工作量可维持在2-3吨，每分钟效率为百分之76.58……”

　　“停停停。”一连串话闹得满枫昏昏欲睡，伸手打断小机器人。

　　“行了，既然你醒了，那就拜拜。”

　　满枫转头就走。

　　她是看出来了，这就一纯纯的机器人，看着倒是有些新奇，但她现在自顾不暇，才没余力管什么垃圾堆里醒来的机器人。

　　消瘦的身影渐渐远去。

　　“拜、拜？”CB-67号疑惑地转了半圈脑袋。

　　在下城永远晦暗的光线下，它莹蓝色的眼睛能清楚看见女人瘦得夸张的身型隐入浓雾。

　　CB-67号迈开细长的机械腿，一瘸一拐跟了上去。

　　满枫走出垃圾山边缘，朝着酒馆和住处的地方走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某种类似于机械物体摩擦的声音。

　　她一转头，看见CB-67号不远不近，跟着她走出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满枫停下脚步，有气无力。

　　CB-67号跟着她一起停下脚步，沉默停留在原地。

　　满枫挑眉。她以为这类机器人，会是有问必答的类型。还是说她的这个问题超出了它的算法范围？

　　没想到下一秒，CB-67号用它机械的电子音说：“我可以帮助你。”

　　满风一怔。

　　这句话的语气依然生硬，不带丝毫感情。但又分明给满枫一种类人的感觉。

　　她问：“你帮助我？怎么帮。”

　　CB-67号说：“你看起来很虚弱，你需要补充大量维生素和蛋白质，我可以帮你获取食物。”

　　“因为我救了你？”满枫来了点兴趣：“你怎么帮我获取食物？”

　　CB-67号：“我可以在矿山……”

　　它话说到一半，忽然不远处的酒馆门口，响起喧闹。

　　有人聚集在后厨的位置，叫喊着让萨沙出来分发食物。

　　实际上今天大家都没捡到什么物资，萨沙已经决定暂停分发。

　　这位善良的酒馆老板也不是免费做慈善的，连续分食物六天以后，听说今天上城停止了垃圾投放，转成定期清理，他也随之停止了分发食物。

　　这六天时间里，满枫也知道，虽然萨沙会多给她一些，但那是建立在她确实捡到了东西的基础上。

　　17区人民捡到的物资，好像都被萨沙拿给了怀特博士。满枫努力回忆，才想起一点点剧情。

　　怀特博士的目的是改善下城人民的生活环境，而他还有一个梦想，就是研究出高级武器，彻底推翻上城的统治。

　　因为说好的七天时间少了一天，17区的人民正聚在酒馆后门处闹腾，让萨沙履行承诺。

　　骨瘦如柴的人们挤在一堆，把酒馆生锈的铁门敲得啪啪作响，没有人注意到隐藏在浓雾深处的满枫和CB-67号。

　　满枫微微蹙眉，中断与小机器人的谈话，转身快步往格子间走去。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最好是远离一切纷争。

　　她走得急，也没管小机器人是否跟上来。走出一段距离后，满枫听见酒馆后门被人粗暴推开，而后是萨沙粗犷的声线。

　　“该死的，你们这群懒虫！上城提前停止投放，怪我干什么？我只在投放期分发物资……”

　　男人愤怒的声音和许多嘈杂渐渐远去，满枫几乎是小跑着回到格子间。

　　最后关上门的前一刻，她往外看了一眼，两道圆圆的蓝光在晦暗中幽幽亮起，似乎是看着她的方向。

　　“……”满枫关上门，平躺回床上。

　　她不是没有在意小机器人所说的能帮她或获取食物，只是实在想不出来，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她要如何带着这样一只机器人，明晃晃地获得物资。

　　那群人还不把她生吃活剥？

　　萨沙给她的食物还有剩，也不知道下次上城投放垃圾的时间是多久……

　　食物的匮乏让满枫的大脑不能一次性处理太多信息，在睡过去之前，她勉力想到：等醒来要是那小机器人还在门口，也许可以再详细沟通一下……

　　CB-67号站在满枫的屋子门口，许久一动未动。

　　仅隔一扇破旧的铁皮，它能察觉到对方的呼吸趋于平静。

　　被萨沙赶出来的人们陆陆续续走回来，见到满枫门口的CB-67号，有人眼冒精光。

　　“嘿！这儿有大家伙！”
　　“看着有些眼熟，哦，这不是之前矿山上被淘汰的那一批家伙嘛，它怎么还能开机？”
　　“我在垃圾山也见过它，但是怀特博士……”

　　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这群为了一块电子元件都能大打出手的人，却没有对于一只完整的机器人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一开始似乎有人说了些什么，但很快被其他人阻止。
　　“你想死？怀特博士值得我们所有人的尊敬。”
　　“况且这玩意儿是上城要销毁的东西，就算不拆，带着它被发现了，有你好果子吃。”
　　“算了算了，老老实实捡垃圾。”

　　CB-67号似乎不畏惧被人当做货物打量过，一直沉默地站在满枫的房门口，像一尊半人高的机械小玩具。

　　夜深人静，被环形矿山围绕的17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酒馆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音乐声。

　　后半夜下起雨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入CB-67号的人造耳膜，它久未动弹的机械手臂，忽然慢慢地动了动，发出机械牵拉的声音。

　　浓雾笼罩下城，正是凌晨时分。

　　半人高的小机器人穿梭在雨水中，一瘸一拐，沉默地经过萨沙的酒馆，去向环形矿山的方向。

　　酸臭的雨滴落到CB_67号的机械表皮，腐蚀出点点滴滴的痕迹。腐蚀出的小洞被酒馆五光十色的霓虹照亮。

　　有喝得醉醺醺的人走出来，手里拎着个酒瓶子，透过灰蒙蒙的空气看见了它。

　　“咦？怎么还有只机器人？”

　　他兴奋地揉揉眼睛，看清CB-67号沉默的背影，随即酒醒一般，快步跑回酒馆高喊：“机器人！17区有活着的机器人！”

　　酒馆里也有傍晚回来时就见过机器人的人，醉醺醺嘲笑他：“该死，你这只臭老鼠，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一个机器人有什么好兴奋的，又不能卖钱换食物！”

　　“还是说，你太久没有女人，看见那种铁皮家伙也会产生兴奋感？”

　　猥琐的话语引发酒馆中一阵哄笑，香烟与酒气的污浊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欢乐的笑语。

　　酒馆老板萨沙蹲在柜台后抽烟。

　　闻言倒是多看了那人一眼。

　　随即他按灭手中香烟，趁那人被嘲讽得待不下去离开后，在后巷中堵住了他。

　　“什么机器人？”

　　***

　　满枫一觉睡到后半夜，被一阵轻轻的细微声响吵醒。

　　她有些迷蒙地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穿越了，还过着可怜巴巴的生活。

　　啊，烦人，是谁打断她的美梦。

　　下一刻，她意识到有人在敲门。

　　满枫一惊，翻身坐起，伸手就抄起床头一根铁棍。

　　这是她在垃圾山捡到的，萨沙不收，干脆就带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谁？”满枫握紧铁棍，一下床就挨到了门边。

　　无奈这格子间实在太小，要是门口的人强行闯入，她现在这副样子，也只能放弃抵抗了。

　　但说归说，满枫心下还是有些紧张。

　　门外没有声音，只是持续响起有节奏的敲击声。

　　像是有人在用一根细细的铁棍慢悠悠地敲。

　　“是谁？”满枫又问了一次。

　　还是没有回答。

　　夜深人静，窗外的细雨飘散出淡淡的刺鼻气味。

　　满枫夹紧鼻腔，感觉自己没精力跟外面的人再耗了。

　　在某次敲击的间隙，她唰一声拉开铁门，手中铁棍猛地朝着那团黑影敲下去。

　　“咔。”

　　一声轻响。

　　三根细细的机械手指轻松夹住了她的铁棍。

　　CB-67号站在门外，铁皮棚顶滴落酸臭的雨水，落到它身躯上。

　　“可以请我进门吗？”它礼貌地问。

　　满枫：“？”

　　满枫的心落回肚子里：“你为什么只敲门不说话。”害她差点吓死。

　　CB-67号说：“不太方便。”

　　“可以请我进门吗？”它又重复了一次。

　　满枫心生疑惑。

　　但她注意到CB-67号圆圆的脑袋上、以及它的肩上、手臂上，都被酸雨腐蚀出点点滴滴的小洞，在黑沉沉的天色下，其实不太清晰。

　　一开门，酸雨的味道更加刺鼻。满枫有些受不了，也懒得跟这小机器人多说。

　　她让开身体，有些不耐烦：“快进。”

　　CB-67号擦过她的身体进屋，生锈的铁皮味儿和腐蚀性液体的酸臭味飘过来。

　　CB-67号在狭小的屋内停下脚步，转身点了点它圆圆的脑袋：“谢谢你。”

　　还挺有礼貌的。满枫关上门，抱起手臂：“说吧，你干嘛来的？”

　　作为一个被饿死的底层小流浪，她这屋子里也没什么可抢的东西。满枫倒是不担心CB-67号有什么坏心眼儿。

　　否则按照它刚才接住自己铁棍的力量来看，直接破门而入就是，何必还要耐心敲半天的门。

　　CB-67号在屋内站定，等满枫关上门转过身来，它圆柱形的身体中间，看起来像是肚子的地方，忽然缓缓降下。

　　铁皮开了一道门，露出内里一小块儿空间，里面静静放置着一颗小石头。

　　CB-67号用手指夹出那块石头，递给满枫。

　　“这是稀钛，比较珍贵，可以换取到足够的食物。”

　　它轻声说。

　　满枫一怔，接过石头，借助小窗透出的几缕暗光，仔细看了看。

　　手里的东西一丝光泽也没有，看起来就像是颗普通的石头。

　　“稀钛？”她重复道，“给我的？”

　　CB-67号用机械的电子音说：“给你的。”

　　它圆圆的脑袋往下轻滚，像是个点头的姿势。

　　“感谢你救了我，这是谢礼。但是今天在下酸雨，无法找到更多稀钛，希望你能收留我，让我替你找到更多。”

　　满枫捏着那颗石头，在原地消化了好一会儿这段话。

　　“收留你？”她简直疑惑。

　　CB-67号说，“没错，请你收留我。”

　　似乎是意识到满枫的犹豫，它透明的上半身里，那颗心脏模样的元件亮了亮。

　　“我很有用的。”CB-67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请收留我。”

　　一只半人高的机器人，透明的身体里有一颗心脏。站在面前重复“请你收留我”。

　　满枫难得觉得有趣，她将手里的小石头抛高又落下，笑了笑：“这看起来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在骗我？”

　　这话似乎又让CB-67号卡壳儿了，沉默了好一阵后，它才说：“CB-67号不会撒谎。”

　　它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可以去黑市卖掉，CB-67号不会逃跑，会跟你一起。”

　　满枫惊讶：“你还知道黑市？”

　　是这个世界设定的机器人都这么智能，还是独独她面前这只有些特别？

　　CB-67号点点头，重复道：“请你收留CB-67号。”

　　它一口一句CB-67，听得满枫不耐。

　　她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好，于是收起石头，对CB-67号说：“你的名字就是CB-67？”

　　CB-67点点头。

　　满枫打个响指，“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叫罗伯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