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时》他月

26、Chapter26

　　奶奶把在镇里买的三斤花生瓜子糖酥带着。
　　温知喜欢吃橘子，宋知渠的三万块钱还在她这，她原本没用，这下半年用了，有种不顾自己以后活不活的爽意。于是没告诉她奶，买点橘子带回去。
　　电动车上原本就很多东西，再坐上奶奶时，温知感觉电动车车轮都陷下去了。
　　怕把电动车骑坏的说分两趟。

　　送她回去后，温知在楼下充会电，准备充好跑第二趟。
　　这天天气很好，下午暖阳高照，陈陆年在家意料之中雷打不动地写作业。
　　写的温知在等电动车充好电时，在他家坐着，对着他有一阵懒洋洋的无言。陈陆年把英语卷递给她，说没事帮他写。
　　“……”

　　温知拿他卷子，小声说你这卷子会写吗你就让我写。
　　陈陆年突然想笑，“城市里来的abc说的好有牛逼感吗。”
　　温知差点眼瞪的凸出来，趴桌：“你英语跟我差不多，你只是听力不怎么听得懂。”
　　陈陆年无言一息：“我听得懂。”
　　温知：“you are pig。”
　　陈陆年写的目光全在作业上，眼也不抬地拿拿着笔的手打了她一下。
　　没打到。
　　温知在他打前聪明离开。
　　陈陆年：“you are sb。”
　　温知：“……”
　　有种跟老年人聊天，奇怪老年人怎么这么有网感时。
　　他以绝对嘲讽给你来句“sb”
　　温知不服气，深吸了口气后想，想……“you are fz。”
　　“……”
　　陈陆年写解，懒得理。
　　温知趴桌：“fz，疯子的意思。”
　　“you are sjb。”
　　温知：“……”
　　温知一下就听懂了。
　　温知无能狂怒。

　　愤怒了一会，陈陆年不理她，温知看电动车充差不多电了，摸摸口袋里的钥匙，不打声招呼离开。
　　迷迷糊糊地路上才发现她也没给陈陆年卷子写一个字……
　　温知还是心疼陈陆年的，她再次回来，吸着鼻子再次在外面给电动车充了电，到陈陆年身边坐会，给陈陆年带了一斤橘子。
　　——陈陆年看一眼。
　　没什么情绪。
　　但温知莫名觉得他不开心。
　　温知奶奶和他奶去装香油和菜地了，老人弄的慢，还没回来，温知急着回去收拾东西，看她面前英语卷子没了，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起身说我走了？回去收拾东西。
　　陈陆年抬头。
　　温知咧咧牙齿。
　　温知回家把被子赶紧拿出来晒，收拾年货。
　　打扫门窗橱柜，扫地拖地，下楼上楼几趟，渐渐背后流汗的脱了外套。
　　奶奶和他奶回来了，有说有笑地还给温知带来了柿子。
　　温知累的够呛的没什么行动。
　　陈陆年接过柿子，给温知削皮好了递给她。
　　温知在他家矜持地吃，默了好一会想起来说：“周记给我抄抄吗？”
　　陈陆年：“……”

　　第二天持续艳阳天。
　　蒋明过来凑热闹，看温知家的路上晒了好多被子。
　　大嗓门跟陈陆年和温知聊。
　　……也带书包来了。
　　……等着抄。

　　杀千刀的老李把他们答案撕了，但妈的，一个年级的老师大多推荐的寒假作业是一样的。
　　陈陆年什么时候走，温知跟你一块写得完吗？步履维艰、道阻且长！

　　陈陆年低声说这寒假去县里的超市里干，现在除了工地，哪个地方都挺忙，不需要特地跑市里去。
　　看似经常跑市里去的，温知想问他有没有觉得市里哪里好玩……
　　蒋明不想去，不走心地像走过程的问了下去超市怎么干的，工资怎么样，早上或晚上？
　　陈陆年也同样没走心地随便回。他眼睛看到温知，对欲言又止的温知说：“你别想了。”
　　温知：“……”
　　蒋明：“温知咋去，温知我俩公主。”

　　温知手撑着脸，再懒得跟他们说这事。

　　陈陆年四天搞完作业，没什么题不会的出去做事。
　　作业落到蒋明手上，蒋明安慰温知没事，他打不到几天就要回来的，过年也快了。
　　但实际不知道过年前腊月二十八二十九，陈陆年那些讨债的找上门来了，一年要还的两万还差两千。
　　陈陆年没办法叫上他，二十八二十九，加三十早上，快干死在照县里，白天发传单送外卖，晚上不睡觉在超市冷冻室里贴标签。
　　蒋明再朝其他兄弟借借，还上了。
　　出门打工一个多星期，一分钱没带回来。

　　二十九，村里就有人不断噼里啪啦放鞭炮，三十也放，开始无时无刻放。蒋明和陈陆年几乎一下午在家睡亖了。
　　温知爸爸回来了。
　　温知她爸她奶，两个长辈，从三十中午一点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不让温知帮忙，说孩子也没什么可帮忙的，她可以现在去玩手机，新年想怎么玩怎么玩。
　　温知其实真到肆无忌惮玩手机了，也没什么好玩的。
　　她百无聊赖看楼下，路过楼下，故作漫不经心问陈陆年。奶奶笑说陈陆年还在睡觉呢，年轻小伙就爱睡。
　　温知说帮忙她弄年夜饭。
　　她不让温知弄。
　　老人一个人来回洗菜备菜也弄的热火朝天的。

　　四五点，温知奶奶和爸爸弄好了年夜饭。
　　早吃晚吃都是吃的弄好了就准备吃。
　　温家昌拿着香，带着拿着香的温知去最近的庙里先拜拜。
　　许愿。
　　温知许一家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爱她的她爱的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一开始觉得没什么愿望好许，磕三个头快要许完时想起来不少……
　　急急的她和陈陆年蒋明，跟她好的人都成绩步步高升、祝陈陆年新一年没那么累。

　　她爸没当回事的把她拉起来，走流程说要放鞭炮了。
　　放完鞭炮。
　　回去放烟花。

　　温知穿着新的粉色衣服，看着陈陆年也穿着一身新的黑色衣服军绿色裤子，新鞋出来，睡眼惺忪又镇定可靠一如往常地拿鞭炮炮竹出来，放到门口。
　　他俩互相对视上。
　　温知咧出大大的笑容。
　　真的，傻笑。

　　陈陆年眉眼清隽如山水的愣了一秒，也笑开。

　　陈陆年笑起来很好看，内敛地、寻常地，不同于这青春期大多少年浮躁的气质。笑完，问她和叔叔刚从庙里回来吗？那有人吗？他和奶奶也去。
　　温知想说没人，被她爸搭话搭走了。
　　问他们今天弄什么好吃的了。
　　陈陆年奶奶说你等会来！
　　笑。

　　吃年夜饭，一大桌的菜，鸡鸭鱼肉样样尽有，饮料果汁也很多。
　　温知和两个长辈互说吉利话，再道都是自家人不要那么多习俗，随便吃。
　　框框吃。
　　外面炮竹声连天。
　　喜庆声响彻云霄。
　　温知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响。
　　温知好一会拿出来看。
　　……里面还有她妈的视频微信。
　　温知想到她妈就不开心。
　　吃饱了笑笑地看她爸她奶在灯光下聊天。
　　不会因为好久没这么好好聊过天就不会聊了，话很多。
　　温知慢慢低头回那些给她拜年的人的话。
　　——除了她妈。
　　新生的新朋友圈里全是吃的、红包。
　　旧的朋友的朋友圈是还没满汉全席的先导照片和视频。
　　蒋明不跟女朋友聊，温知回他一句，他回温知一句。
　　话很多。
　　温知看自己有没有跟应该发的人发新年快乐。
　　吃完了收拾桌和扫地。
　　明天就不能扫了。
　　温知和他们忙活起来。
　　她爸带了一堆仙女棒回来。
　　外面到晚了天冷。温知仍是拿个橘子出来的边走边吃。
　　另一只手里拿着仙女棒。
　　陈陆年也出来了。
　　温知看到他眼睛就发亮。
　　陈陆年也笑。
　　温知不由自主抓住他胳膊就问他去哪玩了。
　　他俩又去了湖对面，一堆孩子。
　　岸上烟火四起。
　　蒋明跟他俩大嗓门说话。
　　给温知拍照，非要给温知拍照。
　　温知无可奈何的以前也不怎么有人给她纪录的笨拙着举着两烟花棒，咧着牙朝他俩笑。
　　蒋明说放松点。不能这样。

　　拍了好多次。

　　拍不好。

　　温知不想拍了。

　　后续随便跟谁玩，玩的放松了，蒋明拉她继续拍。

　　温知不在意，两手举着烟花棒，在冷风热气里平平常常看着他，给他拍了一张。
　　他说这张最好！
　　给陈陆年看。

　　小他们一岁，跳过级，上一年劲劲的温知像猛然长大了。

　　黑头发，乱发吹一点到脸上，桃花眼睛不大不小的亮晶晶，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嘴是嘴，一个老城故事里的女主角。
　　蒋明以前好像人面兽心地在第一次见到她就有点心脏砰砰跳。
　　那也是黑夜。
　　她惹人犯罪似的脸白的鲜明，好看清澈的鲜明，一看就不沾人间烟火，大城市里来的。

　　……温知也要看。
　　看完沉默了。

　　蒋明说她：“拍的好看吧，我说拍的好你还不信，我发给你。”
　　温知：“……”

　　温知也没勇气反驳，装不在乎说我不要。

　　温枝梅这晚上来了好几个视频和电话。
　　温知找个有光的地方，不堪其扰地深呼过好几口气后，冷着脸微信视频过去。

　　她秒接。

　　温知平静宛如淑女的臭孩子的脸。
　　这样的孩子仿佛只会越长越好看。

　　温枝梅在手机里静止一瞬，顿时却有些眼泪和脸皮支撑不住去面对。
　　她光鲜亮丽地扭过头就要抹脸。
　　抹一半发现自己全妆。
　　“知知，想回来玩吗？我开车过来接你。”
　　……意味着她不用又坐公交又坐高铁。

　　温知冷漠地失去所有力气地盯着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