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上朝了吗》硫医

17、第 17 章

　　一路上，天地依然是月落参横的模样。这是秋季。如果处盛夏，此刻便能天光乍亮，东方既白，东南日出照高楼的美景了。

　　刘红缨一夜未眠，此刻精神抖擞，满脑袋都是今日要在朝堂上所说的话。

　　不知朝堂上尔虞我诈的那些奸佞鼠辈能不能堪破她真实意图。那些打着“牝鸡司晨”幌子，妄图将她挤出朝堂好削弱皇权的老匹夫们，且看我刘红缨如何将你们夹着尾巴扫出金銮大殿！

　　不同于刘红缨这边的斗志昂扬，“老匹夫”们可谓愁云惨淡。

　　听说刘红缨要上朝，有些个恨不得脑袋装裤子里，称病不上朝了。不过他们想多了，刘红缨是真能干出请郎中把他们从被窝里揪出来的事儿。

　　于是入了殿，刘红缨所见就是这一副愁山闷海的凄惨图样。她一来，更是马毛猬磔，要不是有这么多官员看着，单单那杨竭行就恨不得触柱自尽了。

　　刘红缨与杨竭行远远对视。这是缘分呐！

　　杨竭行一个激灵连忙缩起脖子，目光僵硬地移到别处，内心不断祈祷这煞星将他抛诸脑后，忘了他吧。

　　刘红缨表示：不可能。

　　“杨大人！又见面啦。”刘红缨穿过人群，悠哉悠哉地走到杨竭行面前，杨竭行塌着腰，低着头，大滴大滴汗珠顺着脖子钻进中衣，很快就濡湿了他的后背。

　　“杨大人做典书久了，怎么礼仪都给忘了？”刘红缨冷笑一声，高声道：“是吧房大人？”

　　房为仪牙齿发酸，说出的话绵里藏针：“殿下莫小看了杨大人，短短几日，杨大人便从典书官复原职了。忘了些礼仪不打紧，毕竟故人之子不也浑忘了！”

　　房为仪袖袍一甩，白眼恨不得翻上了天。

　　杨竭行听着这话将头低得更深，在无人可见的角度，眼神中满溢为鬼为蜮的凶狠。

　　“哈哈哈哈。也不枉本宫千辛万苦赶回京城看这一出好戏。杨大人，您虽推出了常屯一个，此事却远远不能了结。恐怕要让您失望喽。”

　　远远听到这话的秋旷猛得抬头，眼睛里闪出些细碎的光亮。孙听竹在一旁看着，见秋旷的反应，嘴角不自觉勾起。

　　他们两个都知道杨竭行背后的人不一般，杀常屯以杀鸡儆猴是最稳妥的做法。谁都知道再查下去，皇室必定和权贵结下梁子。新帝仍小，镇国公主虽胆大，却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哪里敢跟权贵“宣战”呢……

　　让他们失望了，她刘红缨不仅敢，不仅敢说，还敢做。打仗她是帅才，政事她也不含糊！

　　殿内众人心思各异，刘正姗姗来迟站定在刘红缨身边时，霍廿五走上玉阶。

　　开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红缨站立如松，跨过珠帘，与万隆帝相视一笑。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万隆帝恢复了严肃心烦的模样，开口便不善。

　　“今日有何要事，无事便退朝吧。”

　　皇帝心情很不好。众臣看出来了。正当有人想当个“出头鸟”时，刘红缨持笏板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要奏。”

　　万隆帝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道：“云。”

　　“臣于怀沙坡一战活捉荆国将军隼赛，今早已经关入大牢。臣恳请陛下，恩准臣于臣尚夫之日午时亲手行刑，斩首午门！”

　　还未等万隆帝做出反应，侍御史崔成诵便一跃而起，面红耳赤道：“万万不可啊陛下！”

　　说罢，他闪身出列，跪拜在地道：“臣御史台殿内侍御史，崔成诵一时急切，求陛下赎罪。”

　　“无妨无妨。卿所言何？”万隆帝眼中划过暗芒，被珠帘很好地掩盖住了。

　　“镇国公主所言实为不妥啊！”崔成诵一脸急切，颇有舍身取义的架势：“若镇国公主在午门斩首隼赛，不亚于昭告天下，乾国要与荆国为敌啊！荆国兵力强盛，若战火重燃，边境不安，百姓又遭噩难，实乃大乾之祸啊！”

　　见崔成诵跳出来，一时几位气血冲头的赵大人、李大人，有些话语权的官宦有样学样，跟着说起来。

　　“是啊陛下，重燃战火必定生灵涂炭，不可为之啊！”

　　“镇国公主此番过于鲁莽，在国家大事上怎能争强好胜？荆国并不是打了几场败仗就衰败的小国，此事若激怒荆国国主，得不偿失啊！”

　　争强好胜。得不偿失。

　　这话有点意思。刘红缨偏头，只见那人留着山羊胡子，目光触到她反而躲躲闪闪。谁来着？啊，内史侍郎——王闻。

　　“王大人莫非忘了本宫全歼多少荆军？”刘红缨语气冰冷，如利刃出鞘，直指王闻：“本宫浴血沙场就是为了看尔长他人威风的？”

　　刘红缨的反问掷地有声，万隆帝也发话奚落：“王卿于金銮殿上还担忧荆国国主喜怒，未免太宽了些。”

　　王闻惊出一身冷汗，这再往下说就是通敌了啊！

　　“陛下，臣绝非助长他人气焰！只是荆国兵力强盛，以和为主，调养民生才是为今大计啊！”

　　“呵。”刘红缨冷笑，鄙夷道：“王大人何时上了前线被蛮夷打怕了？本宫杀他个将领又如何？有本宫在，荆国休想向我大乾踏出半步！你可还记得八风村四百五十二名手无寸铁的村民被那猪狗不如的牲畜屠杀？”

　　“当时便是尔等在大殿上慷慨陈词巧言令色，蒙蔽圣上，用微不足道的副将的头颅和金银“换回”了边境安稳。你是不是觉得做了千古留名的好事？放你娘的屁！”

　　“你——”

　　“本宫无时无刻不想手刃此牲畜！本宫就是要让荆国、让全天下知道，我大乾并非他们任由他们为非作歹，最后补偿了事！我大乾睚眦必报！至于那荆国国君，他算个屁？有种便派兵试试，本宫三千兵马照样直入他们王庭！”

　　刘红缨高亢之声回荡在大殿，无人质疑她所言言过其实，他们知道，她行。

　　是啊，他们大乾又有了李恩那样战无不克的威武将军，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有此宝剑，又何必再忍让？

　　过于不是不愿忍让，只是不想借刘红缨的“威风”，不想让她的银枪亮到晃眼。

　　“本宫不仅要亲自斩首，还要求陛下在八风村雕刻隼赛的跪碑，生生世世赎罪。你又能奈我何？”刘红缨横眉立目，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

　　有人看着晃眼，却不敢说什么。

　　是呢，能奈她何？好气哦。

　　更多的臣子则是与有荣焉！此隼赛屠杀我大乾百姓，斩首已经是便宜他了！

　　万隆帝犹豫也无地应了。二人的关系在大臣又扑朔迷离起来。究竟“和”是“不和”？

　　刘红缨和万隆帝也乐得在他们面前演戏，就要他们牵肠挂肚才好呢。成天琢磨着她与圣上形式的那些个，心思都不正，无心工作，只求钻营的正好收拾了。

　　“陛下，臣还有一事。”

　　刘红缨催命般的声音再度响起，王闻几乎要跪下了。

　　“何事？”

　　“陛下，□□案显然不是区区常屯就能做到的。□□案犯为何选择为害文家，为何选择代州作为□□窝点，是否与贪墨案有关……目前看来，□□案仍疑云重重。”刘红缨机关枪似地说出这些话，有的大臣又是敬佩又是赞同，眼睛直放光，比如秋旷。还有的，脸色都绿了。

　　“卿的意思是，重启□□案？”

　　“正是。此案仍交由叶大人、孙大人、秋大人。且不设期限，查到真相为止。”

　　这便是，不死不休的意思。

　　好！

　　秋旷飞也似的窜出队列，高声喊道：“臣秋旷愿肝脑涂地！”

　　说罢，还抬头看向孙听竹。一副若他不站出来，就给他一棒槌的架势。

　　孙听竹感受到如芒刺背，抿了抿唇。心道，陛下还未说话，秋大人此番朝会失仪不是被同僚揪着批斗就是被房大人撵着怪罪。他才不要！但是后背上的针尖实在扎得人心烦意乱诶！

　　孙听竹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万隆帝，乞求小舅子与姐夫之间的心电感应。

　　万隆帝心领神会，义正言辞地问道：“叶卿、孙卿，你们作何想法？”

　　叶歙：“老臣听从陛下安排。”

　　孙听竹：“臣定当竭尽全力。”

　　秋旷：这还差不多～

　　秋旷满意地收回了视线，孙听竹背后一松，哑然失笑。

　　秋大人怪可爱的。

　　“既然如此，朕便名卿三人彻查此案。不过不设期限不妥，朕看，年关为期如何？”

　　“陛下圣明。”下首臣子齐声道。

　　“众爱卿还有何事啊？”

　　又一位精神矍铄，童颜鹤发模样的老臣猛然抬头，笏板高高举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声喊道：“臣户部侍郎林陟请奏。”

　　这是生怕刘红缨再说些什么啊。

　　“准奏。”

　　“南方战乱刚刚平息，百姓困顿，若无朝廷救济，恐怕严冬过后将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啊！”

　　万隆帝心中钝痛，南方的情况皇姐尽一五一十的说了，可目前的状况是国库空虚，由谁押运赈灾钱粮又是个问题……可这些纠结决不能表露在朝会上，叫别用用心之人看出底牌。

　　“此事朕已有准备，十月中旬户部拨款白银五十万两，粮食一千五百石，务必在东至之前落实到南方五州各家各户！”

　　多、多少？！！！

　　林陟身子僵在原地，脑袋里的算盘啪啪作响。五十万两白银就是五十万贯铜钱，救助百万百姓也够了，还有三千石粮食，如此巨大的数目别说救助南方五州了，紧一紧都能留住全国上下的贫困百姓！

　　好是好……不过……陛下！咱们国库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了啊！

　　今年和明年开春已经免了税！年后又要下发禄米……真要搬空国库啊！

　　林陟愣了半天，身子摇摇欲坠，忽然想到自己上司孟善，连忙转头，只见孟善面色铁青，呼出的粗气都把那两根飘渺的呼吸吹起老高！

　　是了，孟善也没反应过来！

　　因为国库根本没这么些钱啊陛下！刚打完仗您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