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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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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行知等了很久,直到他写完四道数学答题练习,才得到瑞优的一句简短回复。
瑞优: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这种公式化的鼓励回复,以瑞优的性格,这么回复再正常也不过。他的瑞老师从来都是得体、温柔、开明的,几乎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讲,如果要评选全国最好的监护人,瑞优一定名列前茅。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书架上那本英文的《数学分析》,意识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他知道他已经得到很多了,但这些都不够。
章惜时洗漱完,穿着夏季睡衣从浴室走了出来,短短的头发湿湿的,穿着拖鞋,手上正用毛巾擦头发。方行知头仍放在双臂上,侧过身体,歪着头看对方。那股薰衣草的香味仍然还在,更加清爽。
见方行知盯着他,章惜时扬眉瞧他一眼。
“刚拒绝我,现在又用这种眼神看我?”
方行知仍然认认真真地看他,然后问:“你喜欢我什么?”
章惜时把头发擦干,一边将毛巾搭起来一边回他:“在我这儿找优越感?被人喜欢很得意吗?”
“你知道我没有,不想回答就算了。”方行知说,然后转过身继续算他的题,但心里还是乱糟糟的,演算速度比以往慢了很多。
“还能因为什么?”章惜时抱臂靠在衣柜上,“你好看,身材也好,声音好听,聪明,对人也不错……你对自己没有认知吗?”他难得对人这样夸赞,本想补充一句,方行知身上的那股隐隐的强势,也很吸引人,但这样的话实在太难讲出口。
方行知再度看了回来:“我没有怎么想过这些事。喜欢一个人,这样就够了?“
方行知发问,但更多像是在问自己,而不是问地方。他想得到瑞优,也是因为这些原因?但在瑞优之前,他确实没有让他强烈悸动的对象。十六七岁,实在是太混沌的年纪,很多事都尚不明确。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甚至连自己喜欢的是男是女都不十分清楚。过去他没必要想清楚这些事,但瑞优出现后,澄清这些似乎就变得有必要。
他被瑞优吸引是因为什么?最初也确实因为外表和声音,后来,是因为对方的特殊。瑞优和他概念里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当人掀开无知帷幕,进入知识殿堂时,又怎么会不为之着迷?
但这样不够。
只是成为他的学生是不够的。
“感情有那么复杂?又不是函数里的各种变量,稍微变一下系数,结果就完全不一样。感情是无法用理性去定义的。”章惜时说,而后又不确定地补了一句,“说这么多,你到底要不要和我试一试?”
他本来没抱什么期望,只是随口一说,刚拉开椅子准备写作业,就听到方行知温雅中略带低沉的声音:“过来。”
“什么?”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过来,靠近一些。”他听到方行知又重复了一遍,语调仍然温和,但命令意味不言而喻。没有威胁,没有压迫,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有种诱人的魔力。他看向方行知,对方仍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姿态说不上严肃,俊气逼人的脸上表情沉静,眼神安宁,让他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但毫无疑问是诱人的。
碎发,漆黑的眼眸,挺直的鼻梁,纤薄的嘴唇,带着细小伤痕的和肌肉的手臂,以及纤长漂亮的双手,无一不长在他的审美上。章惜时是初中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只是那时候告白反而被最好的朋友传得沸沸扬扬,最后整个学校都知道了,他不得不转学。那之后他就一直在隐藏这点,他不想再被伤害了。
面对方行知,他的观感很复杂。对方虽然和他同岁,身上却有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沉稳,帮他解决着他的问题,忍受着他的无理要求。在方行知面前,他似乎怎么放肆都可以。对方的言语始终都很客气,就算强硬,也是为他着想的强硬。
他想起了他的父亲。
关于他,方行知猜对了很多事,但父亲这点对方错了。他的父亲是很爱他没错,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的是继父,他和继父之间关系不能说差,但也绝称不上亲密,双方礼貌而客气地相处,继父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母亲。
在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来到方行知身边了。
“你有什么……事……”他的话还没问完,就几乎被吞进肚子。方行知轻轻压了压他的肩膀,他就着魔般半蹲在对方双腿前,然后那只温暖的、有些粗造的手,就抚摸上了他的侧颊。他大气不敢出,猜不透对方要做什么,心中砰砰打鼓。这种姿态,他该感到屈辱的,但是他只想要方行知别放开手。
方行知开始摸他脸上的伤处,鼻梁和左脸过去因为受伤贴了创可贴,好得差不多之后就没贴了,但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伤痕。此刻被触碰,不觉得痛,反而酥酥麻麻的。方行知的手指上有薄茧,摩挲过肌肤时,会带来种细微的“沙沙”感,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觉得很性感。
然后他听到了方行知的询问声:“这样碰你,你会高兴吗?”
“别问我……”他说,并不想正面回答。他不高兴,早一把打开对方的手了。
“好。”他听到对方的回答,然后对方的手顺着他的脸颊下滑,轻轻握住了他的脖颈,大拇指摩挲着他的脖颈。尽管动作依旧温柔,他却有种自己是小白鼠,而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研究员的感觉,对方在打量自己,但这种打量中与其说情欲,不如更多的是可以左右活物生命的兴奋感。
一瞬间遍体生寒。
脖颈间的力道收紧,恐惧驱使着他拽方行知的手臂,他摸到的都是紧绷的肌肉。
“不要反抗我。”方行知的声音依旧温雅低沉,同时另一只手落在他头顶,温柔地抚慰着他,精神上的刺激和□□上的痛苦,让他陷入混乱之中。他张着嘴喘气,在呼吸越来越困难,接近窒息时,方行知松开了手。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几乎要崩溃了。他搞不懂这个人,但确实又一点不讨厌对方带来的刺激感,甚至希望能多得到一点。
方行知还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却有些迷茫:“这样够吗?你看起来,并不讨厌。”
他一下子就脸红了:“……不够。”
方行知点点头:“所以,我的问题是我做得不够多。如果我……”
方行知没有说完,也没有继续,他突然敏感地察觉到,对方也许并不是在和他说话。
“你在想谁?”他问,他觉得自己有点自讨苦吃,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追求快乐就够了,难道还真的指望这个人给他别的什么吗?他一直看不懂方行知,为什么要试图去理解对方,这对他根本一点好处也没有,完全是徒增烦恼。
“……我在想,我小时候救过的一只松鼠。”方行知说,顿了顿,补充道,“你和它很像。”同样弱小、柔软,很轻易就能被杀死。甚至握在手中的触感都是相似的。让人想要去照顾,同样也让人想要去摧毁。
他完全没想到会从对方嘴里听到这样的答案。
“为什么?”他问,抑制不住该死的好奇心。
“你不会喜欢这个答案的。去睡吧。”方行知说,然后就不再理他了。
他看得出来,方行知并不希望他再问第二遍,于是这个夜晚的接触就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结束了,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方行知没有睡,他看着自己握住过章惜时脖颈的左手。他刚刚验证了一点,他对除瑞优以外的男人的身体并没有对女人一样的冲动,但并不是不兴奋,只是他兴奋的在于——他想到可以杀死对方,他的心就在激烈地颤动。
这不是个好兆头。
小腹不知不觉有了很多热度,这让他觉得更糟糕了。他对章惜时的身体不感兴趣,但看到对方痛苦时,他却觉得自己被满足了。章惜时于他彷佛成了一个验证他猜想的工具,他在利用其他人。
尽管章惜时似乎并不讨厌。
但他呢?这样发展下去,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想到瑞优,他能对瑞优做这些事吗?将瑞优压在身下,扼住对方的喉咙,无疑是让他兴奋的,但一想到这么做会伤害到瑞优,他就又觉得痛苦。
怀着复杂的感情,他走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