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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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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杭清没有打通谢昀杉的电话,便拜托了他的房东帮忙去敲门。谁知竟是连门也敲不开。月杭清整个人在英国急得团团转,最后才想起来谢昀杉可能在实验室。
于是他又心急火燎地打电话到学校,打给了谢昀杉的研究生辅导员,得知了一个他从未在谢昀杉口中听说过的消息:“谢昀杉不在学校已经很久了呀!他上学期就过了答辩,这学期说要出去实习来着......”
唐停目光一下子钉在李蓬身上,虽然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但眼睛里却含着极盛的怒火,他安抚了几句月杭清,答应他一定会把谢昀杉找到,然后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摔,大步朝李蓬走去。
“你自己说还是要进审讯室?”
唐停站着,声音沉冷,仿若一尊杀神,挡住了李蓬身前的光亮,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李蓬闻声一颤,吓得在沙发上蜷缩起来,脸色是止不住的灰败。嗫喏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他不让我说......”
唐停踢了沙发一脚,那可怜的沙发“呲啦”一声挪了位置,唐停冷笑:“谁管你能不能说,但在我手底下没有你说不出的事情!”
他拎起张子胥扔到外面,把他交给小王,吩咐道:“给他做笔录之后送回去。”
然后喊住莫东山:“大山,开审讯室!”
莫东山摩拳擦掌,应声而起。
就在这时,李蓬手脚并用地从唐停办公室爬出来,连声喊:“别别别唐警官,我说,我说!”
李蓬怕了。
其实不是谢昀杉不让他说,而是他自己不敢说。收人钱,办人事,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寻常的交易关系,可一旦进了公安局,今天这事儿就都可以定义为诈骗,并且是他单方面的诈骗。
他以前哪有进公安局的机会?便是连一个小小的街道派出所也没进去过,但他也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他不得不说。
而唐停很清楚这些还在学校摸爬滚打,就连社会也没混迹过的大学生有多么脆弱。审讯室不是为他们这些人开的,但是在震慑这些毛头小子上却很有一套。
“我是昨晚接到谢昀杉的电话的......”李蓬坐在沙发上,佝偻着腰,双手抱头,看起来十分痛苦,“他说他把松松寄养在了一个警察那里,说好今天来领,但是又突然没时间......”
“昨晚几点?他去了哪里?”唐停问。这是一个关键时间点。因为他昨晚十二点回去时谢昀杉的房门还是紧闭的。他以为谢昀杉早就入睡,现在想来应当不是。并且——
突然没时间?
“......两点左右吧,他说他要赶飞机去国外,去哪里他倒没讲。”李蓬犹豫着开口,其实谢昀杉一点半就开始打来电话,但当时他打游戏打得正嗨,有意无意漏接了几个。
唐停语气平淡的“嗯”了一声,把信息告诉月杭清,同时让莫东山去查谢昀杉的航班信息。然后一双眼睛牢牢盯着李蓬,似是在斟酌话里的真假:“半夜两点,他打你就接?”
他那眼神实在太有威慑力,李蓬浑身哆嗦了一下,低着头猛地僵住了:“我......我不能不接啊警官!”
李蓬跟谢昀杉师出同门,他确实是谢昀杉的师兄。只不过他俩的导师是一位快要退休的老教授,平日里不怎么来学校,也不怎么管学生,他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所以他们其实是分给教授底下的小导师去管的。
小导师正在评头衔评职称,各方各面都管得很严,不仅每天要求严格打卡,还要求手底下各个研究生最好在第一年就能发表论文,达成毕业条件。
组里的压力确实很大。李蓬虽身为晋城大学——这个在全国都位于前列的高水平大学的学生,但有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得很,要他在一年里做实验发论文几乎不可能。
导师骂他骂不醒,教他教不会,恨铁不成钢,索性撒手不管。日子遂舒坦起来,李蓬开始整日整夜地睡觉打游戏,实验室不去,组会不参加,这样摆烂了几个月,忽然想到他这到最后可能会被卡毕业,又不明不白地跑去办公室与小老板吵了一架。导师放话说:“你要发不出来论文我还真就不让你毕业了!”
李蓬最初读研究生,就是为了混个文凭好找工作,不让他毕业就好像掐住了他的命根子,他开始想方设法地要数据,写论文。请客吃饭样样不缺,买设备走工程他率先上阵。但一到伸手要数据的时候,谁都翻脸不认人,对他嗤之以鼻:“你什么水平你不清楚?就算把数据给你,你敢用吗?”
李蓬心里那个气啊,又怨又怒但无能为力。就在他为论文焦头烂额之际,谢昀杉进组了。
谢昀杉实打实是个做实验的天才。他在通信系,不论是搞硬件还是跑代码他都得心应手,一进组就让众人刮目相看。
小老板亲自带他,不仅上手指导还把大部分的实验资源都倾向了谢昀杉,虽然这对老师来说可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依旧弄得实验室众人怨气冲天,有口难言。没办法,谁叫他聪明呢。
这时候,组里除了气氛压抑,还陷入了一种怪状。和谢昀杉同一批进来的对谢昀杉爱搭不理,而师兄师姐又深知毕业的重要性,为了实验设备在小心翼翼地讨好谢昀杉。谢昀杉本人对这一切仿佛毫无察觉,或者说察觉了也懒得搭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导师既然会把实验仪器拨给谢昀杉,就是明摆着让他先用。但谢昀杉却不霸占着,实验室里谁想用就用,他是一点儿也不关心;但真到了他用的时候,他也能毫不客气地一声不吭就把仪器拿回来。渐渐的,实验室上下对导师偏心的埋怨,逐渐转移到了谢昀杉身上。实验室内暗流涌动......
何川一脸不耐烦地打断李蓬像是铺垫式的叙述:“停停停停停......说那么多干什么,你就说,半夜两点你为什么心甘情愿地给谢昀杉领狗!”
李蓬话哽在了一半,整个人被何川训得瞠目结舌,过了两秒才慌张开口:“我这不是......想说自己也不容易嘛......”
“不容易什么不容易,自己不好好学少赖别人啊!”何川假模假样做着笔录,不时还瞅着唐停的神色,只见他脸冷得跟冰碴子似的,神情也极其晦暗不明,一时间让他有些难以捉摸。
“因为他给钱!还给数据!”许是何川的话刺激到了他,也或者是他对谢昀杉本来就不喜欢,李蓬的声音忽然猛地大了起来,脸色有着不正常的殷红,“谢昀杉那小子,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钱,为了不让我烦他,直接给我打了五万!我就一个穷学生,哪里能抵扛得住诱惑!”
何川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狐疑地问:“你是说,他主动给你打钱?”
话音刚落,对面沙发上李蓬开始剧烈抖动起来,牙关发出“咯咯”的摩擦声,手脚不自然地抽搐,身体关节像是僵硬了一般,失去了控制能力,倾斜身子从沙发上摔了下来,发出“砰”的一声!
唐停脸色巨变,丢下一句:“何川,叫法医!”然后大跨两步走过去,攥着领口把李蓬从地上提起来,放在沙发上平躺,左手掐着他的脸,右手翻开他的眼皮,面色凝重。
何川慌里慌张打了电话,绕过办公桌来到唐停身边,看见李蓬发紫的脸色吓了一跳:“他他他,他吸了?”
“不是。”唐停冷冷道。
何川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他是有癫痫?”
唐停摇了摇头,站起来:“也不是。应该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压力太大了导致的躯体化症状。”
何川“哦”了一声:“那还好,能治。”随即又忍不住骂了一句:“我也没问啥啊!审讯室都没进呢他这么紧张干啥!所以说,谢昀杉肯定不是主动给钱,他一定是被威胁了!”
唐停没有说话,疾步走出门外,和提着药箱要进来的法医擦肩而过。小法医早对唐停有所耳闻,朝他扬手露笑想要打招呼:“唐队你......”
“你好”两个字还没出口,唐停已到了莫东山的身边,俯下身去看他的电脑屏幕:“查到了没有?”
莫东山说:“查到了唐队!谢昀杉买的是到美国杰克逊的机票,今天凌晨四点出发,后天下午到!”
“把航班号发给我。”唐停转身就走,又正好和检查完李蓬状况的法医撞上,法医看他面色不善想要揍人的表情,当即拽住他的袖子,一口气不歇地说:“唐队,千万不要再刺激他了!我刚看了,他躯体化反应很严重,心率直飙140,肌肉痉挛收缩并伴有瞳孔扩张,再有下一次就得送医院了!”
唐停停住脚步,看着小法医攥着他袖子的手,直看得她小心翼翼松开,才开口沉声问:“再有下一次你能不能治?”
小法医迟疑半秒,点点头,“能治。”
“那你别走,留下看着他,我还有账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