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不下的黎明》酿清酒

24、止步于喜欢

　　四强赛前两天，TKT训练室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开直播，键盘声在训练室里回荡，氛围严肃的宛如冲刺高考。
　　今天是楚淮给一队的人安排的上半段强化训练，由于古堡庄园特殊的竞技方式，在进行上半段发育训练的时候队友之间是不需要交流的，再加上前几天靳淑桐的训话也确实敲打了一队的其他人，虽然宋子尧还是不和靳淑桐说话，但也在跟着队伍一起训练。
　　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到一点的时候，楚淮走进来：“行了，今天的强化训练就到这，打完的别开下一局了，没打完的打完再睡，最近大家状态都还不错，调整了新战术，我们后天试试效果怎么样好吧，本来之前规定的两点下机，但我和你们俞哥商量了一下，想赛前调整作息的就不用卡时间了，一点就可以去睡觉了，想再多练一会儿也可以，但两点半必须睡觉OK吗？”
　　文越刚结束一局排位赛，有些痛苦地抓了抓头发：“终于结束了，不是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强化训练是禁止选手说话吗，你们没一个人说话，搞得我也不敢吭气，妈的憋死我了！”
　　裴延川也道：“我看你们不说我也不说。”
　　时景明：“你们难道不觉得是落落不说话我们都不怎么说话吗？”
　　文越：“公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靳淑桐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道：“对了，明天是不是回家日？”
　　所谓回家日，是TKT俱乐部照顾选手专门制定的日子，意在让未成年队员和家里人交流感情，所以在回家日当天，未成年选手可以回家陪父母吃饭，给父母打电话等，但因为打电竞没几个和父母关系好的，这个日子也渐渐被取消了。
　　“想请假不用找一个早已废除的制度。”楚淮道：“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母上大人请吃饭，怕我在基地饿死。”
　　“没看出来啊，落落还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啊。”时景明道：“不像我们，从打职业那一刻起就被爹妈逐出家门了。”
　　“再茶里茶气的，我就要扇你喽。”靳淑桐撸起袖子道。
　　“落落。”这时俞承天手里拿着一瓶燕窝走进来，边吃边道：“那天我看裴延川从冰箱里拿燕窝吃，我还寻思着谁有心思买这种东西，原来是你啊。”
　　靳淑桐看着俞承天手里的燕窝一脸麻木，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刚好，你们帮我解决了，我好和我姨妈交差。”
　　“落妈妈的母爱似水，温柔的爱着战队里每一个孩子！”文越开始吟唱。
　　靳淑桐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站起来往训练室外面走：“所以明天给我一天假，我给你们申请朝廷的赈灾粮好吧。”
　　裴延川兴奋：“俞哥，这还不给靳妈妈给假？”
　　俞承天犹豫：“可是，后天四强……”
　　靳淑桐停在门口道：“最多两个小时。”
　　俞承天这才放心：“那行，给你两个小时。”
　　次日，李教授办公室，桑苒和教授隔着一张桌子，办公桌上摆满了她采集回来的实验数据，老教授戴上老花镜翻看着核心数据：“所以你更倾向于生物修复治理？”
　　“对，现在星宿湖的生态系统太脆弱了，我去实地勘测了，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遭，只能先生物治理，再用我研究的纳米材料净化水质，不然活水都给治成死水了。”桑苒道。
　　老教授缓缓点了点头：“行，按你说的办，这两天又熬夜了吧，你这失眠症刚好一点，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桑苒闻言点点头：“忙完这阵就好了。”
　　李教授给桑苒的杯子里添满水，半开玩笑道：“以后找对象还真要找个能随时催你睡觉的。”
　　桑苒笑：“可别了，说不定人比我睡得晚。”
　　李教授眯起眼睛：“有情况啦？”
　　桑苒立马从桌上拿起一张实验数据：“教授，这是我的对象。”
　　“你这孩子。”李教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刚出办公室，桑苒就收到了两个人的消息。
　　一个是何鸣发来的：【桑博士，赏脸吃个饭吗？】
　　另一条是靳淑桐，比何鸣的晚了半小时：【救命啊！好尴尬！我好久没和家里人吃饭了！还有我哥，我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话！我总不能和他们聊比赛吧，啊啊啊啊啊，姐姐救我！】
　　看到靳淑桐的消息桑苒原本想拒绝的主意又改变了，回复：【乖乖吃饭，我给你一个惊喜。】
　　几分钟后，坐在火锅店包间里的靳淑桐在抬头的瞬间看见了桑苒，那个人毫无征兆地撞进了她的视野，带着得体的微笑，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两句对话上。
　　【Sun：乖乖吃饭，我给你一个惊喜。】
　　【Whale fall：？什么惊喜？】
　　其实在桑苒来之前靳淑桐还和何鸣斗嘴，何鸣说她头发越剪越短不像个女的，靳淑桐反击说他长得丑没对象，两个人互骂看的一旁的姨妈哭笑不得。
　　“我没对象？”何鸣指着自己：“我告诉你我马上就有了！”
　　“你这马跑的挺快啊。”靳淑桐“切”了一声：“跑了20多年还没跑到？”
　　何鸣骂了句小丫头片子，然后开始摆弄起手机：“你等着，我现在就把人叫过来一起吃饭，让你提前认识一下嫂子！”
　　姨妈闻言笑了：“是小桑吗，看来你挺喜欢她的啊。”
　　靳淑桐一怔，反应了两秒就炸毛了：“谁？桑苒？你看上桑苒了？！”
　　“哎不是，你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啊，怎么就不能是人家看上我了呢？”
　　靳淑桐在知道自己的干哥哥看上桑苒了之后就跟被点燃的小炮仗一样，说什么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就你？你出门照镜子了吗你？”
　　看何鸣还在摆弄手机，靳淑桐忍不住把脖子伸的老长，看不见屏幕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就急眼了。
　　“别聊了，你约不出来的，你在她眼里就是个金主，她那种女孩不会因为你有钱就对你心动的，她慕强。”
　　“你个小p孩懂什么。”何鸣发完消息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看着将沸不沸的锅底：“就是因为我是她金主，她才会对我的事能答应就答应，包括陪你过生日，都是因为我要给她钱，成年人的关系，大都建立在利益上。”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擦擦手：“她会来的。”
　　谁知何鸣说完这话，身旁的靳淑桐忽然安静了，何鸣狐疑地看向她，却见靳淑桐垮下来的小脸，接着就听见她有些赌气地说：“她才不是那种人，何鸣，你要能把她约出来我和你姓！”
　　结果五分钟后，桑苒就推开门进来了，桑苒脸上带着笑，但靳淑桐却怔住了。
　　桑苒在她身旁落座，和坐在主位上的孟渊打了个招呼，何鸣给她要来餐具，她把头发扎起来才发觉今天某位小朋友好像不怎么闹腾，今天格外安静。
　　在孟渊和儿子张罗着下菜的空档，桑苒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怎么了？”
　　靳淑桐依然面无表情，一口喝掉了自己面前的果汁，抱着胳膊没说话。
　　桑苒伸手拿过果汁瓶子，帮她把果汁又倒满，看见自家妹妹让客人伺候着，何鸣就有些不高兴：“你还让桑姐给你倒饮料你脸大呗，问一下桑姐想吃什么啊，再加菜，平常不是挺会说话的吗？”
　　靳淑桐“哦”了一声，然后对着桑人一本正经地问：“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桑苒看着她的眼睛，轻轻摇头，靳淑桐看她摇头后立马转头：“她不吃，别问了。”
　　桑苒见状挑了挑眉，脑子里开始回忆自己是哪句话没说对惹这个小祖宗生气了，想了半天，想得靳淑桐都在她旁边吃了半盘牛肉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靳淑桐也差点被这半盘牛肉噎死，也许是今天的锅底太辣了，也许是今天她料碗里的小米辣放多了，也许是桑苒这个眼里只有钱没有她的坏女人让自己在何鸣面前丢脸了，靳淑桐半盘牛肉下肚，眼睛红了一圈。
　　“靠，什么锅底，什么料碗，呛死了！”
　　又一次被混在牛肉里的辣椒呛到了嗓子，靳淑桐抹了一把眼泪，用纸巾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下意识去抓自己的果汁杯子，却发现早被自己喝空了，感觉自己呼吸困难马上就要命丧黄泉了，靳淑桐面前突然多出来两只装满果汁的杯子。
　　她抬眼望去，何鸣和桑苒几乎是同时把果汁递到了她面前，何鸣是身手明显敏捷一点，因为何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了个新的杯子倒满果汁给她，而桑苒则是端起自己的杯子递给她，在惊叹何鸣手速的同时，靳淑桐的注意力放在了桑苒手里的杯子上。
　　桑苒不爱喝果汁，但刚才给何鸣敬酒的时候还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杯口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口红印，桑苒喝过的杯子……
　　靳淑桐突然感觉脸上一阵烧的慌，这时候她就听见了何鸣的声音：“我去你没事吧，脸都憋红了，你喝不喝，我手酸。”
　　靳淑桐回神，慌不择路地接了桑苒的杯子，抿了一口，又舔了一下唇，才道：“这……你给我了，那你喝什么……”
　　桑苒面不改色地把何鸣手里的新杯子端到面前：“我喝这个就好。”
　　但到了饭局结束桑苒都没碰那杯新的，可能因为靳淑桐今天真的有心事，所以赛场上观察力满分的靳神到吃完饭都没发现，她和桑苒喝着同一杯果汁。
　　临走前桑苒去洗手间补妆，洗完手出来看见靳淑桐和何鸣在洗手间不远处说话。
　　桑苒走过去，听见靳淑桐带着凉意的声音：“何鸣，我今天就明摆着告诉你，你和谁在一起，以后要和谁结婚，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不是不喜欢桑苒，恰恰相反我喜欢死她了！我知道她是因为和你有一层关系才会关照我，我早看出来了，我不是傻子！但是……但是……”
　　但是，她只是因为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愿意照顾我，只是因为……你……我拼命想接近的人却成了你的唾手可得。
　　靳淑桐抬起头，声音低了下去，眼睛闪过泪光，那泪光转瞬即逝，她咬唇，半晌低声回了一句：“算了，走吧。”
　　转身又撞见了桑苒，这次靳淑桐没有不知所措，只是低着头快速从她身边走过，她早该想明白的，自己和她差了那么多岁，她已经功成名就自己却还是个小孩儿，对她的定位就应该是哥哥的朋友，已经步入社会的成熟姐姐，她竟然会想站在桑苒的世界里为她带来些什么……
　　做梦呢，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靳淑桐她没看不上你是个破打职业的已经够可以的了，你到底在奢求什么呢。
　　桑苒不解地看向何鸣，何鸣无奈地笑笑：“小孩脾性，别理她。”
　　回去的车上，靳淑桐看着不远处高楼上亮起的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灯光，目光瞥向副驾驶的桑苒，她今天好像特别忙，腿上放着平板电脑正在改文件。
　　看着桑苒认真的侧脸，和映在她无框眼镜上的光影，靳淑桐的心里忽然就平静了。
　　是了，她喜欢上桑苒了，从她拿错了桑苒的冰美式的那一刻，就喜欢上了。
　　都说同频共振的人会在一起很久，靳淑桐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遇不到这样的人了，因为真正懂她的人太少，但也许是磁场的相互吸引，在她第一次看见桑苒清冷的眸子时，她身上小苍兰的味道就已经留在她心里了。
　　靳淑桐松了口气，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但桑苒，今天以后，我还是电竞圈的职业选手，而你，也还是研究所的研究员，我们的平行线不会相交，我们的时间线只是因为那天在咖啡厅偶遇而有了短暂的重合，仅此而已。
　　有了喜欢的人的第一反应，靳淑桐竟是要去阻止，要放弃，不单单是因为靳淑桐觉得自己配不上桑苒，还因为太多复杂的原因，她只能止步于此，她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她绝对理性，也绝对清醒。
　　她喜欢桑苒，但这份喜欢会仅限于喜欢，她不会有别的行动，她不会让爱情这么俗的东西影响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让它影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