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亮]技术宅是件风雅的事》还魂草

9、岁月

　　“这年头正经敲门的不多了。”刘备一边报怨着自语，一边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将军，风华正茂，气宇轩昂，虽然是地下世界，可这张脸上依然像是洒着阳光。

　　将军后退一步，恭敬地行礼：“末将姜维，拜见先帝。”

　　怎么又被人当面叫先帝——等等，你是姜维？你居然是姜维……？你居然也是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不成！我要找孟婆……

　　正是混沌之际，等待已久的声音从姜维身后悠悠飘来：“伯约啊，别客气了，咱进屋去。”

　　“你去哪儿了？”刘备一把拽过他，带他并肩走到姜维对面的位置，皱眉言道：“连个招呼都不打，连个影子都不见，太不像话了。”……岂有此理，他们两个看起来竟跟同岁一样。

　　“亮去奈何桥接伯约了。”孔明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笑着看向姜维：“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伯约了。”

　　“丞相，维……”

　　姜维话没说完，刘备先干咳了一声，温和、包容又仁德地说道：“伯约是辛苦了，来孔明，咱俩去简单置办桌酒菜，给姜将军接风。”话是对孔明讲的不错，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姜维。

　　“不劳烦主公了，”孔明依旧笑着，“亮带伯约去定军山住几天，此行是来接瞻儿的。至于瞻儿他爷爷，辈分太高，只怕腿脚不灵便，就在这儿歇着吧。”

　　风度，刘备默念，风度。我的王霸之气，我的风度……于是，他充满君主风度地望着他的丞相带着大将军和阿瞻，冲他飘然一揖。临走，还不忘送回一个“您老休息吧”的微笑，之后轻轻地带上了门。

　　刘备狠狠地一摔杯子，可恨地府里的杯子摔不碎。不就是乱了辈分嘛，那是阿斗的错又不是我的。姜伯约刚来，你就跟我闹！

　　还好，还有木牛流马的零件，你一会儿还得回来找我要——等一下，那零件……好像……在瞻儿手里……

　　不过，地底下的岁月安稳静好，有的是时间去想各种手段和好。所以，和好就是和好了。至于究竟是什么手段，昭烈皇帝却拒绝透露。

　　很多年后，他旁观他的丞相和姜将军共同研制更新一款木牛流马的时候，耐不住无聊，插话问道：“孔明，你这么爱倒腾这些木头石块的，怎么还那么爽快地跟我出山了？”

　　“早说过了，因为主公是第一个听我说完所有畅想的人。”孔明微微笑着，又递了一个零件给姜维。

　　也罢，刘备摊手想，反正，每次你有意无意藏住些什么时，总会被我看得通透。

　　后来，惠陵近旁盖了座祠。祠址祠名祠里的像，让后人们折腾了个不亦乐乎。说书的写书的评书的，更把多少故事变成传说。把“三顾乃见”写成跟金风玉露一相逢、鸾佩相逢桂香陌一样，也就见怪不怪了。

　　个别时候，会有后来的好事者问刘备，你们如鱼得水或是同桌而食同榻而眠的时候，都在谈些什么，刘备便会严肃地拿出《出师表》真迹，把“叹息痛恨于桓灵也”指给他们看……

　　岁月流逝再不是伤感的事情。

　　再后来的某天，刘备指着头顶，厉声抗议：“宝成线都开通了，成都到五丈原都可以坐快车了，你怎么还在改进你的木牛流马？”

　　再再后来，2010年的某个时候，昭烈皇帝在看最新上映的电视剧，他的丞相在旁边锯木材。

　　“这编剧怎么想的，居然让我抢你的台词去反驳你。”皇帝抱怨道。

　　“嗯。”丞相心不在焉地答了一个字，开始下一道工序。

　　“不对呀，这里头文长幼常怎么对你态度这么奇怪？”

　　“嗯……”

　　“诶，你这弹的是什么东西，琴不琴瑟不瑟的。”

　　“嗯。”

　　“还有，东征前，我对你的态度才没有这么渣。”

　　“很渣。”回应终于成了两个字。

　　“孔明，我哪儿有渣？”

　　“很多渣。”

　　皇帝气结，一个箭步冲上去：“你给我说清楚！……哎呦！……脚底下这是……”

　　“臣刚还跟陛下说了，”丞相依然保持淡定的笑，“这儿很扎，因为有很多木渣……”

　　……所以我们说，这世界上总会有些令人抓狂的事。比如夏天停电，比如没完没了的祥瑞，再比如——天地英雄气的昭烈皇帝，居然要跟这样一个不着调的技术宅绑在一起……绑到永远，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