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拒绝挽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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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 20 年后的今天，叶凡的记忆深处依然清晰地留存着他对张俪的那个小小的举动。那是一个看似微不足道，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瞬间。尽管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可那个画面却如同被定格的珍贵相片，深深地烙印在叶凡的脑海中。虽然他们口头上没有明确地说明这段充满不确定性的“试试”的结束，然而，从那意义非凡的一天过后，种种迹象都仿佛在暗示着他们之间的故事或许已经悄然落幕。
几分钟后，伴随着发动机的突突声，那辆老旧的突突车缓缓停在了事先说好的位置——杨镇影视艺术学院的门前。这个位置在杨镇可谓是众人皆知，最为显著不过。即便涟漪未曾在此就读，出于惯例和约定俗成，突突车也定会稳稳地停在那个位置。张俪坐在靠外的位置，动作敏捷地率先下了车。紧接着，叶凡也跟着下了车，他从容地从口袋中掏出五块钱纸币，毫不犹豫地丢给了司机。这五块钱，正是他们事先说好的价格，分毫不差。
他极力不去看校门口那块漆着黑字“影视艺术学院”的白色匾额，仿佛那几个字有着某种无形的魔力，会将他拽入往昔的回忆漩涡。然而，越是刻意回避，那些如烟的往事就越是如汹涌的潮水般在他的心里肆意翻涌。曾经在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那些欢笑与泪水，甜蜜与苦涩，如同电影片段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这所学院见证了太多他们的青春岁月，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与故事。
两年前，叶凡怀着满心的憧憬与期待，第一次踏上了这片土地。那一年，他满心欢喜地将其视为和涟漪在一起的开端，那时的他，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而茫然的。他带着两块精心准备的蛋糕，从繁华喧嚣的市区一路奔波而来。每每回忆起当年的场景，他的心中始终有一事不明，如一团迷雾久久萦绕心头。
在 2001 年，涟漪收到的那封来自马来西亚的来信中，叶凡曾鼓足勇气向她吐露过“自己喜欢她”这件隐秘而真挚的心事。按常理来讲，叶凡第一次来到她所在的学校时，理应是提前与她取得了联系的，并且以他们之间的默契和情感，她也应该清楚叶凡此番前来的目的。然而，当叶凡历经艰辛终于到了这里，明明已经和她见上了面，可那短暂的相聚瞬间就被打破。他被同学王一不由分说地撸到了王一自己的宿舍。王一和涟漪是大学同班同学，所以叶凡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一切都是涟漪精心安排之下的局面。
但让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是，后来一整天的时间里，涟漪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他绞尽脑汁想了很多次，试图理清这其中的缘由，却始终未能想清楚这件事。好在后来，叶凡和涟漪终成眷属，甜蜜地走到了一起。自那以后，这件事便被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再也未曾提及。
“我们去哪？”张俪站在那里，轻轻抖了抖黑色风衣上的灰尘，正是这个看似寻常的动作，让叶凡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不适合坐在这颠簸的突突车上。她那优雅而细腻的举止，与这略显简陋粗糙的突突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她本就属于更为精致和舒适的环境。
叶凡和涟漪平素外出游玩的时候，大多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他们常出没于那些批发、洋货、旧物市场，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便身上不小心粘上了尘土，也是难以察觉的。况且，涟漪向来喜爱穿皮衣，这皮衣若是不小心蹭脏了，用手随意掸一掸便能处理个大概，实在不行，用湿纸巾仔细擦一擦，也能瞬间恢复干净整洁。
“哦，走！我们去吉祥商城看看去，等逛完了我们一起去吃夜宵。”叶凡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心中既定的方向大步走去。张俪见状，赶忙快步跟了上来，叶凡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她那双靴子与地面碰撞发出嘎嘎作响的声音，那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想必无论是谁都能够轻易想到。他带着张俪去的地方，几乎无一例外，都是曾经和涟漪一同涉足过的所在。在吃夜宵的时候，他熟练地采用了涟漪当初的独特方法，在螺狮屁股的地方轻轻吹上三口气，而后便能轻松地吸出鲜嫩的螺肉。这个方法对于张俪来说，既新鲜又充满了趣味。“这吃螺肉的方法谁教给你的？”张俪好奇地问道。叶凡稍作停顿，回答道：“我跟莫少聪学的……”
然而，只有叶凡自己心里清楚，这个方法其实是涟漪手把手教会他的。那些与涟漪共度的美好时光，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此刻，面对张俪的询问，他选择了隐瞒，或许是不想让过去的回忆影响当下的氛围，又或许是内心深处还留存着对那段过往的珍视与不舍。
“我跟莫少聪学的……”叶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不禁一阵苦笑。他哪里见过莫少聪啊！这句话分明是当初涟漪对他说的。此刻，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思绪如同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他和张俪在一起时，最多的状态便是沉思。正如张俪同寝室的田嘉曾开玩笑说的那句话一样，“叶凡以前不是阳光大男孩儿么？和张俪在一起后变成忧郁气质了。”叶凡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份忧郁的诞生时间，如果要精确到具体的日子，那应该就是涟漪决然把他甩了的那天。
叶凡真的不知道现在跟张俪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甚至连最基本的目的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涟漪已经决然地离开了他的世界，无论他怎么去回想、去琢磨，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张俪的出现，按常理来说对于他来讲本来应该是一件好事儿，毕竟能有新的开始，新的陪伴。然而，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叶凡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会浮现出涟漪的身影。
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结束一段感情后开始另外一段感情，这在世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他有的时候也在内心深处希望自己能够全心全意地好好对待张俪，可无奈的是，他的想法和实际的动作总是无法达成一致，无法做到知行合一。那段时间，他的内心极其矛盾和复杂，就像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争斗。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前面那段明明是跟张俪一起逛街吃喝，可场面上呈现的却都是一些过去和涟漪一起做过的事情。这种不由自主的回忆和对比，让叶凡感到无比的困惑和迷茫，他在这两段感情的交织中徘徊不定，找不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方向。
那天，叶凡和张俪尽情地玩耍，一直到夜幕深沉，繁星点点。他俩选择步行回学校，仿佛想让这静谧的夜路延长彼此相伴的时光。
复杂的思维如同层层迷雾，将叶凡紧紧包裹，让他仅仅沉浸在自己的脑海世界中，对周围的环境完全失去了感知能力。他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根本无暇顾及身外之事。
因为突然感觉到有强烈的光束从高空打来，那光芒如此耀眼，以至于让他下意识地认为那里应该是学校的足球场。就是在那个地方，在这朦胧的光影交错之间，他隐约感觉到张俪的手正在轻轻触碰自己的手臂。天啊！他的内心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她竟然要挎自己的手臂。此前，叶凡从未牵过她的手，而这一次的触碰竟是她主动的。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禁回想起和涟漪在一起的时光，他们也曾拉过手、亲过吻，经历过许多亲密的瞬间，或者是别的更为甜蜜的举动……但没有一次是涟漪主动的。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去表达爱意，去拉近彼此的距离。而此刻，张俪的主动，让叶凡既感到惊喜，又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交织着复杂而微妙的情感。
手肘与张俪的指尖碰触的第一刻，叶凡的内心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所填满。在那短暂的瞬间，他仿佛置身于梦幻般的美好之中，仿佛时间都为他们而停滞。也许就在一秒钟后，她将完成所有的动作，温柔而坚定地紧紧挎住叶凡的右臂，然后他们如同相互依存的两棵树，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在这充满未知的人生历程里，还会遇到很多很多其它的事情，无论是风雨交加，还是阳光灿烂，他们是否真的能像此刻所期待的那样，就这样紧紧依偎地携手过完一生？也许吧？
然而，没有也许了……在这极其短暂却又仿佛无比漫长的一秒钟内，叶凡的右臂仿佛突然摆脱了大脑的理智控制，下意识地、近乎本能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她的手间抻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破了原本可能美好的一幕，让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空气也仿佛变得沉重而压抑。叶凡自己都未曾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而张俪的脸上或许也会闪过一丝失落与不解。
在叶凡的深深回忆里，他和张俪那所谓的“试试谈恋爱”，就在那右臂一抻的动作之后，已然画上了句号。那一刻，他和张俪仿佛都匆匆渡过了自己给自己设定的那段充满试探与不确定的“试用期”。那一抻，就如同命运无情的宣判，似乎注定了他们将来无法携手同行，无法共同走向未来的漫漫人生路。
然而，在现实的纷繁复杂中，他们却很难清晰地看清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和情感。这段本应结束的关系，被莫名地延长到了周末，甚至可能是更长的一段时间。那一天，叶凡的耳机里一如既往地响彻着那段熟悉的音乐，“…让我跟你走…妈妈说不能爱两个人，我却有两颗心，两颗心…”那是晚饭后宿舍里最为闲暇的时光，没有了白日的忙碌与喧嚣，却也正因如此，那段时间显得最为无聊和寂寞。就在那个时候，叶凡仿佛在这无边的寂静与迷茫中突然想通了什么，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迅速地按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给张俪拨去。
张俪的接听速度总是要比涟漪快得多。每当电话拨通，手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接通，仿佛她一直在等待着叶凡的来电。即使叶凡有时候打她宿舍的座机，同寝的女生听到他的声音后，也不会多和他聊上一句，而是直接把听筒递给张俪，仿佛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电话只为张俪而等待。
“俪俪，你在做什么？”叶凡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亲昵地称呼她为“俪俪”，或许大概是对那次冲动的“抻手”行为的深深忏悔吧？为了能够和她恢复之前那尚在摸索中的“试试”的关系，叶凡在内心经过一番挣扎后，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再次约她一次。
“没干什么？在床上躺着呢！”她慵懒地回答道，声音中透着几分随意。
“那我们一起去学校门口的那家咖啡厅吧？”叶凡满怀期待地提议道。那家咖啡厅对于叶凡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那是叶凡和涟漪从来也没去过的地方，一个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涟漪气息的所在。在他看来，这是他认真“试试”的绝佳地方，仿佛只要身处那里，就能摆脱过去的种种羁绊，开启全新的篇章。那个时候，他似乎无比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去努力地寻求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只属于他和张俪的开始。他渴望在那个陌生又宁静的空间里，与张俪重新建立起一种纯粹而真挚的情感连接，放下过去的包袱，勇敢地迈向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未来。
“嗯……”张俪的语气悠悠传来，这声回应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叶凡，她正在犹豫。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缓缓说道，“我现在都换上睡衣了……”那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和纠结。
“嗯……”叶凡听到她的回答，自己也不禁犹豫了片刻，随后用一种看似十分轻松，实则强装镇定的语气对她说，“嗯，没事！那我自己去图书馆看会儿书吧？”尽管两个人的语言听起来轻松随意，然而，那话语背后似乎又都隐隐带着点难以掩饰的失落感。就在这种若有若无的失落氛围中，他们挂断了电话。
叶凡当然没有去图书馆，那只不过是为了避免当时尴尬局面而临时编造出的托词罢了。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宿舍的窗台上，目光茫然地向外发呆。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他的心里好像突然间产生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仿佛所有的希望和憧憬都被无情地吞噬。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既看不到清晰的未来，也寻不到曾经的过去，就像一艘在茫茫大海中失去了方向的孤舟，漂泊无依，不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拒绝挽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