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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聚会邀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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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星容一大早就开车来到维修店。
“小伙子,你这手机一时半会恐怕修不好呀。”店家穿着蓝色围裙拿起颜星容那部老年机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皱眉直言,“内部有些零件这边没有厂家在生产了,我得拿到其他地方替换。”
颜星容点头,表示没关系,他可以等几天。
店家将拆开的手机重新装上,留心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青年,裁剪得当的白衬衫束进西裤里,周身矜贵的气质不像是这种手机的用户群体,他指了下旁边的玻璃柜,向颜星容推销店里的其他手机,“手机是家里的老人在用吗?我这里还有新款的按键手机,用起来都特别方便,对老年人很友好。”
颜星容摇头,礼貌拒绝了。
这手机还是颜星容刚读初中的时候,萧起塞给他的,是福利院郑含院长的旧手机。颜星容还记得萧起为要到手机在郑院长的办公室央求了两天,院长去哪他跟哪,整得郑院长哭笑不得,拉着萧起问他,为什么想要这个手机。
萧起说,他怕颜星容下晚自习走夜路害怕,要是遇到坏人有手机可以报警。然后这部黑色老年机就顺利到了颜星容手里。
店家看着颜星容又点头又摇头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他拍了拍颜星容的肩,向他保证会尽快修好。
颜星容道了谢,从手机店出来时,夏季亮堂的阳光照得人晕眩,
今天周六,颜星容难得没有去公司,坐在车上用iPad打开邮箱,处理着七八封未读邮件,他挨个回复完,看到最下面有一封私人邮件。
他有些意外,这个邮箱是他的工作邮箱,按理说不会出现私事。
颜星容犹豫了一下,点开邮件看到里面的内容,是一封在下个周末的聚餐邀请,落款人写着李明泉,这名字有点耳熟。颜星容想了想,应该是当年福利院中的一个人,他比颜星容早一年找到父母,搬出福利院后几乎没再联系。
现在突然发邮件过来,还找到他的工作号,可见很担心颜星容收不到邮件。
邮件内容除去叙旧的部分,颜星容注意到其中一句‘福利院的人基本上都会去’。时隔多年,也难为他能够凑齐这么多人。
颜星容9岁到福利院,18岁出国读书,即使在福利院待了九年,但是对于颜星容来说,除了院长,他对其他人的记忆很少,少到只剩下萧起。
他不禁想,那萧起会过去吗?很快颜星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萧起作为艺人那么忙……怎么会来。
颜星容编辑好拒绝的邮件,看着屏幕上光标闪动,在发送之前,他又一一删除,重新打了几个字,回复对方,他会按时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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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我说你好歹歇一歇,知道你家公司事情多,但也不是这个忙法。”黎不然递给他一杯莫吉托,语重心长地念叨,“到时候累坏了,国外的叔叔阿姨可又要打电话来唠叨你了。”
黎不然是颜星容在英国公寓的合租室友,他也在颜星容的学校读研究生,算是颜星容为数不多的朋友。
本来黎不然是想留在英国继续攻读博士,奈何看着那些同校的博士师姐师兄们早出晚归,为了数据熬大夜掉头发后,他毅然决然地跟着颜星容一起回国。声称自己虽然热爱学术,但是更爱生命,读个研究生已经是他的极限。随后开了这间酒吧,平时不是研究调酒,就是拉着颜星容去他家试吃他新开发的美食。
颜星容喜欢莫吉托里面浓郁的薄荷香,他喝了两口,坐在卡座上又给齐棋打了通电话交代事情,装作无奈道,“那怎么办呢,谁叫我是聪明能干颜星容。”说完,颜星容还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放心,等忙完这几天应该会好很多。”颜星容拍着黎不然得肩膀让他别担心。
黎不然知道自己劝不动他,招手叫来服务员,要给颜星容换杯热牛奶。
“我才喝了两口,不会把你的酒吧喝垮的。”颜星容一听直接用手臂护住自己的酒,坚决不让换。
也不知道是谁,上次在他这喝了一杯稍微有点度数的酒,人看着倒是与往常无异,站起来走路一看是同手同脚,直奔墙壁撞去,拦都拦不住。黎不然深知颜星容那该去和小孩坐一桌的酒量。
颜星容趁机又喝了一口,吸管搅动着里面的冰块,脸色微红,像餍足的小猫,“我都好久没喝了,就一杯,请黎老板通融通融。”
“我反正挺期待你把我这酒吧喝垮的时候。”黎不然还是把牛奶放在了颜星容身边,叹了口气。颜星容的父母丢下一堆烂摊子不管,这人连轴转了这么久,都没好好休息过。
要是是他,天天这么过日子,早都想写遗书跳楼了。
“别喝太多啊,我去外面看看。”黎不然没硬要拿走他的酒,只叮嘱了一句便关门出去了。
等到黎不然再进来的时候,那杯莫吉托已经见底了,看着眼神还算清醒的颜星容,问了句,“你下周天有事啊,我还想带你去吃新开的甜品店呢。”他把文件放在一边,想着这个人连休息都不让自己放松一下,还让助理送文件过来,见他曲起右手搭在额头上,他怕颜星容又喝醉了。
“还能看清楚字吗?齐棋把文件给你送过来了。”黎不然在颜星容眼前挥了两下手。
颜星容听到文件的两个字,一下坐直了身体,刚刚的倦怠仿佛都不复存在。他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笔,走到光线明亮的地方翻看了几分钟,立在窗前打了好几个电话,才坐回沙发。
黎不然瞅着颜星容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感慨,这人上班怎么跟上学一样拼命呀。
还好他没有家族企业需要继承,总裁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颜星容坐下来没有动那杯牛奶,选择了边上的白开水。
他喝完搁下杯子,问黎不然刚刚说什么,黎不然点开手里的游戏,头也不抬,“我们颜大总裁满心满眼只有工作,其他的当然不重要,还管我说什么。”
颜星容听到黎不然调侃他的话,不急着反驳,往后一躺,手指按着太阳穴面露难受,拖着调子学黎不然的语气,“我这酒喝多了头疼,您才是大人有大量,麻烦黎不然同志不计前嫌再说一遍吧。”
黎不然闻言放下手机,见颜星容好好地坐着,哪有半点不舒服。
他索性关掉游戏,起身给自己调了杯酒,看着不远处的人,斟酌着开口,“颜星容,你是不是要去见那个人?”颜星容回国后忙得不可开交,在酒吧里同他一起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突然来他这里讨酒喝,黎不然就猜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星容沉默着没有回答,黎不然也不催促他,他知道颜星容在国外那几年一直有心事,时不时地就拿出一部十多年前的旧手机听录音。黎不然还因此笑过他,活成了是二十一世纪最年轻的老年人。
那录音黎不然偶然听过一两次,是两首拿着手机直接清唱的歌。黎不然以为这是新发行的流行歌,问他歌名是什么,颜星容说他不知道,问他是谁唱的,颜星容也是像现在一样安静地垂着眼皮不说话。
他有些疑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歌可能是别人亲自给颜星容录的,那个人大概很不一般。
过了好一会,黎不然都想换个话题的时候,颜星容出了声,语气有些低沉,“我不确定他去不去。”
“我已经六年没有见过他了。”他低头看着地上随着灯光晃荡的黑影,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茫然,冷不丁地问黎不然,“你觉得我好看吗?”
这话要是其他人这样说,黎不然肯定以为对方有点其他意思。但颜星容显然不是,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颜星容话语间那种可以称之为痛楚的纠结。纵然黎不然不明白从何而来。
颜星容望向虚空,自言自语般,“我讨厌这副面孔。”
黎不然离得不是很近,有一瞬间能从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看到恨意。对的,他没有看错,是恨意。
他认识颜星容六年了,第一次见到颜星容如此神色。颜星容一连说的两句话好像都让人无从下手。
客观来说,颜星容有着世俗意义上标准的漂亮,隽美不失凌厉,笑起来眉眼温和,仿佛天然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双眼深邃,看你时挂着点微笑,如果有心的人仔细看去,能找到点与表面不太匹配的忧郁和冷淡。
但是他知道,颜星容不太爱笑,大多数时候都很板正严谨,可能与他做事的习惯有关。总坚定的,可以说带着某种决绝的认真去完成一件事情。
黎不然走过去,打开相机前置拿到颜星容面前,作出惊呼状,“我的天!你看看这还不好看,虽然我黎不然也不差,但是能和你一样好看,我早出道去当明星了。”
“谁要是胡说八道,你就叫他滚蛋,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可能就是个眼瞎的王八蛋。”黎不然愤愤不平地攥紧拳头,大有要干一架的气势。
颜星容望着手机里倒映出的容貌,他看了几秒,跟着他的话说,“他确实是王八蛋。”